第三集 诡道契约 第八十二章 龙逝

    风澜非常专注，顺着冰蛇巨身中镶嵌的钥匙，缓缓下沉。

    似草编织而成的巢，忽明忽暗，忽大忽小，搭在巢边沿的粗壮灰须，在颤抖。

    巢下方的废墟，逐渐朦胧起来，变的模糊。

    时而，仿佛是一道投影掠过，投下宏伟的古老建筑。

    时而，三十六根巨柱仿佛立在广袤的荒原上，守望九天，镇压九幽。

    风澜被这一须弥多变的景象深深触动。

    龙无眠的歌唱，愈发悠扬绵长，单字的吐音无限拉长，余音往往被拉扯成数段乃至十数段。

    渐渐地，古老建筑的景象稳固下来，巢就停在庭院里，像是一盏灯。

    风澜屏住呼吸，透过小船上的黑火看清。

    古老的神殿，拔地而起，分为万余层，每一层的入口有一个特殊的图腾图案。

    似乎，每个图腾对应一种世间的生灵种族。

    越往神殿顶层，图腾图案越庞大狰狞，越张牙舞爪，绝非凡人之躯，却与传闻中的神之后裔相似。

    雕刻着神异符纹与文字的巨大石柱，贯穿整座神殿，从椭圆形的底座一直伸展到半球形的穹顶，仿佛是哨兵一样守望着神殿所在的宇宙空间。

    狭长的冰锥倒悬而下，

    可怖的裂缝遍布于石柱和拱门之上，

    历经无数风雨岁月的沧桑洗礼，一切仿佛仍是无恙，守望着那盏灯一样的巢。

    泰明大陆，从古巫到妖族、再到人族，历经无数天灾人祸，仿佛是在这神异诡秘地神殿上亦刻下岁月的痕迹。

    “天眠神殿？”

    风澜轻叹道。

    或许，他已经可以确定，那个巢里沉睡的正是最后一条古老的巨龙——天龙。

    龙族守护泰明世界，已是非常非常久远的事情。

    人族苟延残喘的最早期，没有帝国，没有法师会议，与世界上邪恶之种族大战的主力军团便是龙族。

    天龙、阴龙、黑龙——三大古老的龙族古龙神，仍然活跃在人族的神话传说中。

    现在，古老的或新出现的龙族、龙王，是否还存在于缥缈的龙界？是否曾到过泰明大陆？

    倘若以现在的人族修真力量，去面对只有神话传说的龙族，胜负如何？

    风澜凝视着那些环绕神殿的玉石——白银、黄金、翡翠、碧蓝、血红，以及星曜石，自然想到另一个世界的龙爪、湛蓝灵晶。

    仿佛，冥冥之中，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所见所闻，正在揭开另一个世界的神秘面纱。

    随着高度的降低，神殿在风澜的眼中变得愈加雄伟，散落在神殿周围的大小土堆，非常显眼。

    风澜心道：“那里埋的是什么？”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跟着回应道：“是我的子嗣，还有龙族最强大的战士。神圣的龙族，即便是伴随天地而生的强大生灵，也不能长生不朽。”

    风澜狐疑地惊问：“你是？”

    “天龙。”苍老的声音喃喃道，“我的老朋友，我能安安稳稳的死去，这是因为你没有失约啊！”

    风澜猜想到是风氏祖上，可这段记忆对他来说是空白的。

    他不知如何接话，只得不说话。

    “到了。”

    贾裕聪轻声道。

    须臾，钥匙、冰蛇、水晶光圈、冰人、冰兽等全部消失。

    风澜、贾裕聪、龙无眠三人站在神殿入口。

    龙无眠正在长出两颗新的脑袋、四条新的臂膀。

    龙无眠朝风澜嘿嘿一笑，道：“我是饮龙血、食龙肉的未央神族。”

    贾裕聪道：“其实，你们风家亦不是普通凡人形态的人族，而是排云逐电的天龙族。”

    风澜瞪着二人，全当做二人在胡诌。

    这个世上，天下人族是一家，那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种族之别？

    可当他想到烈焰城风家与城主元家的仇恨，觉得那里好像是对上了。

    “我贾家，是掌灯族。”

    贾裕聪莫名得意地说，用钥匙打开入口，走了进去。

    殿内的空间，雕栏玉砌，更加宏伟壮丽。

    墙壁上的火把早已奄奄一息，微弱的光亮，忽闪忽闪，照亮非常有限的空间范围。

    风澜走近前观察，只见火把燃烧的灵晶快要耗尽，便即着手换上新的灵晶。

    当火把重新亮起时，上了年月痕迹的石雕，栩栩如生，只要火把被风吹的闪烁，石雕似是活着一般。

    石雕，种类繁多，

    有的像风澜这样的人族，

    有的是三头六臂的高大的人族模样，

    有的则是站立的更高大的兽人模样，

    有的则是看不出具体形态的生灵种族。

    大概，它们都是神话传说中创造万灵生物的造物主，创造的生灵物种，带给泰明大陆生机生气的同时，亦带来血流漂橹的征战杀伐。

    “风澜，我俩要去办紧要的事。你去院子里见见天龙吧，它时日不多。”

    贾裕聪一直站在一个个头矮小的女雕像面前，良久，淡淡地叮嘱道。

    “你俩不去？”

    风澜觉得奇怪。

    好像就自己与这里的龙族有关系，他二人更高一等的样子。

    风澜问：“我能不能跟你俩去办紧要的事？”

    “一家人有一家人的任务，一族血脉有一族血脉的使命。”龙无眠沉声道，“风澜，在这里，你未必能打赢我俩哦。”

    贾裕聪走进殿内的一道月亮门。

    龙无眠的三颗头同时扮出三个鬼脸，也跟着走进去。

    殿内顿时空旷起来，阴森森一片。

    风澜不禁打个寒颤，总觉得雕像一个个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将自己团团围住。

    无法知道是谁主导建造了神殿。

    无法知道神殿存在多少岁月年轮。

    古老的巨龙天龙，仍在这里活着，守望着，永远没有回到龙界。

    风澜走出另一道大门，站在长长的走廊前。

    走廊的另一端，正是那个龙巢所在的庭院。

    粗壮的石柱，一根根通天而去，其上雕刻的图案阴暗无光泽。

    黑火，仿佛全部熄灭，一朵亦看不见。

    风澜伫立良久，迈步走向走廊，仿佛是走在寒冰裂层形成的峡谷，迎面吹来风箭霜刀。

    他专注倾听着传来的每一个声音，

    缥缈的呓语声，与龙无眠的歌唱有几分相似，

    偶尔几处拐角声音，竟与山河诀有几分相似。

    可是，山河诀是的的确确来自另一个现代化的星球世界，已印证与亡灵有神异的关联。

    风澜轻诵山河诀，自然而然地抑扬顿挫，似吟似唱，韵律恰到好处。

    “无耻的邪恶背叛，

    血与火的荣耀，

    捍卫秩序与光阴，

    ……”

    那道苍老的声音，跟着朗诵史诗。

    风澜听出几分彷徨、几分凄凉。

    风澜越走越快，穿越过天堑一般的走廊，出现在龙巢前。

    龙巢，似由灰草茎、灰草须编织而成，一直向四极延伸而去，看不清边沿。

    静卧巢中的巨龙，身躯枯槁，死气沉沉，曾经不可一世的龙甲已大量干裂、脱落，致使大幅萎缩，雄风不在。

    那怕如此，风澜站在龙头前，仍然渺小的如天地间的一只蚂蚁。

    硕大的龙头，微微一动，龙眼睁开一条缝。

    刹那，风澜的脑海深处的东方鱼白，仿佛受到召唤，自然浮现。

    苍老的声音用微弱的力量说：“放它们出来，我要安排后事。”

    风澜一怔，反应过来，将灵兽笼中的小家伙们一一放在龙巢。

    周围，缓缓黑暗下来。

    良久，缓缓亮起，复归先前的光明。

    小马驹、两只四不像、三条小花蛇、两只丑陋的小鸟，软绵绵地躺在龙嘴前。

    “老朋友，你要替我好心照顾它们。

    等它们将来强大后，先要去一趟龙界，然后，会助你完成大事。”

    “哦。”

    风澜小心翼翼地收起小家伙们。

    此刻，巨龙身上裂开一道道深不可测的裂缝，涌出的并非是鲜血，而是宛若涌泉一般的金色沙砾。

    风澜清晰感受到金色沙砾飘进了脑海深处的东方鱼白。

    巨龙缓缓紧闭双眼，耐心等候生命流逝殆尽。

    “你将拥有时光法则。

    只有你越来越强大，才能逐渐掌控并驾驭，会逐渐感受它的美妙。”

    苍老的有气无力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

    风澜在恍惚之际，看见一座高山。

    高山，雄峙天地间，与天相连一般，没有路。

    然而，风澜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攀登。

    身体周围的元素能量，一开始是远远躲避，后面渐渐靠近，试图与风澜建立某种联系。

    大地深处的能量元素，亦不断靠近地表，观察踏山登天的人族少年。

    只是，风澜的力量太过薄弱，不知如何去感应与接纳它们的存在。

    一棵千疮百孔的枯树，斜依在临近山巅的高大岩石丛，远看着是一块更大的奇怪异形的灰暗岩石。

    风澜渐渐发现，自己正是顺着一根根突出地面的树之根须攀爬，正在走近枯树。

    无法想象这棵枯树在巅峰之时，以什么样的形式而存在。

    或许，巨树之繁茂，足可遮蔽高山的整个山巅。

    风澜继续前行，走进枯树脚下的一段环形山地。

    他看见一具兽人的冥想雕像立在环形山地中央，雕像的双手深深插`进大地，双手周围的黄土地像流沙一样永恒流淌。

    他站立片刻，学着雕像的冥想之姿，将双手插`进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