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天地归一 第六百零七章 昊天之陨，瑶池之恨

    “瑶池。”好片刻，太真娘娘才是叹了口气，“是你吗？”

    “太真姐姐，当然是我。”帝释天身上的罩袍落下，随后和昊天帝长得一模一样的面具被解开。

    面具之下的人，长发披肩，素面朝天，着一身雪白的衣衫。

    不是曾经天庭的金母瑶池，还能是谁？

    “你怎会至此？”太真娘娘道，言语之间，颇为不可思议。

    瑶池金母并非是没有来历的人——她和昊天，乃是洪荒天地当中的第一位圣人至尊鸿均道祖身边的童子。

    太古洪荒的时候，第一任天帝东皇太一陨落，天庭崩塌，维序失衡。

    为了重塑和维持天地之间的秩序，鸿均道祖便是令身边的童子入主天庭。

    本意是想着，这童子和天地之间的强者，多少有着曾在紫霄宫听道的香火情在，在重塑秩序的时候，天庭纵然会和那些强者们发生摩擦或是争端，但那些强者们，看在曾经的情面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忍让。

    奈何，局势的发展，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昊天天帝，这位曾经的圣人童子，并不满足于做一位裱糊匠天帝。

    他雄心勃勃的，想要归整天地，要将天庭恢复东皇太一时期的辉煌。

    于是在这过程当中，他不可避免的和天地之间的其他强者发生了冲突。

    尤其是在人族崛起过后，这冲突，越发的大——人族的人皇，是号令天地的存在。

    但天庭的天帝，又何尝不是如此？

    当天帝和人皇，非同出一源的时候，天人之争，便注定随之而来。

    种种谋算之间，圣人的道统，很快便被拖进了争端当中。

    随后，便是封神杀劫的到来——传闻当中，是昊天帝不忍圣人弟子的倨傲，故而向道祖哭诉，于是才有了那一场封神杀劫。

    天地之间的修行者们，说起此事，不免对那位昊天帝心生不屑。

    但实际上呢？

    且不论那封神杀劫的起因，只说封神杀劫的结果。

    杀劫过后，道门三位圣人至尊分道扬镳，他们的弟子，更是直接落入天庭，受昊天帝所钳制。

    最重要的是，从人族崛起那一刻便开始的天人之争，彻底落下帷幕，天在上，人在下。

    天地之间的风雨雷霆，江河湖海，诸般权柄，都收归于天庭之手。

    于天庭而言，于昊天帝而言，这无疑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辉煌大胜，天庭的威势，昊天帝的威势，更是将要至于绝巅，堪与圣人比肩。

    这昊天天帝的雄才伟略，可见一斑。

    但谁能想到，杀劫过后，上清灵宝天尊，会愤而怒击天地，叫天地重归混沌，再塑地风水火？

    于是诛仙四剑的威能之下，天地倒转，万物成灰——杀劫当中，最大的胜利者，昊天天帝，一下子便成为最大的失败者。

    作为天帝，在天地归亡的时候，首当其冲，整个人都随着天地一起陨灭。

    待得太清道德天尊重新开天辟地过后，高坐于凌霄殿上的昊天天帝，便已经是成为形如傀儡一般的存在。

    便如同是天地重开这件事，彻底的打掉了这二代天帝的脊梁一般。

    “昊天呢？”太真娘娘忍不住问道。

    “昊天，他自然是已经彻底陨落了。”瑶池娘娘说道，言语之间，满目悲伤。

    “彻底陨落？怎么可能！”众人皆是失声，看着林九的目光，更是奇异无比。

    ——若是众人没有记错的话，昊天帝最后，便是陨落在林九手中的。

    不过那个时候，林九也只是真玄而已。

    一个真玄，怎么可能让一位本质是太乙的天帝，彻底陨落？

    但瑶池娘娘，显然也不可能拿这件事来开玩笑。

    “和妖皇陛下无关。”瑶池娘娘说道，“早在更早之前——太清圣人重开天地之间，昊天便已经陨落了。”

    这话一出，所有的大神通者们，都是脸色大变。

    这就更不可能了。

    毁灭天地的，乃是上清灵宝天尊。

    上清灵宝天尊是何等骄傲的存在？

    纵然是毁天灭地，将昊天帝打成重伤，但绝对不会下狠手，趁机让昊天帝彻底陨落。

    而作为天地，昊天帝本身的实力，亦是堪比大神通者，这天地之间，上清灵宝天尊不出手，又有谁能在上清灵宝天尊出手的时候，暗中击杀了昊天帝呢？

    更何况，若是昊天帝在那个时候陨落，那么太清道德天尊重开天地过后，高坐于凌霄殿上的，又是谁？

    总不至于说，天地之间所有的大神通者，乃至于那些圣人至尊们，都齐齐看走了眼。

    “这就是另外的一件事了。”瑶池娘娘目光恍惚。

    当初的时候，昊天帝陨落，她也只当是上清灵宝天尊在发泄自己的愤怒，彼时，瑶池娘娘也并不以为意。

    毕竟，昊天帝就算陨落，但转世归来过后，也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天帝——而作为天帝，就算是转世重来，要恢复过往的功行，也只是轻而易举的事。

    故此，昊天帝能舍弃当世，以彻底化解和上清灵宝天尊的恩怨，在当世的瑶池娘娘看来，可以说是一步妙棋。

    然而，当昊天帝陨落过后，她才察觉到了不妙——昊天帝的真灵，消失了。

    是彻底的消失。

    连那昊天镜，都察觉不到昊天帝的真灵所在。

    于是瑶池娘娘当即就察觉到了不对劲，随后便是以昊天镜遮掩行迹，悄然找上了太清道德天尊。

    可昊天帝的真灵都被磨灭，太清道德天尊就算相救，也无能为力——除非是回溯时空，将昊天帝的真灵从过去捞到现在，又或者，是以圣人之法，无中生有，复刻出一个新的昊天帝来。

    但前者，圣人至尊之间，已然是有约在前，任何一位圣人至尊，都不得回溯时空。

    若不然的话，圣人至尊之间的谋算，棋局，争端，有何意义？

    输了的人，直接道转时空，重头再来不就行了？

    而无中生有的话，那所诞生出来的，还是曾经的昊天帝吗？

    于是，太清道德天尊，便又是给了瑶池娘娘一个办法。

    昊天帝的真灵虽然已经陨灭消失，但昊天镜作为其本命灵宝，其间却依旧是有昊天帝的一点本源。

    于是，太清道德天尊在重开天地时候，便是以这一点本源为根基，重新塑造了一个昊天帝的形神——以这形神为容器，当其高坐于九重天上的时候，天地之间所遗留的昊天帝的痕迹，自然便会逐渐的往这形神，往这容器当中聚集。

    如此，或可让昊天帝被磨灭的真灵重新诞生出来。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纪元，瑶池娘娘便是守着这只余下一个空壳的昊天帝高坐于九重天上，等待着那无比渺茫的，微不可及的机会。

    因为这形神，是取自于真正的昊天帝的本源，同时整个天地，也都被太清道德天尊所压制，太清道德天尊，更是以化身太上老君亲自坐镇于天庭当中。

    以至于天地之间的所有大神通者，都不曾察觉到昊天帝已然是陨落了这个事实。

    这个时候，众位大神通者也是恍然大悟。

    “难怪以太清道德天尊的超然，都会派出化身坐镇于天庭当中——我等之前还以为，他所求的，是天庭的安稳，是要皆天庭之根，窥测天地之变。”

    “但如今看来，太清道德天尊，显然是有意要营造出一个昊天帝尚未陨落的假象，从而查探昊天天帝莫名陨落一事。”

    至于说查探的结果，当然是一无所得——毕竟，动手的很可能同样也会是一位圣人至尊。

    “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暗中出手的，是玉清元始天尊——毕竟，上一纪元，昊天推动封神杀劫，便是以玉清门下命犯杀戒为借口。”瑶池娘娘坦然无比的道。“是以，这一纪元，天庭一直都在向佛门靠拢，意图皆佛门之力，压制玉清一脉。”

    玉清元始天尊素来注重颜面，封神杀劫当中，为了取胜，为了颜面，甚至是不惜亲自出手镇压上清一脉的后背，更是于佛门联手对付上清灵宝天尊——这样的元始天尊，当然是有可能因为在昊天天帝的手中棋差一着，故而悍然斩杀昊天天帝，磨灭其真灵。

    在天庭崩灭，昊天帝彻底失去归来希望过后，瑶池娘娘的心头，自然便只剩下了复仇这一个念头。

    于是，她便假作昊天，以帝释天之名，归于佛门。

    其意，便是借佛门之力，借助佛门两位圣人至尊的力量，完成她对玉清元始天尊的复仇。

    然而，在三清联手，汇通娲皇至尊猝不及防的斩杀了来自于衡华天地的另一位圣人至尊过后，天地之间的局面，便是陡然一转。

    几位圣人至尊所执行的恐怖棋局，彻底展现于在所有人的面前。

    这是一盘从封神杀劫，甚至于封神杀劫之前便开始筹谋的谋局。

    谋局的本质，便是尽可能的压制洪荒天地的表现，使得洪荒天地对外彰显出自己的‘弱小’，以此为饵，引得其他的天地靠近，继而，灭之，吞之。

    毕竟，最后上清灵宝天尊和玉清元始天尊的联手，大家都看在眼里——他们彼此之间，甚至是能够圆融无比的掌握对方的至宝，这样的两兄弟，怎么可能心有芥蒂？

    既然如此，那么封神杀劫的时候，上清灵宝天尊的大败亏输，愤而毁天灭地，便都是有意为之。

    大败亏输，毁天灭地的，不是上清，便是玉清。

    如此，玉清元始天尊在那一场杀劫当中所表现出来的各种恶劣行径，自然也更是有意为之。

    这样的情况下，玉清元始天尊，当然便没有暗算昊天天帝的必要。

    更不可能是在上清灵宝天尊毁天灭地的关头去做这件事，让上清灵宝天尊平白背负恶名。

    那么，在三清都没有嫌疑的情况下，暗算昊天天帝的嫌疑，自然便是落到了另外的圣人至尊头顶。

    首先，娲皇至尊是不可能做这件事的。

    那么自然，有嫌疑的，便只剩下了佛门的两位至尊。

    这也正是为什么当初无光妖圣找上了帝释天过后，帝释天会毫不犹豫为天下先，直接掀开这一场天地动乱变局的原因。

    只是为了复仇而已。

    当无法对圣人至尊本身动手的时候，她所能做的，自然便是竭尽所能的，让那圣人至尊的利益受损。

    “只是，我却没想到，西方这两位，对昊天动手也就算了，到头来，他们居然是丧心病狂的对娲皇至尊动手。”瑶池娘娘道。

    “当然，我更没想到，妖皇陛下会有这样的魄力，直接奔着圣人至尊而去。”

    “依我之见，天地之间的几位圣人，或许对佛门这两位，早已心生防备。”林九说道。

    “便如当初，封神杀劫的谋划，他们显然是不曾告知西方的两位圣人。”

    “还有最后布置杀局谋算衡华天地的圣人至尊时，更是撇开佛门的两位圣人，这其间，已然是彰显出很多东西了。”

    “只是不知，佛门这两位圣人，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让其他的几位圣人，如此不信任。”

    “这便只有打破了须弥山过后，方见分晓了。”太真娘娘道。

    她所执掌的先天灵宝昆仑镜，随之显现出来，如同银月一般高悬于天。

    同时，瑶池娘娘亦是催动了昊天镜，与那昆仑镜相互配合。

    ——无论是昆仑镜还是昊天镜，都是涉及时空本源的先天灵宝。

    当两盏神镜的镜光交相辉映的时候，这须弥山周遭的时空，便终于是随之动摇起来。

    须弥山，有亘古如一，镇压一切之威——然而，当其周遭的时空被动摇的时候，这亘古如一，镇压一切的本质，当即便是被撼动。

    如此，佛门两位至尊布置在须弥山当中的法阵，自然也是随之动摇起来。

    “佛祖，我等当如何是好？”而看着须弥山之外的这一幕，避如须弥山中的那些佛陀们，个个都是满心的惶恐。

    这天地之间所有的大神通者们齐齐联手，要覆灭佛门的传承，这样的天意之下，他们唯一的依仗，便只剩下了须弥山中圣人至尊的布置。

    但如今，圣人至尊的布置，看起来都挡不住这些大神通者。

    那他们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