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404章 神葬所，高天原

    约莫7900米的深海，本该是一片漆黑，可当楚薪抵达后，温暖的红色光芒照亮了目之所及的景象。

    这里充斥着出人意料的勃勃生机，海水就像缓缓流淌的晚霞，无穷无尽的鱼群在晚霞中自由穿梭，犹如翱翔于黄昏的天空。

    这些深海鱼就和电影里拍摄的一样，有着千奇百怪的模样，亦或散发出如梦似幻的色彩荧光。

    然而，楚薪发现了与众不同，哪怕它们都是深海鱼，却也不应该与地球生物学有这么大的差异，例如头颅长着黑白色外骨骼的魔鬼鱼、触手铺满鳞甲的章鱼、背着红色玄武岩般肉质甲壳的海龟、布满云雾花纹的百米巨鲸……毫无疑问，它们或多或少都受到了龙血刺激而变异，一代代地繁衍成现在的形态，成为了龙类亚种。

    按照科学，如此深海中本不应该存在大型海洋生物，可事实摆在眼前，能够推断某种东西重构了这里的生态环境。

    向下望去，霓虹海沟左侧是平缓宽阔的海床，右侧是嶙峋陡峭的崖壁，中间则撕裂出一条南北走向的巨大裂缝，足有上千里之长。

    地壳裂开露出地幔层，那儿的深度达到了8500米，除开暗红的岩浆不间断地喷涌四射，还有海水汽化所造成的沉闷雷声接连传出，但并非那魔神低语般的心跳。

    岩浆汇聚成一条燃烧的红色长河，填满了海沟里的裂缝，却与无处不在的黑色海水泾渭分明，像极了在无尽深海中永恒淬炼的神兵利器。

    在岩层底下，储存了几万亿吨岩浆，正是因为这海沟的存在，导致霓虹成为了地震最为活跃频繁的区域。

    哗！

    随着楚薪一行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岩浆河流上方，四面八方的鱼群、凶悍的锤头鲨与霸王乌贼、比参孙与洛神加起来都大的龙王鲸统统四散逃窜，仿佛感知到猛虎来临的兽群，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惧驱使它们本能地离开。

    因为比岩浆更加炽热暴戾的君王率领军队从天而降，滚滚龙威肃清了一切杂音，空寂的世界只剩熔岩喷溅、水汽蒸发爆裂的声响。

    簌簌簌！

    在极远处的岩层缝隙里，成千上万的萤火虫也受惊似的升起并远去，簇拥在一起就像幽蓝色的光晕。

    楚薪的瞳孔摄像头一样收缩，调整肉眼焦距，那些萤火虫在他眼中迅速放大。

    哪是什么虫子，而是一条条细长如蛇的小鱼，尾鳍与胸鳍都很小，长了一身炫丽的银色鳞片，头顶垂吊了发光的触须。

    最显眼的，是它们开裂的口腔与外凸的利齿。

    “鬼齿龙蝰。”楚薪念出了其名字。

    还是龙族王朝时，龙类将这种食人鱼般的生物作为最残酷的刑具之一。

    犯下罪恶的龙类贵族被捆在青铜柱上沉入海底，裁决者放出密密麻麻的鬼齿龙蝰没日没夜地啃食罪人的躯体，直至罪人和青铜柱都被吃干抹净。

    这些蛇鱼的尖牙利齿，可以轻松咬碎金属和矿石！

    不知过了多久，这番景象终于有了变化。

    翻过一道高大的海底山脊，一座漆黑巨塔耸立在倾斜的缓坡上，火红的岩浆潮汐在它脚边起起落落，它安静又肃穆，像极了一尊不为人知的神祇。

    随着楚薪一行继续前进，一座威严古老的城市如同缓缓拉开的画卷，尽数展现在他们身下。

    房屋建筑以巨塔为圆心向四周辐射，却有一半都滑入了岩浆长河，另一半也仅剩下坍塌的废墟。

    纵然只剩满目残破，可依旧不难看出其宏伟壮观，仿佛是无数巨人手持斧刃在完整的岩石劈砍建造，再浇筑了世间所有的绚烂金属去装饰美化。

    这般规模，绝非凡俗产物。

    神国！

    亦或是魔国？

    “神葬所，高天原。”楚薪呢喃道，确定自己找对了地方。

    在霓虹神话里，高天原乃诸神居住的地方，而这里，则是一座用来封印远古君王的囚笼！

    白王谋反，被黑皇帝粉身碎骨惩戒诛杀，但身为一龙之下万龙之上的白色君主，白王留下了复活的后手，便是作为身体一部分的圣骸，所包含的生物基因与记忆能让白王历经无数岁月后重临人间。

    所谓圣骸，其实就相当于楚薪在各地隐藏的血肉组织，这种手段算是龙族的基本操作了，不足为奇。

    高天原最底层的海床岩石里，埋葬囚禁的正是白王圣骸！

    不过，那巨大的心跳声并非源自圣骸，而是另一君王。

    楚薪示意洛神等手下在巨塔上方等候，自己则骑着参孙继续前进，在一座像是霓虹鸟居的门后，看见了与高天原格格不入的奇怪建筑，乍一看像是一座挺拔的山脊。

    尽管它十分高大，可相比周围的建筑群毫无美观，主要是形状不规则且诡异，表面攀附了数之无尽的螺蛳状贝壳生物，完全覆盖了每一寸空间，水波流动时蠕动摇晃，好似百万蛆虫在大象的尸体里进进出出。

    楚薪屏气凝神。

    咚~

    咚~

    果不其然，心跳声从那座建筑内部传出。

    轰隆——

    似乎是感受到不速之客不怀好意地到访，整个高天原骤然震动起来。

    海水激荡，水势裹挟着碎石与肺螺持续上升。

    咚！

    咚！

    咚！

    突然间，成千上万的心跳声落入楚薪他们耳中，参孙的双眼变得阴狠，警惕地环顾周围，最后死死盯着巨型建筑。

    参孙很不喜欢这里，莫名的威压溶入海水，全方位地挤压着它的精神。

    但只要头上那道身影巍然不动，参孙就丝毫不慌。

    心跳声愈演愈烈，高天原震颤的速度和力度也飞快加剧，巨大建筑表面的螺类开始一层接一层地脱落，渐渐露出了本来面目。

    “装有初代种失活胚胎的破冰船，”楚薪伸出手相隔千米抚摸，“很浓郁的水元素，海洋与水之王之一。”

    巨型建筑的确不是高天原的原有物，而是一艘脑袋着地坠落于此的超级破冰船，总长度超百米，暴露在外的长度还剩八十多米。

    当包裹着破冰船的众多肺螺脱落后，血腥的颜色展露无遗。

    只见以破冰船为框架，密布了仍在震颤的肌腱和筋膜，这些血肉组织依托船体蔓延生长，与钢铁金属融为一体，而肺螺探出口器贪婪地咬住血肉，吸收它的营养来繁育交配，乃至船体里面的伤口缝隙都挤满了寄生的螺类生物。

    在破冰船插入海床的位置，一根根粗大的血管贯入海床的裂缝，源源不断的龙血从船内的胚胎流出，滋养着高天原。

    准确点，是高天原所封印的白王圣骸。

    破冰船里，正是四大君王中的海洋与水之王的其中一位。

    它尚处于胚胎状态就被剥夺了大脑，空有一具初代种龙躯，正因为血统的强大，它并不会彻底死亡，没了灵魂的身体也会一直生长，一刻不停地给高天原输血、提供营养。包括肺螺等海洋生物都在吸食了它的血液后改写了基因，进化成龙类亚种。

    所以，曾经高贵伟大的君王却沦为了胎盘和祭品。

    楚薪一眼就看出来了，破冰船和胚胎被施展了极度邪恶的炼金术，目的就是为了达成他此刻所看见的情景。

    由此可知，有人想要唤醒白王圣骸！

    至于是谁将破冰船沉没在这，将一头本有可能重生的君王当作可怜的献祭品赠予给白王，这件事背后牵着了更大更深的阴谋，幕后黑手涉及到了世界最黑暗的秘密。

    隆隆~隆隆~

    岩浆河流腾起十几米的火浪，在海水的禁锢中慢速破碎。

    地震还在继续，高天原的地面出现了蜘蛛网一样的裂缝，无数心跳声也从漆黑的缝隙下传出，宛如恶鬼即将破开地狱的大门。

    胚胎对楚薪的到来本能地感到惊慌，故而出现了强烈的抗拒反应，连锁反应地导致高天原处于濒临崩溃的边缘。

    “你留在这。”

    楚薪视若无睹，跃下参孙的颅顶。

    心念一动，海水猛的被挤压向四周，转瞬就焚烧出一处无水空间，他变为了一百二十米长的完全体形态。

    轰——

    当青铜与火之王展露真身的一瞬间，高天原犹如蠢蠢欲动的火山彻底喷发。

    街道的裂缝撕扯拉大，涌出了浓郁的猩红色水雾，而后，一头头人身蛇尾的怪物顺着缝隙爬出。

    它们低吼着撕碎包裹身躯的粘稠胎衣，皮肤泛着金属光泽，身高在两米到五米不等，缓缓睁开的黄金瞳充满了杀戮怨怒，可当它们齐刷刷抬头看见楚薪的一刹那，脸上流露出极为人性化的惊惧之色，二话不说就四散奔逃，压根没有与楚薪一战的觉悟。

    这些生物是守卫高天原的蛇形尸守，与白王圣骸一同被封印在城市底下。

    楚薪没有搭理它们，径直飞至破冰船末端。

    他的双爪用力扣入胚胎的温热血肉之中，随即扇动双翼，往外拖拽。

    嗡~~~！

    没入高天原地底的血管尽数断裂，在蛮力之下，破冰船被他一点点地从海床拔了出来。

    咚咚咚~

    胚胎的心跳飞快加速，或许是楚薪的炽热怀抱令它倍感不安。

    楚薪抱着破冰船飞起，将其扔在一片开阔平坦的安全地带，以免胚胎遭受接下来的波及而受损。

    要知道，这可是他来到霓虹的两大目标之一。

    ……

    越来越多的蛇尾尸守“嘶嘶嘶”地从高天原下钻出，无一例外，在三头纯血龙类的磅礴压迫面前，它们生不出半点对抗的念头，满脑子的杀戮欲望都被本能的恐惧所压制。

    换言之，它们没有当场叛变都算对白王圣骸忠心耿耿了。

    楚薪对于蛇形尸守的离去没有在意，也没有吩咐参孙它们予以阻拦，任由它们逃离霓虹海沟，去往别的海域躲藏。

    由于破冰船被分离，高天原的震动逐渐缓和。

    “模拟·地系言灵·盖布之怒。”

    晦涩古朴的龙文低低吟诵，他调遣的不是火元素，而是模拟了大地与山之王的言灵力量，可释放特殊的冲击波对一定指定范围的物体产生共鸣，引发震动。

    隆隆隆~

    右爪震荡出深色的环状波纹，随着他隔空挥出直拳，波纹迅速穿透空气，撞击在高天原的巨塔脚下。

    咚——

    几秒后，高天原陡然坍塌，坡面的建筑群像泥石流那样滑向岩浆河流，巨塔也跟着倒下，溅起一朵朵火花。

    高天原开始四分五裂，密集的裂缝眨眼间扩张，露出了更深处的海床岩层。

    呼呼呼！

    忽然，海水向外喷薄，像是被雄狮追逐的羊群。

    吼——

    下一秒，一头庞然巨物自下而上地撞碎高天原的献祭广场，龙威溢散而出。

    这是一头次代种。

    头尾体长三十多米，比肩参孙，肩宽更胜一筹。

    一对只剩骨头架子的翅膀收束在背脊，水蛇般在水中灵活且高速地移动。

    它的身上没有任何的生命气息，和洛神一样充斥着炼金术的波动，从头颅到尾巴都是皮包骨头的状态，甚至腹部等位置都只剩骨头，腹腔里面空空荡荡，垂落下一块块腐朽的皮肉。

    它还披戴了铿锵作响的甲胄，每一块之间都通过金属锁链连接在一起，使它看上去犹如地下迷宫的亡灵骸龙。

    高天原最强守卫，尸守之王！

    黄金瞳，点燃。

    紧接着，它扩开了自己的两侧肋骨，黑暗的体内也跟着亮起了一双双黄金瞳。

    哗哗~

    数以百计的蛇尾尸守和鬼齿龙蝰鱼贯而出，它们乃尸守王的亲卫军，绝对忠诚绝对服从。

    它们在尸守王的一马当先下，朝着参孙蜂拥而去，听闻异样的洛神当即率领兽侍军、尸守军赶来迎敌。

    激烈的厮杀爆发。

    参孙主动对上了尸守王，洛神则被一群可怕的鬼齿龙蝰死死缠住，双方小兵也难分难舍地在水中肉搏起来。

    楚薪没有插手，他释放了【言灵·血系结罗】。

    “找到了。”

    很快，一根无比耀眼的丝线连接了高天原岩层深处，根据波动来看，彼此的距离正在飞快拉远。

    白王圣骸想逃！

    楚薪顾不了别的，毫不犹豫地钻进了高天原的巨大地缝之中。

    一进来他就意识到自己庞大的身躯反而是桎梏，在错综复杂、大小不一的岩层夹缝里寸步难行。

    于是，他又变为脸戴青铜面具的模拟人类形态，双脚一蹬，一枚子弹似的射入一条略微狭窄的岩石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