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八百二十四章 我们失去的只是手脚

    卡萨讲道：“在这个国家里，各种生命都可以通过【印城】转化，变成寿命悠久的叠纸生命。这一形态会让衰老大幅度延缓，减少对资源的需要，还能极大缓解各种生命间的生存冲突。”

    “百里巨人用【印城】构建了国家的中心，而愿意成为叠纸生命的都能到印城生活。”

    “在外面，巨人又制造出单向通道，只能进来，而无法出去，确保百里国的安全和独立。它还改造了一群环岛世界，就像这里一样，来阻挡外界碎片和进入者可能的撞击。”纸片人说：“巨人对最初的叠纸人讲过祂的故事，祂参与巨人和龙的战争，在这场席卷众多世界的战争里，各式各样的生命都被毁灭和粉碎。”

    “祂是一名身负重伤的伤员，坠入了这片空间。”

    “百里巨人知道自己活不了太久，祂想要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叠纸就是祂的答案。”卡萨脸上表情复杂：“可惜，哪怕叠纸后也无法真正消除矛盾和冲突……百里国还是存在这些事，只是换成了斗舞和对骂。”

    “扯得有点远了。我要说的是，【印城】具有将各种生命转变为【叠纸】的能力，但需要底纸。”

    “百里巨人留下了不少底纸，但经过大伙儿最初各种滥用——包括将石头、花草、树、动物甚至是山峦河流都尝试印成叠纸，库存已经不多了。”

    “后来法官们又发现，库存在底部的不少叠纸损坏严重，已经无法使用。”

    “到现在，基本上只对各种智慧生命进行【叠纸】，而且也需要经过三位大法官裁判，才能获得使用资格。不少躯体受损的国人都难以申请新身体，整个百里国也在收缩。”

    “大家都在到处寻找可以替代底纸的道具，我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到外围岛群。这里危险，没什么人来，没想到能遇见你们。”他看向简易花圃里的千变纸玫瑰，眼里都是渴望：“如果能获得这种玫瑰，就能让【印城】挣脱困境，重新繁荣起来！”弗朗西斯这次没说话。

    交涉是联络员的专业领域。宾嘎嘎笑着说：“没问题啊，我们反正会长期呆在这里，如果你们需要，我们可以将玫瑰培养出来，或者教给你们种植的办法。”

    “真的吗？！”卡萨大喜过望：“那你们和我去百里国吧，那边你们将会受到最高规格的贵宾待遇！”宾却摇头：“这就算了。”弗朗西斯立即会意说：“按照尧族的《远航士管理条例》，我们要时刻不离营地和飞舟，遇到不可抗力的灾难，也要留在原地进行自救，并且等待后方救援。”

    “规矩就是规矩。”宾也摸了摸头：“不过得等玫瑰先长起来，千变纸玫瑰的育种和分株其实还有一定讲究的，我们的种子不多。”卡萨也不劝：“那我这就去找大法官，给你们送来种玫瑰肥料。”宾比起右手拇指：“等你消息。”纸片人匆匆离去，很快消失在远方。

    这时候宾才低声说：“我们知道的都是他一面之词，交谈中的有效信息难以确定，还是按兵不动最安全。”

    “现在我们人生地不熟，不能得罪他们，但也不能被牵着鼻子走。所以我才说我们留在这里，教他们种玫瑰。”

    “只要他们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们就能获得比较真实的新情报。”在专业事务上，宾表现出了一个优秀联络员的敏锐和果决，和他平时放飞自我、口无遮拦完全不同。

    弗朗西斯也点头：“可惜，飞舟无法复原。我的【神学】也感应不到任何神明气息，神像上也没有尧神和法海神的任何波动……”宾咧抬起手挥了挥，嘴笑道：“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发挥种玫瑰能力，还记得怎么嫁接这些东西吗？”

    “……忘了。”

    “没事。”宾说：“我记得，到现在我家还有一个花园，里面不仅种了玫瑰还有番茄和葡萄。”这位航海士拍了拍胸口：“包在我身上。”弗朗西斯有些吃惊：“这你也会？”

    “过去我追求过一位吸血鬼——她可是一个大美人，浑身的骨头线条完美。”宾双手比划了一下形状：“她很喜欢玫瑰，为此我专门学习恶补了很久。”

    “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同居了。”宾耸耸肩：“不过很快就分了手。她说我睡觉磨牙，受不了，我还没说她晚上喜欢梦游咬人呢，我全身都是她的牙印，再和她呆在一起，哪一天说不定就被咬碎成一堆骨头片了。为了活下去，我们彼此保持距离比较好。”弗朗西斯表示确实。

    ……第二天，卡萨带来了又一位纸片人。他有四个卡萨那么高，瘦长的身体笼罩在黑色斗篷下，脑袋是一个威严的扁颈蛇头，有一双金色竖瞳。

    这位蛇人就是印城三大法官之一，也是这里的最高权力者。

    “两位客人，初次见面，我叫斯内克。百里国非常欢迎你们的到来。”蛇法官声音倒是比想象中要更加和蔼客气。

    弗朗西斯很清楚，因为千变纸玫瑰，所以对方态度才这么好。

    “听卡萨说，你们有一种玫瑰，具有类似于底纸的效果，能让我看看吗？”宾说：“当然可以，请随我来。”于是蛇法官跟着一路进入那地窖玫瑰园。

    看到纸玫瑰后，他先是瞳孔微缩，又小心翼翼用尾巴触碰着玫瑰。片刻之后。

    “了不起，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么奇妙的生命。”斯内克身体弯曲，仿佛在嗅着玫瑰的香气：“明明是自然生物，却能进化成如此姿态。”宾和他开始商量纸玫瑰种植培养事宜。

    弗朗西斯则注意到，卡萨的模样与上次不同，他带着一个像是箱子的东西——当然也是纸片，就像是叠在他背上的一样。

    “这是全能石。”卡萨笑着说：“我们印城库存有不少。不过这些东西只要解除【叠纸】，就难以再还原了，必须通过底纸在印城重新进行压制。”他抬起纸片箱子轻轻一扭，那纸片顿时膨胀落地，发出沉重的哐当声。

    然后卡萨有些吃力地打开箱盖，里面是堆放整齐的满箱全能石。弗朗西斯问：“百里国全是【叠纸】的国民吗？”

    “都是啊，不然进不去。”卡萨笑着说：“说是百里国，但其实就是扩大后的印城。如果你们想进入的话，就得【叠纸】之后才能从大门进入。但成为叠纸也没什么不好，大伙儿不像外面那么暴躁和麻烦，生活很轻松。”弗朗西斯心说好险。

    宾的判断很准。这【印城】听起来像是某种特殊的造物，让弗朗西斯联想到了另一个奇妙之地，犬城。

    同样有着别于外部的规范和守则，能与外界分隔。

    “那百里国的人口都是来自外界吗？”

    “不是啊，我们自己也会诞生人口。”卡萨解释说：“不过需要我们切下不用的手脚，或者部分躯体，就能拼凑出一个新人，再通过印城的印制粘连就能逐渐孕育出一个新的人。”弗朗西斯听得啊了一声。

    这百里国的结构和生态还真是奇怪。他有些不解：“失去部分躯体，不会影响原本既有者吗？”

    “影响肯定也会有影响，不过就还好吧。”卡萨示意说：“我们失去的只是手脚，而他们会获得生命啊。”

    “而且这也不是全都是坏处。”

    “比如说切割出身体一部分的人，就相当于这些新生者的父辈了，彼此关系天然亲切，就相当于血肉生命的哺育后代一样。”

    “还有就是，有的叠纸生命会在弥留之际将完好的部分提供给新生者。只是这种粘连方式的新生，会导致一段时间的思维混乱，而且通常会很叛逆，要将他们的叛逆期熬过，就能适应百里国了。”弗朗西斯和卡萨聊着，另一边已经谈好了具体合作细节。

    百里国将托付弗朗西斯两人培育千变纸玫瑰，而后由百里国用全能石进行收购，也可以等额用其他当地的道具交换。

    这次合作法官斯内克倒是诚意十足，他和卡萨先带来了第一批赠送的全能石，还保持了一种双方都能接受的空间距离。

    大家彼此都很满意。3个月后，第一批千变折纸玫瑰12朵完成交付。

    这立即引起了巨大反响，不少叠纸人都跑过来拜访这两个白骨先民。宾担任起了对外大使的工作。

    他带百里国人观赏规模日益扩大的玫瑰园，讲述尧族文明生活的种种，描绘家乡的奇闻轶事，引得当地居民纷纷好奇询问。

    “尧神能够击碎天灾？那些尘暴也能打碎？”

    “小意思。我们尧族就喜欢和天灾玩，就是因为尧神大人就是天灾之主啊。”

    “你们不止一艘船？”

    “当然，只是我们遇到空难坠落，其他人应该还在继续探索。尧族的飞舟就像是鸟群一样，我们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你们好强！”

    “也是依赖于一代代前人的努力，我们继承了他们的力量和知识，没有过去，就没有现在。”……宾热情向每一个人介绍尧族文明，加强大家对尧族的认可和向往。

    他甚至还交往了一个恋人，一位名叫希琳的温柔女叠纸人。弗朗西斯则将更多精力用于确保魔符的生效，并每日对神明祈祷，记录这边发生的一切。

    有天，忽然有一群纸片人冲来想要抢夺玫瑰园。弗朗西斯发出警告后毫不犹豫开火，他和宾手持【黑魔术】开喷，将一个个纸片人打烂倒地。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要动手的人。来这边的叠纸人都变得更加温和和礼貌。

    弗朗西斯在复盘分析这件事时，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不对。正义的神明们没有回应。

    可为什么不试试邪恶的恶魔呢？也有追随尧神大人的恶魔啊。他的【恶魔学】这时候派上了用场，立即按照所学通过搭建祭坛、颂念祈祷。

    坚持了一个月后。终于有一天，黑色的狂风从祭坛后升起，附近能见度肉眼可见降低。

    一名高大的蓝色恶魔从中缓缓现身，露出其高傲凶悍的八臂姿态。

    “是谁在一遍一遍呼唤我的真名？烦死了！”她不耐烦地说：“你最好给我一个不吃你的理由。”弗朗西斯战战兢兢地说：“迦梨大人，我是尧族的远航士……”听完之后，迦梨原本脸上的不快变成了一种思索的神色：“百里巨人，巨人一族？叠纸法术……咦？这个世界居然是一个特殊的缝隙啊，难怪外面无法发现，信仰之火被封锁……”她眺望远方，似乎发现了什么。

    “这地方有点意思。”

    “从现在开始，你按照我说的做。懂吗？”弗朗西斯赶紧点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