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也是你们的战争！

    亦在混战之中的城主黎剑吟，在两名炼虚期一层的副手的陪同下，三人组成了一个铁三角般的小型军阵，硬是将一头十五阶的尊者级大妖当空击毙，这才终于缓过一口气来，仔细打量了一番场中的局面。

    放眼望去，从空中到地面，到处都是喊杀声，浓重的血腥气息弥漫在空中，似乎已经浓郁到连凛冽的寒风都无法将其吹散。

    到处都是杀戮和死亡。

    生命，似乎在此时此地成了最为廉价的东西。

    为了抵御不守规矩的妖族，此刻人族的高端战力已经渐渐不再局限于城墙上方的高空，而是散落得到处都是。

    刚有一头十三阶大妖现出本体来，混在兽群之中突然跳上了城头，在挥爪之间，便击杀了三十多位守城的武者。可还没等它继续扩大战果，一道散发着致命气息的紫色电弧已经从天而落，瞬间将其轰成了焦炭。

    然而，那紫色雷电的威能太过强大，炸裂开来的电弧向四周扩散而去，不仅击杀了大妖，也带走了城上十几位人族武者的生命。

    出手的是一位来自紫云派的炼虚期前辈，在击杀了那大妖之后，只是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那十几个被雷电余威波及的倒霉的普通武者，略一挥手，祭出一道尺许长的短剑，噗地一声剖开了大妖尸身的小腹，将隐于其中的一颗妖丹摄入了手中，随后径自纵身而起，杀向了另外一头大妖。

    似乎方才的误伤，只是无意中踩死了几只不相干的蝼蚁。

    这一幕恰好落在了城主黎剑吟的眼中。

    然而黎剑吟除了在心中一声叹息之外，却并不能为那些无辜死难的军士们做些什么——此刻雪域城方面的高端战力勉强还能与妖族不相上下，靠的就是这些来自各个宗门的炼虚期大能，纵使他们不把雪域城的普通军士、不把城中数十万的寻常百姓当回事，但他们的参战，却足以分担雪域城守军的大半压力。

    若非他们参战，怕是死去的普通将士们还会更多。

    黎剑吟的目光又落在了另外一些外来者的身上，里面有他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

    譬如佛宗的慧贤长老，此刻已是浑身浴血，身后浮现出一尊金色的大佛法相，一人独战两名十五阶大妖，战得是险象环生，却犹自半步不退……

    那边还有剑宗的长老钟欣，浑身包裹在一团浓浓的剑气之中，催动着一柄湛蓝色的本命仙剑，出手之间便将数头十三阶大妖洞穿，却丝毫不理会大妖尸身中那宝贵的妖丹，转头杀向了一头正在虐杀低阶修道者的十五阶大妖，没想到被对方一爪洞穿了胸膛……

    远处，身穿灵印宗宗门道袍、头上却是僧人样貌的慧净长老，头顶一只铜磬状法宝护持己身，双手如拈花摘叶般不停结印，身前浮现出一座尺许大小的九宫格灵印法阵，刚在最后一宫之中凝出了一枚闪闪发亮的宝瓶状灵印，便匆忙将那九宫法阵挥手祭出，在闪动之间落在了远处一位十五阶巅峰的大妖身上，将其轰得吐血而退……

    ……

    看着浴血奋战的人们，城主黎剑吟却顾不得感伤，也来不及感动。

    此刻终于摆脱了强敌的纠缠，又在匆匆环视之后了解了整个战场的状况，自然是要尽快找到打赢这一仗的办法。

    若非恰好遇到冥土界开启、本就来了不少化神期以上的修道之人，后来又有更多宗门的炼虚期、化神期之人因为祥和斋的拍卖会聚集到了雪域城，怕是在妖族的有心算无心之下，此刻的雪域城早已沦陷了……

    然而，此刻护城大阵被毁，眼看着城头的灵火大炮和守城巨弩也损毁了大半，城头上的武者和低阶修道者组成的战斗小队损失惨重，射向城下兽潮之中的弩箭、符箓、各种术法攻击早已不像开始时那么密集。

    城墙上空，原本有三十多组由化神期、元婴期的守城将领组成的战阵小组，此刻仍在战斗的只有大约二十个不到，而消失了的那些将领们放在自己储物戒中的本命魂牌，此刻早已尽数碎裂。

    倒是守城军中的炼虚期将领和那些外来者中的炼虚期大能们，此刻已经俨然成为了天空上战斗的主力，与众多十四阶以上大妖杀得难解难分，互有损伤。

    “胜负的关键还是得看上面了！如何能够……”还没等城主黎剑吟想出对策，一道白光已经突兀地射入了战场之中，顿时打断了他的思绪。

    那是一道圣光炮打出的光芒。

    那道光芒悄无声息地，如同一道炙热的阳光般，径直击在了一位炼虚期将领的头顶。那将领身外布下的防护光罩、头上戴着的金色头盔在那道圣光的照耀下，仿佛纸糊的一般被瞬间洞穿。

    这位本来正与两头大妖厮杀得难解难分的将领身躯忽然一震，胸膛和小腹已在下一刻被那两只大妖同时击中！

    早就没有了头颅的尸身被两头大妖同时发力，撕成了粉碎，那位将领直到死都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甚至连一声求救都未能发出。

    紧接着，另外一道圣光落在了此前那位紫云派炼虚期长老的身上。

    他本来刚刚击杀了一只十三阶的大妖，正准备去收取妖丹，却冷不防有道圣光斜刺里瞬间洞穿了他的护体光罩，湮灭了他从肩膀到另一侧肋下的筋骨血肉……当片刻后他白光缭绕的元婴从丹田中仓皇飞遁而出时，那张小脸上已是满脸的恐惧和惊慌。

    不等他施法遁逃，早有一头十三阶的蛇妖化作了原形，张开血盆大口用力一吸，将那寸许大小的元婴卷入了腹中，一脸满足地咀嚼了起来。

    这时，城主黎剑吟等人才恍然发觉，那十座移动炮台不知何时已经缓缓移动到了距离雪域城城墙不到五十丈远的地方！

    ————

    大约小半炷香的时间之前。

    静立于虚空之中的陆归看着远处那混乱的战场，目光中隐隐有一丝不悦，忽然沉声说道：“聂远，你过来。”

    陆归的声音并不大，但身处某个圣光炮移动炮台之中的聂远却听得清清楚楚。

    聂远丝毫不敢怠慢，忙转身从移动炮台的出口飞出，纵身来到了陆归身旁躬身施礼道：“陆前辈！”

    “聂远，这就是你说的‘大大的惊喜’？”陆归的目光轻轻扫了一眼下方的圣光炮移动炮台，面色阴沉地问道。

    “陆前辈……”聂远没敢抬头看陆归的脸色，但却从其语气之中察觉到了陆归的不悦，“这圣光炮威能极大，已经按计划摧毁了雪域城的城墙和护城大阵，不知陆前辈……”

    “只摧毁区区一段城墙和一个护城大阵？就算是给我们的‘惊喜’了？”陆归望着战场上时有陨落的大妖，脸色变得愈发阴沉，“若只是想要摧毁这两样东西，我自己出手都可以实现，还用得着你们万里迢迢过来‘帮忙’？既然有圣光炮这样的利器，为何在摧毁护城大阵之后便熄火了？”

    聂远忙拱手道：“陆前辈有所不知，这圣光炮虽是攻城利器，但我们如今对这圣光炮的研究还比较有限，催动圣光炮所需代价太高，远没有达到龙海国记载中所述的程度。所以……”

    “所以你之前游说我们极北之地时所说的那些，都是在吹嘘、在欺骗我们，是么？！”陆归的声音变得阴冷无比，让一旁的聂远顿时感觉头皮发麻，连答话的声音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绝非如此！陆前辈请息怒！小子怎敢欺瞒陆圣王和诸位圣王！”聂远答道，“妖皇大人确实是诚心实意想要与诸位圣王联手合作的啊！陆前辈有所不知，操控着这十座圣光炮阵的五千妖族精兵，本是妖皇大人训练了上百年的精锐，修为最低的都是八阶化形大妖！可是毕竟研究破解这圣光炮阵的时日太短，其内部的很多禁制尚未完全破去，导致每每强行催动一次，所耗费炮手的寿元、妖力都难以精准控制，对圣光炮本身的损耗亦是如此。想到后面还需依仗圣光炮破除诸多人族城池、宗门的大阵，所以这才在使用上有所保留……”

    “哼！你们心疼那五千妖族的性命，那我极北之地的妖族性命便不是性命了？”陆归沉声道，“你看看下面，开战到如今，城中居然出现了那么多的炼虚期、化神期修道者，死伤的可都是我极北之地的妖族！而你们的十位尊者呢？难道还需要他们耗费寿元催动圣光炮不成？”

    聂远被陆归问的一怔，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太自然了起来。

    妖兽大陆派来的十位妖尊，除了风尊者风娘子一开始和那金碟道人战过一场之外，在轰破了雪域城的护城大阵之后，确实没有一人出战——而是以“督战指挥”、“守卫炮阵”之名，各自躲在了一座圣光炮阵之中。

    “他们……这个……”

    聂远感觉自己的鬓角已有冷汗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却听陆归冷冷说道，“此战虽然刚刚开始，但死伤的低阶妖兽已远超以往兽潮的规模，若是这十座圣光炮阵继续哑巴下去，你们的十位妖尊继续只想躲在后面做个看客，我看这次兽潮也可以立刻收场了。至于极北之地和妖兽大陆的合作，也可以到此结束！”

    这次与极北之地妖族的合作，乃是聂远远赴龙海国的任务失败之后，妖皇准许他戴罪立功的唯一机会，听闻陆归有意提前终止合作，聂远忙摆手道：“陆前辈且慢！我这就通知所有炮阵继续靠近战场，以点射模式击杀人族之中的高阶修士！同时将我们的十位妖尊也派出去，助北地妖族一臂之力！”

    陆归眯眼瞪着聂远，身上强大的威压不知为何突然狂涌而出，瞬间便将聂远压得向后倒飞出去一丈多远，脸色也顿时变得猩红，似是只是这股威压已让他受了不小的暗伤！

    陆归抬手指着仍在浴血奋战的极北之地的大妖们说道：“不是助北地妖族一臂之力！若是合作，这，便也是你们的战场！”

    “是，是！”

    听到陆归声音之中的怒意似乎已经有些压抑不住，聂远强忍着胸口中的不适，将想要喷出的一口鲜血硬生生咽回了腹中，忙取出一块传令玉符，激活之后对着里面说了些什么，脚下原本悬于空中一动不动的圣光炮阵立刻缓缓向前移动起来，各座炮阵下方的舱门之中，风娘子等十位来自妖兽大陆的妖尊也先后飞出，各施妖法，冲向了战场……

    见聂远唤出了妖兽大陆的十位妖尊参战，战场上的局面顿时出现了些许的改善，等再见到一道圣光炮径直轰杀了一位化神后期的修道之人后，陆归阴沉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

    “聂军师，现在可以跟老夫说说那圣光炮究竟是何物？为何还要消耗寿元才能催动了吧？”陆归开口问道。

    聂远强忍着心中的不悦，凑上前去赔笑说道：“回禀陆前辈，这些圣光炮并非此界之物，据传乃是龙族前辈穿过一处空间裂缝之后，几经生死才带回来的宝物。只不过，他虽然带回了圣光炮阵，却并没有带回相应的催动之法。”

    “后来，龙海国经历了上千年的研究，依靠仿制这些圣光炮阵制造出了不少威力不凡的大杀器，虽然没有一样的威能可与圣光炮相提并论，但也让他们逐渐摸索出了催动圣光炮的法门。”聂远说到这里，脸上略有些遗憾。

    “只可惜，我从龙海国盗……”说到这里，聂远自觉语失，忽然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到我带走这些圣光炮阵的时候，并没有得到完整的催动之法。这次为了与北地妖族的合作，妖皇大人为了表示诚意，这才没有等彻底破解其中的奥秘，便着我将使用之法教给了这五千精兵。”

    说到这里，见陆归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聂远这才又上前了半步，恭恭敬敬地说道：“也正因圣光炮的这种缺陷，晚辈倒是有个建议。”

    “嗯？”陆归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等攻破了雪域城，不如尽量多抓一些人族之中结丹期以上的修道之人当做俘虏，然后将其收为妖奴，在以后征伐东域大陆之时，便拿这些妖奴来操控圣光炮阵。”聂远嘴角浮现出一丝阴邪的笑容道，“如此一来，我们便可以不断借人族之手削弱人族，即便妖奴耗尽寿元而死，对我们妖族而言，也是毫无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