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红灯笼

    「卑鄙无耻，」红娘子恨恨地骂道。

    公司一如既往的卑劣，公司领地上的那些武道世家，居然和公司的秉性差不多。难怪人们都喜欢说狼狈为女干，一丘之貉，还真是。

    收下的这四人，还真要好好策划一下，要不，就等于收了四个死人。一时间，红娘子也觉得头痛无比。

    公司和束星北之间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对立局面，公司之所以到现在不对束星北出手，红娘子算是看出来了，承永晟那个老鬼早就知道雅各星家族的到来，他不想削弱了自己的力量。甚至从今天束星北的分析之中，能看到承永晟有意在谋划，让束星北与四大家族之间相互争斗，好坐收渔翁之利。

    束星北只身可以杀上白虎堂，也可以只身冲向特攻社，在凌风堂也闹了一个来回，可他从来没有登临过公司的地盘，显然，此时还不是束星北和公司撕开脸皮大战一场的时机。

    红娘子正在沉思着，只见楼船颤动了一下。

    「怎么回事？」沐春燕惊讶地问道。

    她的话音未落，楼船剧烈地颤动了，甚至开始东倒西歪地晃荡，桌子小几连同床铺，全部倾翻在地，放在小几上的茶杯也落到了舱板上，摔了个粉碎。

    「坚持住，不要慌，」红娘子脸色凝重地说道。她心里惊疑不演，可神情却并不见慌乱。遇到困难先乱了方寸，不是她的风格。

    尽管红娘子和沐春燕都站立不稳，手扶着舱壁，才能勉强站在那里。

    红娘子拿出了通讯器，接通了船长。

    「红姐，遇到麻烦了，」船长惊慌失措地说道。

    「怎么回事，说重点，」红娘子催促道。

    「是，」船长咽了一口口水，好像镇定了些，「是这样，船只失去了控制。大副禀报说，之前他监测到水下有异动。」

    「不要慌，减速，尽管控制住船只，」红娘子喝道。

    她中断了通讯，正要让人了解一下外界的情况，外面已传来声声惊呼，「那，那是什么？」

    红娘子知道不好，努力地扶住舱壁向外走去。

    甲板上，小队的兵丁们都看向水面惊呼着，邱玉机、展帆和农高佳他们手扶着桅杆，向着海面看了过去。

    红娘子和沐春燕手搀着手，努力地向桅杆那边走去。此时，船身又是一侧，一拨人的的身子都悬空了，重重地摔倒在了甲板上。兵丁们直接趴在甲板上，眼睛还不离海面，神情惊恐之至。

    快船倾侧之后，又恢复到了原位，兵丁们忙着攀爬起来，可是他们的身体分明在颤抖着。

    船上的灯光眨了几眨，突然全部熄灭了。

    眼前一片黑暗，却可以更加清晰地看到海面。

    只见海面上，悬浮着一盏一盏灯笼，那些灯笼，都闪烁着红色的光芒。

    「红姐，那些多灯笼，还挺好看的呢，」沐春燕没有在海面上生活的经历，她反倒没有觉得有任何可怖的地方，相反，她还觉得那些灯笼赏心悦目。如果说有点儿让人吃惊的地方，则在于楼船上的灯突然熄灭，让人有点儿意想不到。

    「不要说话，」红娘子的声音响了起来，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到。

    海面上，那些闪着红光的根本就不是灯笼，相反，是一头头未名海兽的眼睛。这一点，她清楚，那些常年在海上航行的兵丁都清楚。

    「全部趴下来，不要向海面上看，」红娘子紧跟着又发布了另一条命令。

    那些未知海兽显然在观察楼船上的动静。

    随着红娘子的命令发布，甲板上的所有人员全部趴伏到了甲板之上。所有人都有意地把目光避开了海面，以免让海兽注意到。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免不了把目光偶尔瞥向海面，以防未知海兽突然暴起，冲上了楼船。

    附近的两艘货船也早就停了下来。它们在海浪的推动下，不住地在水中打着转。显然船下有海兽正在顶着船只，一只海兽完全地浮上了水面，它黑色的身体，扁平的脑袋大如芭斗，头一抬，两只红彤彤的眼睛越发明亮。

    红娘子看清了它的面目，沐春燕也看到了，那头海兽，简直就是一头变异的大水牛，整个身子大如小山，不过品性倒像是个孩子，它用脑袋顶着货船的船尾，直接就把货船推了个团团转。

    货船上一点儿声息都没有泄露出来。

    伏在高高的楼船上，可以把货船上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货船甲板上的人们也都伏在了甲板上。

    楼船上一个兵丁实在抵御不了内心的恐惧，一声惊叫。他的位置距离甲板边缘委实太近了，生怕自己掉落下去。

    他这么一叫，便惊起了船下的海兽。所有的红色灯笼密集地朝着这个方向扫射过来。

    「红姐，我，我不是故意的，」那个兵丁知道自己违背的红姐的命令，一时间无比惊惶，他站了起来，就要向舱房方向跑去。

    「农高佳，不要动他，」红娘子喝止了正要向那个兵丁出手的农高佳。

    尽管兵丁的声音引得所有海兽都把注意力都转到了楼船之上，红娘子也不想伤害这个年龄不大的兵丁。

    再出手，动静反而更大。

    农高佳止住了身形，又伏到了甲板之上。

    此时的海风越刮越猛了，所谓祸不单行，福无双至说得大概就是这个情况。

    海浪高高扬起，拍在船舷之上，声势浩大。

    楼船被海风吹得上下颠簸，而两艘货船更惨，简直就像是海浪中的一片树叶，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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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山大小的海兽越发兴奋了，它还在用着抵着那艘货船，海浪拍打在它的脊背上，它打了两个声若洪钟的响鼻，继续推着货船。

    海浪越推越高，越来越大，海兽似乎玩累了，用身子一撞，货船发出了吱嘎作响的声音，就像是一架不堪重负的老爷车，随时都有散架的可能。

    「不好，」红娘子看到了那艘货船在海兽和海浪的双重夹击下，终于裂开了，「想办法，救人。」

    「是，」楼船上的兵丁们听到红娘子的号令声，一一站了起来，他们在海上生存，有过太多的求生经验，一个个训练有素地分开成小队，手持粗大的缆绳，目光死死地盯在海面上，等着货船里有侥幸逃脱的人员。

    货船轰的一声炸开了，甲板上的人们却不见慌乱，只听到一道声音沉着地响了起来，「准备跳水，尽量向远方游，不要给楼船带来麻烦。」

    「是，」货船甲板上的人们齐声应道。跟着，他们一个接着一个麻利地往黑暗的海水中跳去，身体一经落水，便展开双臂，奋力地向远处游去。

    从楼船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游水的方向，都是远离楼船。

    海面上的红灯笼一下子散开了，风浪中，依然能听到那些海兽游水所发出的哗哗声响，一头海兽张开了大嘴，用力一吸，他前方不远处的两个人一下子就游不动了，身体不进反退，随着水流一起流向了海兽的嘴里。

    海兽忽鲁一声，将两个人连同海水全部吸进了嘴里，跟着只听到卡察卡察两声脆响，黑暗中，都依稀可见鲜血四溅。

    海兽满意地伸出了舌头，舔了舔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跟着它又不徐不疾地朝着前方游去，它前进的方向，正是另外两个人的位置。

    「不，」楼船上的兵丁把这一幕清清地看在眼里，他们手提着缆绳，却没有起到任何用处。那些下饺子一般落水的人们，都是和他们在一起并肩下海的好兄弟，他们从米岛接任务，跑运输，几年里，在红娘子的带领下，他们不争不抢，早已结下了深情厚谊。如今，那些被海兽吞食的人们，为了保护楼船上的人们，有意把生的机会让了出来，自己一一从容赴死。

    楼船上的兵丁们都红了眼眶。

    货船上的人员并不多，区区十多个人，很快就被海兽们全部追上了，一一吸食到了海兽的腹中。

    这一带的海域，只剩下这一艘楼船和另一艘货船了。

    「红姐，」领队的兵丁头目朝着红娘子走了过来，「我们要不要护住另一艘货船？在丁零岛上带走的物品，都在那一艘货船上。」

    「什么都不要做，一切以活命为目的，」红娘子声音低沉地说道。看到那些和自己一直同生共死的押运人员死在海兽的嘴里，她的心里有如刀绞。那些汉子虽然平常说话荤素不忌，可是他们一个个都是热血汉子，不畏生死，不惧强敌，都以保护她为荣，每一次遇到危险，都像这一次一样，把生的机会留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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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次都是这一次，可是这一次，不再是每一次了。

    「明白，」兵丁头目红着眼睛退下了。

    沐春燕把这一切全部看在眼里，她也是无比动容。千叶大陆的四大势力上，都流传着草叶岛上的人们友爱团结，以前听着倒是没有太多的感觉，可是今天，她亲眼看到了这些人如何用生命诠释友爱和团结，哪能不让她内心震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