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孙悟空的抉择

    人通常都是短视生物，经常会被短期的利益蒙蔽了眼睛而忽略长期的收益。

    澹台乐曾经称赞过袁玉堂的剑道天赋，也因此而破例将他收为入室弟子。

    但袁玉堂却从没在意过。

    相较于触手可得的天罡神通，他一点也不钟情需从头开始且前途未卜的剑道。

    比较当时的他小小躯体内住着一个成熟的灵魂。

    而且又不执着仗剑走天涯的剑仙梦，所以他的剑道天赋算是埋没了。

    但是很多时候自己所不在意的事物，往往是别人苦觅一生而不得的终极梦想。

    在聊斋古世界里，剑修在所有术士中占据很重要的比例，且多年的潜移默化下，身负剑骨的剑修往往能高人半等。

    诚然震元子误入歧途，但他对剑道的虔诚和自身资质是不容忽视的。

    当他知道有人能凭借最浅薄的基础剑招‘八步赶蝉，击败了剑道小成的精英弟子时，他就发誓无论如何也要会会那个妖孽般的天才。

    今日他终于如愿以偿，本应该高兴才对。

    但是还没交手，他却罕见地无比愤怒。

    在真正的行家眼中，对手成色如何，只需一眼就能分辨大概。

    他发现自己所期待的对手根本就不是一个虔诚的剑修，而是一个心中无剑的无知竖子。

    这无疑相当于自己所钟爱的宝物在别人眼里却如同随手可弃的垃圾，让他感到万般耻辱。

    「亵渎剑道，当杀！」

    悲愤之下，他奋然全力爆发，势要为自己孜孜不倦所追求的剑道讨回一个公道，也要让亵渎者付出惨痛的教训。

    袁玉堂才刚施展略显生疏的‘八步赶蝉，剑招，准备复制在擎天峰上挫败林默然时的精彩戏码，不料周围铺天盖地般的可怕剑影顿时猛烈数倍，同时还听到了震元子莫名其妙的怒吼。

    这就让袁玉堂很摸不着头脑。

    什么叫做亵渎剑道，简直莫名其妙。

    袁玉堂字典里从来就没有忍气吞声的惯例，既然震元子欲痛下杀手，他也不能傻乎乎地以自己不擅长的剑招去迎战震元子的全力以赴。

    本想算计震元子的袁玉堂略微感到遗憾，但不影响他的决心。

    只要是挡在他营救两个长辈路上的障碍，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刹那间，风涌雨骤，无数由风雨气劲组成的凌然剑光四面八方爆发。

    呼风唤雨之暴雨梨花剑！

    噗噗噗，砰砰砰！

    顿时犹如万枪齐鸣般，现在爆发激烈碰撞声。

    「可恶，你明明有惊人的天赋剑骨，为何不懂珍惜！！」

    震元子眼珠子都红了，疯狂催动剑影，誓要将亵渎他心中神圣剑道的袁玉堂千刀万剐，真不愧为剑痴之名。

    袁玉堂不甘示弱，源源不断的暴雨梨花剑寸土不让地迎击，一时间竟势均力敌，谁也压不住谁。

    不远处观战的四人中，中年文士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说道，「此子天赋异禀，出道不到三年竟有如此成就，假如时日，必成一代天骄。」

    美艳女尼闻言笑盈盈地回眸一笑道，「怎么着，赵兄生出爱才之心，想将他收入门墙？」

    中年文士晒然笑道，「捻叶妹子说笑了，为兄的意思是天才就该扼杀在摇篮之中，千万不要给他们成长的机会。反正不是一路人，也不白费拉拢的心思。」

    美艳女尼点点头，风情万种笑道，「有道理，那赵兄为何不趁现在痛下杀手呢？有震元子牵制，赵兄起码有七成机会一击必杀。事后论功行赏，赵兄当居头功，何不乐哉？」

    中年文士

    闻言怔怔地撇了笑靥如花的美艳女尼一眼，不屑道，「捻叶妹子，你这手借刀杀人用得也忒糙。要知道水妖可是携了钉心白骨箭都搞不定那小子，而且贸然插手，天知道震元子那剑疯子会不会发疯攻击我。」

    顿了下，中年文士看似不经意地瞟了对面一言不发的孙悟空一眼，淡然说道，「再说人家不是还有压阵高手在侧么？我真插手了，一个不好恐犯众怒，到时候就成了母猪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被识破计谋，美艳女尼捻叶也不恼，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赵兄真不愧是智勇双全的鬼谋士赵九计，小妹佩服佩服。」

    两人毫不掩饰的嘲讽让本就为难的孙悟空心里满不是滋味，但情义两难全，在没有下定决心之前，他只好苦苦忍受。

    回到两人激战中，战斗才开始就进入白热化阶段。

    震元子一手剑法鬼神莫测，每一击都有风雷之威，激昂澎湃，犹如江湖决堤般滔滔不绝。

    袁玉堂到底不是专业剑修，光凭一手模仿剑修的自创招式暴雨梨花剑逐渐不支。

    身经百战的震元子敏锐捕抓到稍纵即逝的战机，瞬间十二成功力爆发。

    「心剑·问道无悔，给我杀！」

    倏忽之间，无尽剑影层层叠叠，仿佛瞬息合一，仿佛不属人间的惊鸿一现，径直锁定了袁玉堂七十八个要害窍穴，下一刻就要将他生机斩绝。

    感受到致命危险，袁玉堂也不敢再藏拙，凌然大吼道，「要拼命吗，那就放马过来，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话音未落，袁玉堂身后居然浮现出一个巨大的猿猴虚影，犹如远古神祇下凡，若捅破天般一拳砸向来袭的七十八剑。

    这赫然是袁玉堂自与水妖一战里从胎化易形真谛里领悟到的变种新招——气劲凝神！

    胎化易形千变万化，奥妙无穷，理所当然不会局促于只在肉身变形里下功夫。

    既然肉身能模仿变形，那么与之同出一源的法力气劲为何就不能凝聚出类似身外身的法相呢？

    秉承这个思路，他终于成功开发出胎化易形的另一重奥秘。

    巨猿霸气冲天，举手投足皆有撕天裂地之能，骤然现身，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其中感受最深刻的当属还在犹豫不决的孙悟空。

    他惊骇地发现，那头凝聚的巨猿法相居然与他的真身有七成以上的相似度，不由得暗自咂舌不已。

    轰！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间巨猿法相就与那狂暴无涛的夺命七十八剑碰撞到一起。

    瞬时如平地起惊雷，逍遥城寨整个五楼都容纳不下两股几具毁天灭地之能的神通法术，轰然从中炸裂开。

    眼看着整个六七楼就要被炸飞出去，接下来惊世骇俗的一幕突然上演。

    只见一直以来都沉默寡言的健妇在千钧一发之际动了，只见她脚下生风般凌空飞渡，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猛地平托着倾斜的断楼，旋即臂膀一发力，居然硬生生地单手止住了数万斤之重的断楼，轻若鸿毛地飘然落地，再将完好无损的六七楼安放在地下。

    孙悟空骤然目瞪口呆。

    好生可怕的蛮力啊！

    那妇人他虽然在十七皇子身边见过几次，但从来没有交集，且妇人一直游离众人之外，所以他也不清楚妇人的底细。

    但是万万没想到，那妇人的蛮力居然恐怖如斯。

    光靠人形不依仗法力妖力单手托住几万斤的重物，若是现出真身的话孙悟空也能轻松做到，但若是光靠人形，他也能勉强托住，但却万万做不到像妇人般举重若轻，实在是太惊人了。

    这个惊人的发现让他不禁暗中揣测那其貌不扬的

    妇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光是孙悟空，哪怕是同为一方阵营的捻叶女尼他们也同样被健妇突如其来的出手惊住了。

    楞了下，他们急忙冲到被放置地上的断裂楼顶里去，把一个蓬头垢脸的年轻人搀扶出来。

    这下差点没把孙悟空的眼珠子都惊掉出来。

    那个狼狈的年轻人居然就是当朝储君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的十七皇子宋靖。

    「十七爷，您，您怎么会在这……」

    话说到一半，孙悟空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即使他再愚钝，事情都已经明朗到了这种地步，他哪里还猜不出来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谋害袁玉堂的元凶者，正是当朝十七皇子是也！

    刹那间，他感到通体发寒。

    没想到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贵人，终究还是难以避免地走上对立面，这让向来义薄云天的他该如何处之？

    十七皇子宋靖虽然脱离险境，但却极为狼狈，灰尘密布的俊脸上流露出一丝阴狠的杀机，狰狞抬头怒视向城寨露天断层剑气纵横，兽吼连天的战场上，切齿发狠道，「袁玉堂不尊皇室，该杀！震元子桀骜不驯，同样该杀！」

    突然话锋一转，凛然转头看向天人交战的孙悟空怒吼道，「孙悟空，别忘记你之所以能有今时今日的崇高地位都是本皇子赐予的！现在本皇子命令你立即去斩下袁玉堂的头颅，如有不遵，当以叛逆论罪！」

    此话当即让孙悟空五雷轰顶。

    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场面终究还是发生了。

    没想到宋靖居然真的以功相迫，强逼他对昔日恩人下手。

    如此行径，哪里是把他当朋友，分明在宋靖心里就是把他当做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恶犬。

    相反袁玉堂却一直对他礼敬有加，甚至在知道十七皇子势力卷入他麻烦之中时，不顾自身主动把他摘出去。

    这么鲜明的对比，该怎么抉择，还需要再考虑吗？

    孙悟空惨然一笑，慌乱的眼神再度坚毅起来，猛地一拳突然砸向自己心窝。

    顷刻间，宋靖身边的四个高手仿佛听到冥冥中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一下子脸色凝重起来。

    孙悟空口吐鲜血，却笑得无比畅快，手往耳朵里一掏，顿时掏出一根细针，骤然一抖，那细针迎风便长，顿时变作一根丈二大铁棍。

    手持大铁棍，孙悟空豪迈大笑。

    「宋靖，俺自开智以来皆恩怨分明，既然你说俺今时今日的尊崇地位是拜你所赐，那这狗屁横河水德至上慈悲天君俺不当也罢，现今自斩气运，从此往后与你恩断义绝！」

    「谁若想伤俺兄弟，且先问过俺手中的混元镇海棍答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