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八十三章 反省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柯特把手上的精锐武力集中到了黑塔。千法城中不时有零星的战斗发生，但都保持着低调，结束后连尸体都没有留下过一具。很显然，贾森与埃弗拉还是有所忌惮的，他们并不想把事情表面化。即便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正在进行一场战争也好，掩耳盗铃总比什么表面文章都不做要强。

    期间柯特与首席审理官奥尔加保持着联络，互相交换情报。凯莉说服了黑手，因此柯特能够源源不绝得到来自盗贼公会的消息。奥尔加则拥有众多的审理法师作为耳目，对大局有着清晰的掌控。当他们把情报拼凑到一起时，事态的进展就变得一目了然了。

    让柯特感到意外的是，蓝凯特也积极的介入了进来。蓝凯尔与柯特的联系并不密切，却总是会提供或询问一些关键性的情报。假如奥尔加的情报源于官方，柯特的情报源于**，那么蓝凯特的情报就源于商贸。蓝凯特麾下的店铺雇佣了许多人，那些人都是他的眼线。

    柯特不知道两天前，在自己离开后，蓝凯特和兰德尔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想去知道。他隐约觉得蓝凯特遭受了重大挫折，所以要把怨气向着贾森和埃弗拉宣泄。这合乎逻辑又不合逻辑。按蓝凯特的性格，他应该不会轻易的抓狂才对。

    在等待贾森与埃弗拉开始决战的期间，柯特非常的闲。他做好随时参加战斗的准备，剩下的时间就用来研究来自艾欧厄姆的学识之石。除了关于施法技巧的内容外，学识之石中还存着两道法术。它们分属等级五和等级六，以至于柯特无法使用，只能先抄录进法术书再说。

    趁着无所事事的时候，柯特进入秘密牢房，与地球来的小布什聊了会天。柯特发现，经过长时间的关押后，小布什的身体像充了气般的膨胀，堆满了脂肪。由于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做的关系，小布什天天除了吃就是睡，已经快变成痴呆了。他的反应非常迟钝，在长时间的与世隔绝后，小布什出现了认知方面的障碍。

    柯特与半疯癫的小布什谈了没多久，就放弃了。他让阿妮从现在起提供一些消遣用的东西，让小布什打发时间。毕竟小布什掌握着异乎寻常的知识，或许还有潜力可以挖掘。

    当柯特离开秘密牢房没多久的时候，戈登赶了过来。他告诉柯特一个重要的消息，贾森与埃弗拉终于控制不住局势了。在一场上百人参加的战斗中，一家酒馆和数家民宅被毁。事情已经到了审理法师不得不过问的地步，就连奥尔加都不能继续装聋作哑。

    这意味着将有正式的文件形成，被送去千法议会进行评审。虽然艾欧厄姆一直睁只眼闭只眼的持**态度，但对于当众呈送上来的报告，他总得表态

    所以贾森和埃弗拉应该都清楚，他们用来解决对手的时间所剩无几。暗地里做小动作是一回事，事情被摆到台面上来讨论是另一回事。如果艾欧厄姆决定插手调停，那么复仇的希望将化作泡影。于是贾森和埃弗拉同时展开行动，开始做决战的准备。

    柯特坐镇在黑塔七楼的秘术研究室，汇集起来自黑手、奥尔加、和蓝凯特的所有情报，进行梳理和分析。同时他们协调彼此之间的布置，力求能及时处理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柯特并不清楚，黑手等人是否也和自己以外的人分享情报。为了预防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情形出现，最后柯特在制定出行动计划后，只通知了奥尔加一个人。

    当天夜里，千法城下起了小雪。寒风四处席卷，虽然是临近夏天的时节，但对矗立在冻原上的千法城来说，差别只体现在温度从非常致命的冷，变成了致命的冷罢了。风依然刮在人的脸上生疼，地面上的积雪也没有要融化的迹象。醉汉只要睡倒在雪地里一小会，就永远都起不来了。

    在千法城附近的一小片山峦中，贾森刚刚结束了冥想。昨天他的探子与埃弗拉的探子狭路相逢，动起手来。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但昨天的战斗却持续得太久，导致双方不断增援，终于闹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为了避开审理法师们的追捕，贾森只能带着一小队核心人员离开千法城。虽然审理法师们多半会敷衍了事，免得惹上已经变成疯狗的贾森。但贾森还是要给个面子，回避与审理法师正面对上的可能。否则的话，不止是奥尔加，连艾欧厄姆都不会坐视不理。

    所以贾森果断的离开千法城，退到了这里。这片山峦中有几个相通的洞穴，内部有复杂的隧道，和广大的空间。它们的位置十分隐蔽，是贾森很早以前就为自己建造好的避难所。贾森跟所有富裕的法师一样，在太平的时候居安思危，为自己准备好了退路。

    当贾森的心腹布罗迪走过来时，贾森正出神的望着北方。那里有道绵延无尽的光幕，拦住了通往万霜平原的道路。据说那是一道超越常识范畴的法术，出自于某位半神之手。在第一次见到光幕的时候，贾森曾经雄心万丈，希望有朝一日能施展出同样的法术来。多年以后，他却娶妻生子，在追求魔力的道路上止步不前……

    “主人。”

    布罗迪的声音响起，将贾森从遐想中召回。他看到布罗迪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显然刚砍下来不久。人头属于另一名贾森的心腹，地位自然远远的及不上布罗迪。布罗迪把人头丢在距离贾森不远的雪地上，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巴布想逃回千法城去，向审理法师认罪。他还鼓动其他人一起走，所以我杀了他。”

    “谢谢你，布罗迪。”

    贾森叹息着回答，抬手将宽沿尖顶的帽子按低些。他用帽檐遮挡住目光，低声的说道：

    “告诉那些人，想走就走吧。我已经完了，不可能东山再起。他们跟我到这里也不容易，嗯……只要确保这里的位置别被透露出去就行了。”

    “好的。”

    布罗迪点点头，转身走开。过了一会，零零星星的过来几个人，向贾森道别。他们都是佣兵公会的骨干，当贾森在千法城中步步高升时，这些人投靠了过来。现在可谓是树倒猢狲散，他们不想陪着贾森走上穷途末路。

    在完成形式上的道别后，共计六个人走向了千法城的方向。他们边走边窃窃私语，抱怨贾森的冲动和愚蠢，以至于连累了他们。贾森等待了片刻，看到布罗迪从六个人离开的方向走回来。布罗迪的右手提着一把弯刃匕首，半身染血。他取出六只用细绳串起来的右耳，丢在贾森面前的雪地上，非常恭敬的说道：

    “没人会透露您的位置了，主人。”

    “谢谢你，布罗迪。不过……已经没所谓了。”

    贾森淡然的回答，然后站了起来。他抬起头，眯着眼睛眺望。一条人影由远而近，从空中飞了过来。那是埃弗拉，他手持惨白色的骨杖，骨杖顶端的骷髅眼中冒着绿光。

    “只有一个人吗？看来他也不好过啊。”

    贾森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同时挥挥手，示意布罗迪退下。他看着埃弗拉降落在不远处，然后大声的喊道：

    “我没有杀米勒，内皮尔的事情多半也是个误会。有人算计了我们，你觉得呢？”

    “或许吧，在离开千法城的时候，我也醒悟了过来。”

    埃弗拉慢条斯理的回答，似乎有些颓然。他跟贾森一样，在走进冻原的那一刻起，忽然发觉到，在过去的多年里，自己生活得**逸，以至于变得迟钝了。埃弗拉和贾森都曾是不凡的法师，直到被岁月磨去棱角，被金钱和权力腐蚀，才逐渐变得凡庸。

    当埃弗拉和贾森离开千法城中的温暖巢穴，重返冻原时，他们灵魂中的野性开始苏醒。在皑皑的白雪，和呼啸的寒风中，他们终于冷静下来，从头审视整件事情。于是疑惑如幽灵般浮起，只是为时已晚。

    在沉默了片刻后，埃弗拉和贾森一起发出叹息声。他们平静的对视，埃弗拉先一步开口说道：

    “至少内皮尔的死，你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你还有一个儿子活着，而我的独子却死在了你的手里。”

    贾森打断埃弗拉的话，平静的反驳。他好像在谈论别人的事情一般，讲述着自己背负的血海深仇。埃弗拉默然片刻，最后有气无力的说道：

    “没意思，这些事情已经没什么好追究的了。反正也无法挽回，我们只能一条路走到底。等你死后，我会设法查清全部的真相。如果真的有人算计了我们，他必须要付出代价。”

    “也可能是‘他们’。”

    贾森微笑着提醒对方，同时把手伸进了怀里。他取出一颗青色的玉珠，随后淡然的说道：

    “我也一样。等你死了，我会潜回千法城。好在我们看彼此不顺眼很久了，能有打个痛快的机会也不错。”

    “是啊，未必是坏事。仔细想想，老死在床上该有多无聊……”

    埃弗拉耸耸肩，接着举起了骨杖。在清晨的阳光照耀下，他忽然觉得自己理解了贾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