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两生并莲

    一招即分！

    杨灵脸色凝重，本以为自己的一道剑罡就足以将对方击退，但没想到自己也被对方的剑气所震。

    丁千夜目光如炬，直怔怔的盯着杨灵，尤其是在看到对方那年轻的模样，眼中不禁露出一抹惊异之色，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语气难掩震撼道：

    “阁下莫非就是杨灵，杨少侠！”

    “还未请教！”

    杨灵没想到对方居然听过自己，但因为这两人的相继出手，他的脸上并没有多少好脸色。

    “老夫姓丁，名千夜，见过道友！”

    丁千夜一路下江南，没少听闻杨灵的传言，心想什么万古第一剑道天才，不及弱冠之年的十绝高手，近几日，更是传出他击败了江湖四兽之一的北冥青狮，这简直天方夜谭，荒谬至极，心中对这种不切实际的吹嘘，自是嗤之以鼻，但今日得见，只叹盛名之下无虚士，对方即便不如传闻，也不差多少了。

    杨灵眉宇间带着思索之色，随即舒展开来，不过依旧是满脸疑惑。

    丁千夜见他不识得自己，一对白眉微微皱起，有些不悦。

    自问天下练剑之人，当识剑侠柳清歌，次之，便是有着万剑归一之称的丁千夜，他以自创的剑法闻名天下，单论剑法，他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在剑侠闻名之前，练剑者，以他为魁首，视其为毕生追赶的对象。

    也是在七年前，剑侠柳清歌与有着天下第一剑之称的丁千夜一战，后来以丁千夜年迈体力不支，输了半招为败局，昭告天下。

    从此以后，天下练剑之人，便奉剑侠为当世用剑第一人，而丁千夜的名号也从天下第一剑变成了万剑归一，但即便如此，他的名号在江湖上也不曾弱于剑侠多少。

    可今天居然让他见到了不认识自己的人，而且对方的剑道之高，犹在自己之上，适才那随手一指的剑罡，已然是形意之境大成的征兆。

    便是他自己，也不过入微之境圆满罢了！

    毕竟他赖以仰仗的是自己那天下第一的剑法，在剑道一途，实属半路出家。

    “你不知我是谁？”

    丁千夜目光微凛。

    杨灵坦然道：“确实不知！”

    “竖子狂妄，居然连万剑归一的丁千夜都没听过，枉你还是练剑之人！”

    丁千夜还未说话，一旁的青衣少女便为其鸣不平。

    “万剑归一，啧啧，好大的名头啊！丁千夜，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跟着一个小丫头瞎胡闹，你打的过我义弟吗？”

    只见这时，一道雄浑厚重的声音传来，打破了此处的僵局。

    丁千夜听到来声，先是沉吟了片刻，随即想到了是谁，神色渐冷，寒声道：“轩辕屠，你还有胆子出现在老夫面前！”

    轩辕屠缓缓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身后怯生生的跟着雪儿。

    “当年之事，何必再提！”轩辕屠语气一滞，气势顿时落了几分。

    “老子偏要提，老子不仅提，老子还要砍死你！”

    丁千夜莫名大怒，持剑便向轩辕屠看去，后者斜上一步，将雪儿挡在身后，也不反抗，看样子是打算硬抗这一剑。

    铛！

    忽然，一道身影出现在二人面前，随着一道剑光闪过，丁千夜手中长剑一震，虎口剧颤，长剑险些脱手而出，整个人连连后退。

    来人除了杨灵还能有谁，他虽不知二人是何恩怨，但也不会仍由对方出剑伤了自己的结拜义兄。

    丁千夜脸色一阵变幻，他也是没想到对方出剑如此之快，自己只见剑光闪过，慌忙抵挡，待定眼再瞧时，对方的长剑早已回鞘，这般匪夷所思的速度，便是柳清歌也比之不及。

    当然，他说的只是七年前的柳清歌，今时今日，他的剑法如何，已无人得知。

    说起来，这二人都是修的剑道，有些相像。

    “轩辕屠，你居然让一少年挡剑，还特么要不要脸了。”

    丁千夜一改往常的淡雅闲致，此刻犹如一乡野匹夫般，出口成章。

    轩辕屠与他青年时便相识，当时的丁千夜文质彬彬，斯文有礼，加上剑术高超，是有名的柔情剑客，但怎么临老变得如此暴怒无常，他也甚是奇怪。

    不过他本来就不是喜欢惯着别人的主，当即不满道：“我都让你砍了，是你自己不争气，这怪谁？”

    “你！！”

    丁千夜只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怎么也抒泄不出，一张老脸涨的通红，本是一袭素衣，此刻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当真与赶集何人发生争执的匹夫一般。

    轩辕屠见他快要气炸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缓缓走到他的面前，说：“这样，要不你打我一拳消气得了！”

    这话好像在说，我怕你把自己憋死一样。

    然而丁千夜丝毫不怵他，还真就一拳闷了上来，直直打在对方的眼眶上。

    “哎哟！”

    轩辕屠疼得大叫一声，捂着眼睛的手放下，只见眼圈发紫红肿，显然对方这一拳打得没有丝毫留手，打得不轻。

    “你他娘的还真打啊！”

    轩辕屠大怒，趁其洋洋得意之际，突然偷袭，同样一拳闷在了他的眼睛上。

    丁千夜吃痛一声，见这老匹夫还敢还手，当即又跻身上前，剑都不要了，挥拳踢脚便打了起来。

    看着二人如流氓打架一般的拳打脚踢，杨灵和青衣少女都看傻了眼。

    前者只是略微诧异，便明了，对方若非跟轩辕屠有深厚的交情，想来也不会如此，这做法，倒是与他平日里的作风一致，无甚奇怪。

    然而青衣少女却是久久不能回神，她从跟随小姐开始，便经常与这位天下剑法第一的高手相处。

    鹤发长须，素衣白剑，如剑仙下凡，如此超脱于俗尘的世外高人，何曾这般失态过，哪怕当年败于剑侠柳清歌之手时，他也沉沦过，但也远不如此刻来的放纵。

    而且这如市井流氓打架有什么区别，这，这还是她所认识的那位高人吗？

    咯吱！

    一道木门开合的声音响起，虽然很轻，但还是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房间内缓缓走出一人，只见她青丝如墨，全身白衣，仅用一条金带束发，尽显典雅朴质，微微烛火于房间映出，更是灿然生光。不甚华丽的白裙，却是给人一种别样的意味，直叫人难以倾目。

    杨灵见她肤如凝脂，眉目如画，清丽脱俗，好似谪凡的仙女一般，美得不可方物，但目光落在她的脸颊时，却发现她的脸色比雪还要白上几分，不见血色，且唇若白霜，好似大病未愈，这番扶风弱柳一般的模样，只道是见心生怜，为之感慨。

    而轩辕屠和丁千夜见到来人，后者眼中带着几分责怪之意，怪她不该出来，只是这深深的责备中，还带着一份关怀之意。

    前者则是直接看傻了眼，怔怔的盯着眼前的女子，双目渐红，两行相思泪落下，浑身颤抖，嘴唇张了又张，但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丁千夜忍不住打断他心中的念想，冷哼道：“她并非月瑶，你莫要痴想！”

    只见轩辕屠缓缓收回目光，喟然一叹：“我知道，吾妻一亡，世上再有相似之人，也不可能是她了！”

    听到这话，丁千夜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积蓄在胸口的怒气，此刻也如开闸的洪流一般泄去，亦是悠悠一叹：“月汐瑶，算起来是她的侄孙女，二人生得一模一样，起初我见到时，也是心惊了许久，倒是没你看得这般开。”

    “呵呵！”

    轩辕屠自嘲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看着二人鼻青脸肿的模样，月汐瑶柳眉微颦，声音温婉柔和，如轻轻细雨般道：“丁爷爷，你这是……”

    丁千夜见她便再也没什么气了，灰头土脸的站起身来，离远了拍去身上的灰道：“遇到熟人，打了一架，无碍！”

    这时，月汐瑶的目光落到轩辕屠身上，打量了几眼后，轻皱的细眉微微上扬，忽然向他行了一礼，恭敬道：“想必这位便是轩辕爷爷吧！”

    轩辕屠有些惊讶：“你认得我？”

    他在看到对方的模样，和听到老伙计说的只言片语后，就已经猜到了许多事，想不到如意阁居然还有人会知道自己，当真让人意外。

    月汐瑶微微颔首：“晚辈不敢认错！”

    “你倒是与你那位奶奶长得十分相似。”轩辕屠听她说话，不知为何，心中释怀了不少。

    因为相比自己的亡妻，二人虽有一模一样的相貌，但这声音却是全然不同，自己那位亡妻的性子颇为跳脱，古灵精怪，活泼开朗，说气话来，就跟百灵鸟一般，叽叽喳喳的没完，总是在他耳边吵他，但他却很喜欢。

    “那是晚辈的二奶奶，家中一直存有她老人家的画像，晚辈三生之幸，继承了她老人家的模样，奈何本事却不及其十之一二，甚是惭愧。”

    月汐瑶眉眼中透着一丝黯然，犹如寒风中残枝摇摆的花柳，虽是都会被折断一般。

    轩辕屠心生无限感慨，叹道：“你与她本就是两人，做自己即可，又何必活在她的阴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