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五百五十四章乱世千万不要做好人

    春季多雨水，前有蓝田大洪灾，后有河南暴雨倾盆。

    自从入了五月末，河南的大雨就控制不住了，一连下了三天，导致整个河南都遭了灾，要知道河南可不比蓝田，第一个河南的水利基础跟蓝田比起来简直是天地之差。

    所以大雨来时，百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河水倒灌自家农田，摧毁秧苗，却无可奈何，而且雨水冲入家中，把很多人家准备过夏天的粮食全都泡了，或者冲走，直接引起来河南的粮荒。

    而对此更加恐惧的是开封府附近的居民，原因无他，因为开封府的上游就是黄河，这条母亲河可不是渭河，泾河可以比拟的。

    若是黄河发了灾，那影响的可就不是几个区区的县城了。

    这时河南的一个河道之上，一艘船正在河中央行驶，船上坐着一众女人，为首之人一身红衣，身旁跟着几个手持刀剑的大丫鬟，还有一个小女娃躲在红衣女的身后，好奇的打量着河岸上的灾民。

    没错这就是从湖北卧牛山赶来的红娘子，她一路北上准备投靠李闯王，半路她听到了一个消息，消息内容是河南发了水灾，灾民遍地。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红娘子顿时来了精神，起义军出身的她深知一个道理，那就是那里有灾民，哪里就是发展义军的绝佳场所，于是红娘子直接绕道来到了河南，准备收拢义军。

    她虽然要投靠李自成，可是投靠李自成也是需要本钱的，没有本钱谁会高看你一眼？谁也不会，因此未来她投靠李自成带的兵马多少，就是她在李自成队伍中所占位置的高低。

    因此红娘子直接把家当换成船只，然后把自己麾下八百人拆成一百人一只的队伍，分别沿河到不同的郡县收拢流民，而红娘子这一只队伍直奔开封而去。

    通往开封的河道很狭窄，船只只能错峰而过，船与船之间，船员与船员之间，船与岸之间的位置都离得非常之近，甚至你努力伸伸手都能够到河岸上的杂草。

    这时河岸上全都是人，全都是灾民，不过这里青壮不多，更多的是妇孺，对于妇孺这并不在红娘子的招揽之中，红娘子这次的目标是青壮，是给一把武器就能上战场的青壮，而妇孺只能是她的累赘。

    因此尽管岸上哭声不断，惨叫连连，可是红娘子却铁石心肠，目光锐利的盯着前方，丝毫不被河岸上的惨状吸引，不要说她没有同情心，她本来就出生在这些难民圈里，所以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她们，也接触的最多，而接触久了，心中也就不在有同情。

    红娘子看了看岸边只知道哭泣的女人，心中不由烦闷，对身边的丫鬟道：“你们在这看着妮妮，我先进船舱了。”

    说完这话红娘子关了窗户，就算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与磨难。

    对于这些苦难的女人，她虽然有同情，可是更多的是恨其不争，但凡有一个敢提把刀子杀人，她就肯把她们发展成部下，而且她身后虽然有十艘船，每一艘船上都带了一些粮食，可是这些粮食她是准备去收集部下的。

    而当起义军这方面，男人比女人更加适合。

    “还有多久到开封啊？”

    红娘子坐下喝了杯茶，同时看了看一旁给她整理衣服的大丫鬟，大丫鬟听了这话回答道：“听船老大说，大约还有两日的路程吧。”

    红娘子闻言道：“嗯，这一路行来，河南的状况比咱们想象的还要棘手几分，倒是咱们发展壮大的好机会啊。”

    大丫鬟闻言道：“小姐说的是，到了开封，那里人口稠密，只要小姐拿出粮食，定然从者如云，若是能收集五六千人，就算到了李自成那里，李自成也要高看小姐一眼。”

    红娘子闻言道：“是啊，向你家小姐这样长相不出众的，若是想要获得男人的青睐，只能靠能力了，不像三娘……”

    红娘子说道这里，表情变得惆怅起来，十年的姐妹情，一朝尽毁，现在想想，红娘子也有几分后悔，可是向她这样成大事者，就算再后悔，也不会认错的，更不可能回头。

    “唉……罢了，罢了，不谈也罢。”

    红娘子叹息一声，紧跟着从自己的衣服里掏出一件黑色的披风，紧跟着对大丫鬟道：“把包中红线递给我。”

    红娘子说着拿着针线就开始在黑袍子上用红线绣出一只丹顶鹤来，李信很喜欢白鹤，所以红娘子现在要绣一只白鹤给李信当做礼物。

    因此这只白鹤她绣的很认真，尽管她的女红并不好，可是并不妨碍她认真的进行刺绣，同时也是用刺绣来寄托自己对李信的相思之情。

    爱情这种东西，不得不说是很磨人的，它会让人发疯，让人变得卑微，男人爱上女人，爱而不得，会把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变成舔狗。

    而女人爱上男人，爱而不得，也会让一个女人变的卑微，为了维持这份爱情，女人会想尽一切办法取悦男人。

    就好像红娘子，尽管知道李信对她一点也不爱，可是并不妨碍她想尽一切办法跟他好，甚至卑微的学起了她并不会的女红，为此看看她手上的那些被针扎的细眼就知道她的努力。

    可是红娘子从八岁跟父亲跑江湖卖艺，学的是刀枪剑戟，学的是各种武功，绣花这在她的人生中几乎没有，你让她绣花，还不如让她胸口碎大石简单一些。

    黑色披风上，这时有一只歪歪扭扭的丹顶鹤，丹顶鹤这时身上一块白，一块红，白是白线，红是红娘子血液染红的白线。

    大丫鬟在一旁看着那惨不忍睹的丹顶鹤道：“小姐，要不我找几个会女红的姐妹帮你重绣一张吧。”

    红娘子却摇头道：“我要亲自给他绣。”

    丫鬟闻言看着红娘子那只丑了吧唧还不如鸭子的丹顶鹤道：“可是这样，他会喜欢吗？而且这已经被小姐的血染脏了。”

    红娘子闻言道：“这样他不感动吗？他看到这染血的丹顶鹤，他就不明白我的心吗？”

    红娘子看着丫鬟，丫鬟见状捂着嘴道：“会吧。”

    丫鬟这句话绝对是安慰，可是作为旁观者，他知道李信并不喜欢自家小姐，在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眼里，自己付出再多，也等于白付出。

    “啊~”

    红娘子正在认认真真的绣自己的红头扁嘴鸭，就在这时船舱外一声惨叫传了进来，红娘子本不想理会，可是外面的惨叫声愈加惨烈了，惨烈到红娘子给自己的扁嘴鸭绣了个犄角。

    红娘子皱眉，大丫鬟心领神会的打开了船舱的窗户，二人朝外看去。

    就见一个头发散乱的妇人，紧紧抱着一个婴儿，坐在地上，双腿踢蹬着威胁着所有人不要靠过来。

    很可惜这样的威胁实在是太没有杀伤了了，这时一个男人突然疾步上前，一下子抓了女人的一只脚，控制住女人踢腾的动作，紧跟着另一个人立刻去抢她的孩子，妇人见孩子被抢，发出了一声不似人类的惨叫声，紧跟着一脚把抓住自己脚的男人踢倒，一把抢过抢走的孩子。

    紧跟着连滚带爬的来到了河边，身后是一群饿绿眼睛的人围拢上来，女人这时已经穷途末路了，正好看见红娘子的船经过，一用力，直接就把自己的孩子丢向了甲板。

    甲板之上，几个红娘子的贴身女丫鬟正在看着妮妮，这时见一个孩子丢过来，直接接住，下一刻女丫鬟愣住了。

    自己一个黄花大闺女，可没当过妈啊，这搞一个孩子算什么，女丫鬟愣神的功夫，就想把这孩子给扔回去，自己可不淌这趟浑水。

    可是女丫鬟刚想往回扔，就见那个扔孩子的妇人在河岸上对着丫鬟磕头：“救救她，救救你救救她。”

    丫鬟想要把孩子扔回去的手一顿，而这时妮妮也好奇的探过头道：“小娥姨，我看看？”

    丫鬟闻言把孩子递给妮妮看看，只见这孩子大约两岁大小，瘦的皮包骨头，倒是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这时候可能收了惊吓，只会张大嘴哇哇的大哭。

    “真可爱。”

    妮妮忍不住感慨一声，这时妇人见妮妮喜欢自己的孩子，连忙磕头道：“小姐开恩，救救她，以后她就是小姐你的人了，请您一定让她活下去，啊~”

    女人说着整个人已经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身后把头上的木头簪子拔下来，状若疯癫直接向身后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冲了过去，一副要跟他们拼命的样子。

    男人一见女人如此，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飞起一脚直接把女人踹倒在地，下一刻一步赶上，用脚踩着女人的头刚想说话，这时咻的一声，一根弓箭直接从船舱内飞出，紧跟着直接射在了男人的咽喉处。

    额……

    男人惨叫一声，紧跟着直接倒在了血泊之中，没了生气，下一刻周围的难民吓了一跳，齐齐后退几步。

    这时船舱大门打开，红娘子推门走了出来，手中弯着弓箭，目光阴沉的看着河岸众人道：“谁再敢喧哗，影响老娘绣花的雅兴，这个只知道欺负女人的废物就是你们的榜样，不怕死的就过来试试。”

    沧浪！

    听了这话，紧跟着就见红娘子身后的女人全都把刀剑抽出来了，看着一群杀气腾腾的女人，所有难民的心中都咯噔一下，更可怕的是女人身后的九艘船也全都拿出了武器，一个个杀气腾腾的看着岸上的灾民。

    灾民见到是硬茬，一下子就跑光了。

    红娘子这时看着妮妮抱着的孩子道：“给扔回去。”

    “是。”

    听了这话一个丫鬟上前就准备抢过孩子，扔回去。

    她们都是跟红娘子走南闯北历练出来的，一个个心如磐石的，这等人间惨剧在她们看来不过是稀松平常，因此他们并没有多感动，大灾之下，人命不如狗，这一对母女的事情，在她们看来，只是无数不幸中的一个很小的部分。

    所以丫鬟抢过孩子就准备扔，她们知道一个道理，对待灾民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心慈手软，因为你的任何一个心慈手软的行为，就等于给灾民一个信号，这是一伙好人，想要活命就赶紧祸祸她们。

    于是人间惨剧就会从灾民身上，转移到他们身上，所以这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不要多管闲事，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哇哇~”

    丫鬟抱着婴儿准备给扔回去，可就在这时婴儿的哭声更加惨烈了，听着婴儿的哭泣声，妮妮突然喊了一声：“等等。”

    下一刻哀求的看着红娘子：“娘，救救她吧。”

    红娘子闻言一愣，看向自己的宝贝闺女，又看看了那个孩子，以及岸边不停磕头的女人，红娘子叹了口气道：“留下吧，走。”

    说完红娘子丝毫不做留恋，也没有管岸上的女人，带着人就走了，她不是什么好人，偶尔发一下善心，可是这个善心并不能波及到那些女人身上。

    红娘子船继续前行，可是收留孩子的弊端显现出来，这一路之上无数的婴儿被扔上了船只，因为她们看到了生的希望，看到了可以让孩子活下来的希望，于是她们纷纷的把自己的孩子扔上船，希望获得一个生的希望。

    仅仅半天就有将近一百个婴儿被扔上船，可是红娘子不是一个柔弱的女人，当看到这一情况完全阻挡不住，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时，红娘子，直接下令，把孩子扔回去，并且朝岸边射了一箭，差点一箭就把一个女人给射杀了，这才阻止了这场扔孩子的风潮。

    妮妮不解的看着母亲问道：“娘，您为什么不救这些孩子啊？”

    红娘子看着妮妮道：“闺女记住了，这是乱世，乱世千万不要做好人，做好人死无葬身之地，这世界唯有坏人才能生存下去！”

    妮妮听了不是很理解，只有红娘子看着岸边那群女人身后还跟着一群眼睛冒着绿光的男人，才更加坚信自己的正确，如果自己收留这些孩子，这些女人，那么这些男人就会过来，最后抢夺自己船上的粮食，自己要是不给，他们就会跟自己拼命。

    张麻子说得好：好人就活该让人拿枪指着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