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724章 圆满！

    就像做了无数准备，无数努力，付出心血和汗水之后。

    功亏一篑。

    天演圣主等人自从在知晓坤坎二道毁灭的灾难以来，冒着被坤尊与坎帝发现的风险，在两位王眼皮子底下拜访诸多圣主，挑明真相，拉人入伙。

    又在仙宴开启时悍然跳反，决战诸多圣主的阴暗面，对抗那无比强横的坎帝，最后又返回各自大域，与茫茫黑暗深渊僵持良久。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阻止坤坎二道的毁灭，都是为了阻止那注定到来的灾难。

    但如今看来，命运似乎当真是不可违背。

    哪怕他们做出了无数努力，经历无数坎坷，结果仍是注定。

    坤坎二道，毁灭了。

    甚至连满腔愤怒与不甘，只剩下一身残躯的他们想要再度前往天王峰，都被那让人厌恶的夜鸟阻挡了下来。

    一切，似乎嗯已无法挽回。

    破碎的虚无之中，一位位圣主横七竖八地倒在黑暗里，七窍流血，面色煞白，生命之火奄奄一息。

    眼眸当中，只剩下悲戚与无力。

    ——身为整个坤坎二道万万人之上的仙境圣主，他们尚且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让人无法抗拒的绝望。

    “一切成空……一切皆已成空啊……”

    剑圣主仿佛一具残骸一般，漂浮在虚无中，他的剑断了，他的身躯也难以再站起，除了眼珠子还能咕噜咕噜转动以外，他能做的事已经没有了。

    曾经叱咤风云的坤道第一剑，如今竟还不如一个凡人。

    他喃喃叹息着，声音又散在虚无里，无人听闻。

    双目，越来越模糊。

    黑暗与血色，仿佛要将他所有的视线都掩盖。

    疲惫。

    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疲惫与无力感，流淌他的四肢百骸与整个念识。

    ——尽管未曾经历过，但剑圣主却是明白，这就是……死亡。

    他，要死了。

    恍惚之间，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前半生。

    自微末中崛起，一柄铁剑横亘天下，从凡人，到修士，再到无上圣主，一统剑门大域，经历两道合一之伟业……一幕幕，仿若走马灯一般在他面前划过。

    画面，定格在一年前，那个看似平平无奇的白日。

    天演圣主与煌天圣主带着那个人，来到剑门圣地。

    于是，一切都不一样了——灾难推演，阴谋揭露，合纵连横……仅一瞬间，剑圣主的一生，就在他眼前划过。

    那一刻，他的心头突然升起不甘。

    恍惚之中，他隐隐记得有谁承诺过，会守护整个坤坎二道。

    是谁呢？

    他的眼前，一道道被他所认识的身影闪烁而过，最后停在一道年轻斯文的身影之上。

    ——那位阁下。

    对！

    那位阁下！

    他说过，会守护坤坎二道无数生灵，可如今坤坎二道都已覆灭，无尽苍生魂归虚冥。

    他又在哪里？

    “阁下，食言了啊……”

    最后的迷离之刻，剑圣主仿佛看到了江南，就在他的身前。

    神念已经模糊的他，喃喃说出这一句话。

    “食言了吗？”

    “我不认为。”

    突然之间，仿佛回应一般，剑圣主的耳边，响起这样的声音。

    他一愣。

    幡然惊醒！

    但环顾周遭，却只有那横七竖八躺着的一位位仙境同僚，与前方正在蓄积下一波冲击的无尽幽暗。

    是错觉吗？

    剑圣主默默一叹，自嘲苦笑。

    但不管诸多圣主这边如何，又有什么不甘与失落。

    “灾厄”，可并未停手。

    在一击败退诸多圣主以后，“灾厄”没有像天桥下说书人嘴里的狗血桥段那般向这群残兵败将炫耀整个计划。

    祂，正在准备又一次攻击。

    无尽幽暗中，漆黑的眼眸目光冰冷，沉沉的黑暗在那周遭凝聚，仿若汇聚起来的无尽浪潮。

    “灾厄”很清楚，眼前诸多圣主都已经灯枯油尽。

    只要再一波冲击，就足以让他们身死魂灭。

    到了那时，便再也没有任何阻碍。

    于是，幽暗降临！

    本就诞生于世界意志，用来湮灭和抹除仙土的一切的可怕力量，悍然爆发！

    原本稍微平静一些的虚无之中，黑暗的浪潮升腾而起，铺天盖地，向着诸多圣主，奔涌而来！

    带来毁灭，带来死亡，带来……不留一丝痕迹的抹除！

    眼前，黑暗就要将所有圣主，一并吞没。

    但那一瞬间，异变突生！

    自不知名处，刺目的光，倾斜而来！

    如天河倒灌一般，横亘虚无！

    那光，无比明亮，就像是原本空无一物的虚无之中，多了一枚炙烤一切的太阳那样！

    洒落！

    空洞，伟岸，毫无慈悲。

    这是弥留之际的诸多圣主对那恐怖的光芒的第一印象。

    ——就像，真的是高高在上的太阳那般。

    唯有剑圣主与圣钧剑主，突然双眸瞪圆，脸上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他们修剑，亦对剑道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

    甚至连两位无上之王都曾这般评价过二人——剑之一道，圣钧与无双，天下甲首也。

    如此，可见一斑。

    所以他们二人在第一眼看到那光芒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一丝无比熟悉的气息。

    ——在那空洞与冷酷背后，在那如太阳一般恐怖的光芒之中，有着一股恢宏浩荡的恐怖剑意。

    ——天下剑首！

    仿佛默契一般，二人不约而同地艰难别过头来，看向对方。

    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惊疑之色！

    天下剑首！

    放在一年前这还是让所有人都无比陌生的剑意。

    但在这一年的风波之中，两位精通与剑的圣主都见识到了，这让他们难以企及的可怕剑意。

    世间，会这一剑的只有两人。

    模仿出一点真髓的剑圣主算一个，另外一个，就是……那位阁下。

    那位一句话镇压九十多位圣主，曾承诺要拯救整个坤坎二道的阁下！

    是他吗？

    两位圣主心头，都升起这样的疑问与期待。

    但相比起诸多圣主的惊喜，另一边的灾厄，心头却是无比沉重！

    当那一道恐怖的剑光撕裂虚无而来的时候，祂清楚地察觉到，那无比可怕的力量。

    那是绝对完全超越了仙境圣主的可怕力量。甚至……祂所见过的坤尊与坎帝，也有所不及！

    什么人？

    或者说……什么怪物？

    各人心头所想不同，但那剑光与无尽黑暗，却是已碰撞在一起！

    无声！

    没有想象中恐怖的轰鸣与爆炸。

    那苍白的剑光仿若天河一般横扫而过，将无尽幽暗悉数荡平！

    虚无之中，再度清明！

    那一刻，无论是“灾厄”也好，还是诸多圣主也罢。

    都打心底里感到一股心悸！

    ——这可是能镇压和击败百余位圣主的可怕黑暗，竟就这样被一道剑光寸寸撕碎！

    如此看来，这剑光的主人，究竟是什么伟岸存在？

    片刻之间。

    天王峰，仙殿，地底。

    大半年来，在诸多圣主返回各个大域，与混沌黑暗僵持不下之际；在东娴演化分身，与两位无上之王斡旋之际。

    江南的身躯，仿若冰冷的雕塑一般，沉在无比冷硬的青铜仙殿之底，盘膝而坐，仿若已经坐化的老僧。

    但如此平静的外表之下，他的识海之中，却是一片光怪陆离！

    如今，已经无比庞大的江南的识海中，无数异象升腾，剑光肆虐，雷霆奔涌，五行之力仿若浩荡江海，汹涌磅礴。

    而在这一切翻涌的神异之上，有一盏古拙青灯，幽幽摇曳。

    那圆形的灯台内，浑浊的、仿佛深不见底的灯油，缓缓蓄积。

    时间，从他闭目开始，一天又一天过去。

    那灯油，越蓄越多，逐渐侵润那枯朽的灯芯，仿佛晕染一般，攀附而上！

    于是，幽幽火光，煌煌升起！

    那仅指尖大小的火焰，在江南的茫茫识海中，摇曳。

    但那一刻，一切异象仿佛感受到什么恐怖的事物一般，风平浪静！

    镇压一切！

    与此同时，无尽的道行，仿若奔涌的海潮倾泄而来，从江南的识海开始，冲刷他的脏腑，骨架，皮肉，甚至每一根发丝，每一粒毛孔！

    那已经不是能用量来形容的恐怖道行。

    甚至以往江南的所有道行加在一起，也不过是这茫茫道行的九牛一毛！

    然后，他感受到了。

    量变引起的质变。

    无尽的道行磅礴升腾而起，汇聚，压缩，转化，充斥在江南的四肢百骸！

    那一刻，他感受到自己整个身躯的每一丝血肉，都在蜕变，向着更加不可言的境界，攀登而去！

    与此同时，新世界里，同样天地剧变！

    无尽茫茫星空，骤然一震！

    那星空的尽头，与无尽混沌与虚无接壤之处，仿佛突然收到某种催化一般，疯狂扩张！

    开疆扩土！

    无形之中，新世界的框架仿佛一颗树苗，以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疯狂生长！

    枝繁叶茂！

    仅那一瞬间，就超过了新世界从诞生的那一刻起的所有的成长！

    就像一颗新芽，一瞬间长成参天大树！

    中央星域，各行其职的可儿等人，同时抬头仰望天穹！

    无形的神威不可抑制地在她们身上疯狂攀升，就像是一朝得道，白日飞升那般！

    恐怖的力量，仿佛天地加持，轰然降临！

    不仅她们，整个新世界无数生灵，都同时在经历这场仿佛新生一般的盛大洗礼！

    那一刻，无数星辰，无尽生灵，同时抬头望天，跪拜而下！

    高诵其名！

    乾道，天山。

    茫茫风雪之中，已经继承道统的神宫道祖，盘膝而坐。

    明明没有施展任何神通，但所有的风雪，都仿佛畏惧一般，在她身周三尺之外飘落。

    她双目微闭，仿若假寐。

    已经多年未曾睁眼。

    但某一刻，那风雪之后的眸子，突然睁开，然后望向那巍峨的天山之顶！

    目露惊色！

    下一刻，神宫道祖的身影，顿时消失！

    离道，离王宫。

    正在与蕲休等仙境存在商议某事的南昊，突然眉头一皱，站起身来。

    蕲休目光一凝，出声问道：“陛下？何事？”

    南昊深吸一口气，迈步而出，身影同样消失在这诺大宫殿中。

    只留下一句话解答众人的疑惑。

    “——他醒了。”

    天山之顶。

    中年不见阳光。

    肆虐的风雪将诺大的平台堆起浩荡的一层银装，而在这茫茫大雪之中，一道仿若雕塑一般的身影，静静盘膝而坐。

    如千万年不动，亘古不变那般。

    但下一刻，他突兀地睁开眼。

    于是，风停雪止，漫天的雪花，仿佛停滞了那样。

    “呼……”

    那人影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仅是气息，便已洞穿虚空，撕裂天地。

    而那双眸之中，一股仿佛天地一般的浩渺之色，显露而出。

    他站起身来，整个天地都仿若跟随着站起。

    同时，南昊与神宫的身影，几乎同一时间出现在天山之顶。

    这掌握着道统的两位无上存在，却几乎同时躬身行礼，道一声，“陛下！”

    江南垂下目光，看向二人。

    那一刻，两位王几乎同时低下头来——倒并非因为礼数，他们与江南的关系与其说是上下级，更像是好友一般，除了必要的尊称以外，并没有什么上尊下卑的表现。

    此时此刻，两位王之所以避开江南的目光，只是因为……下意识的反应。

    就好像凡人看到太阳时，会不自觉地眯眼那样。

    仅此而已。

    那一刻，两位王同时心头惊骇！

    他们当然知晓江南很强，毕竟是能亲手摘下上一任乾主头颅的可怕存在。

    但，当年闭关之前的江南，绝对没有强大到只是睁眼之间就让两位王不敢对视的程度！

    难道在这些岁月中，他又变强了？

    南昊与神宫心头，升起一丝苦笑与无奈。

    面对二人的拜见，江南轻轻颔首。

    “陛下找到了？”南昊深吸一口气，挥去那些乱七糟八的想法，开口道。

    他们可没忘记，江南当初说要闭关，就是要跨越岁月长河，去找寻那阻止灾难的方法。

    闻言，江南抬起头，“还差一点。”

    说罢，迈开脚步，走向前方。

    “您要去何处？”神宫道祖轻声问道。

    江南看了她一眼，伸手微微一抬，一道无比庞大的浩荡长河，便出现在三人眼前。

    它无比伟岸，无比古老，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河流中流淌的是一副副已经发生过的画面。

    两位王同时咽了咽口水！

    ——岁月长河！

    江南竟将岁月长河，硬生生拽了出来。

    然后，他一步迈入其中，消失不见。

    茫茫风雪中，只留下一句话，解答南昊与神宫的疑问。

    “去……逆转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