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苏醒者

    此刻，白露的感觉很奇妙。

    感觉像顿悟，头脑却十分清晰。

    甚至，从来没有哪一刻，让她对自己的存在如此清醒过。

    自己意识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着，缓缓拔升到无穷高处。

    淡淡地俯瞰，如冥冥中的宇宙大道般, 绝对的超然，冷静，清醒。

    她感觉自己的思维正在不断扩散，感知在不断延展，智慧一次又一次的超越某种极限。

    也许智慧包含很多种。

    创造、想象、计算、分析、直觉，悟性、处世态度，天赋等等。

    可是无论多少种智慧，此时他们都在全方位无死角地提升。

    她的思维变得无比活跃，思想陡然变得深邃。

    刹那的记忆，那些原本看不懂记不住悟不出的字符全部烙印在脑海中。

    甚至可以倒背如流，一切是那么地融洽，没有丝毫不习惯。

    仿佛这些本来就是她自己的，又好像是猛然间活了无数年，积攒了浩瀚的知识与经验。

    连带着，还有与之匹配的计算力和想象力，种种灵感与妙想，完全是过去的自己，所难以想象的。

    这一刻，白露想到道家说的虚，又想到了佛家谈的静。

    佛说心如明镜，道讲虚室生白。

    所谓致虚极，守静笃。

    无论道佛, 说的都是一种冥想状态。

    传闻, 极致的冥想领域，仙人都难以触及，许多强者追求一生都难有所获。

    进入这个领域后, 可以令灵觉灵识格外地清醒与敏锐, 心如虚室，纤尘不染。

    平日里难以琢磨出的真义，在这种极致冥想状态中可以轻易理解，并且一瞬万年，即在自己的虚寂世界中呆上一瞬，就顶在外面万年，甚至几万年。

    这就是修行者人人追求的最理想的悟道状态。

    白露感觉现在她自身的情况就与这些描述相符。

    在一片隔绝的空间，没有丝毫声响，如同失去星斗的荒芜宇宙，冷寂无比。

    思想感官都扩张到极致。

    精神感知与敏锐程度都在不断增强……

    可是，如果真用冥想来解释的话，白露又觉得哪里不对。

    因为无论静是虚，无论是冥想还是顿悟，都是提高思维提高智慧提高悟性。

    终究是有极限的，有逻辑的。

    而她此时看着眼前那一个个字符，却感觉自己似乎连接到了一个个恢弘至极的整体。

    仿佛一片无边无尽的地平线，又仿佛包罗万象，容纳星空，浮载亿兆苍生的中央厚土。

    从有限到无限，从刹那到永恒, 从星辰大海到日月山川，从过去现在未来到无尽次元平行宇宙，从高维到低维，从微观到宏观，从科技到超凡……一个个独立而又串联的个体全都呈现出来，共同组成了一个永恒终极无限的世界。

    这些无限磅礴的信息她却丝毫不需要消化。

    仿佛本来就是她自己学习过，或者领悟总结出来的一样。

    这哪里还是感悟状态？

    这分明就是灌顶！

    不，灌顶还需要看她的身体承受极限。

    就像是一个练气修士再逆天也承受不来大乘天君的大道，一只猩猩再聪明也无法与人类一样不断学习。

    所谓的顿悟冥想都是受自身条件基础所限制。

    一朝顿悟一朝飞升，也不是一朝成道祖。

    众生万物，终有所限。

    哪怕如连小庚这样的虚空序列都无法承载字符上的无限真理。

    而此时此刻，她却正以有限的智慧在强行理解这无尽的玄妙与秘密。

    这不是记忆力惊人那么简单，也不是悟性的问题。

    而是能力极限的突破。

    哪怕那些字符单单被某种无上力量以超越常理的方式拓印进她的脑海。

    她也仅仅是个容器。

    就像是把一本装满人类文明积累的所有知识强行装进一只猫的脑子里。

    就算那只猫意识到书的存在，也无法识别它，理解它，利用它。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同。

    看着那一个个字符，白露只觉得自己仿佛徜徉在由无限时空无限命运无限维度组成的终极世界之中，正处于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状态，犹如置身空明时光。

    世界的一切秘密正毫无保留地向她敞开。

    这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完全超越了顿悟冥想的范畴，也超越了她本身身体能力的范畴，更超越了常理的范畴。

    白露意识到，用最高层次的冥想已经不足以描述眼前的这种现象。

    此时，她不仅能识别那些字符，还能理解，利用，甚至举一反三，发散思维。

    自己的大脑，思维，乃至浑身每一个细胞似乎都扩展到了一个极限，在极尽可能包容理解着分析着思考着眼前所见到的一切。

    这种感觉很奇怪。

    明明感受到自己的极限，超纲的智慧却奇迹般地容纳着包容着一切。

    白露不知道是这些字符本身的作用还是虚空之书所带来的效果。

    她只感觉此时自己的感知超越某个界限，智慧浩瀚如烟海。

    这些字符所隐藏的奥妙毫无保留的在她意识中呈现出来。

    这一刻，白露终于体会到了，小庚以及妖神花他们看到那些字符的感受。

    不，应该说，如今的她比他们理解的更透彻。

    毕竟，无论是小庚还是妖神花都只能看到极少的字符，小庚一百零八个，妖神花只会更少。

    而且他们对那些字符还一知半解。

    可是，此时她完完整整看到了十二万九千六百个字符，并且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如拆解数学公式一般一步步拆给自己看。

    将所有秘密袒露在她面前，剥碎了，揉开了，让自己理解。

    闪烁的字符在她的眼中，已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直到此时，她才知道，什么叫无限传承，什么叫终极真理。

    那是无限的道，是无穷宇宙无穷次元无穷位面无穷时空的美，是无限维度芸芸众生过去现在与未来一切命运信息的总和。

    无论是她，还是小庚小蛤蟆，亦或者科技侧的赛亚克斯妖邪侧的花神以及塔罗世界的凯特琳甚至他们背后的邪恶序列，天边的云彩，水里的鱼儿，宇宙中的因果界虫……都是是组成这无限时空的一粒尘土。

    怪不得小庚他们如此痴迷。

    原来这些字符蕴含的是一个个宇宙万物本身，是无数不断提升的变化，共同组成了一种“一切万象皆在变唯有变化本身不变”的真谛。

    这种真谛只言片语泄露的一丝余韵都能令人无比沉醉。

    而且你所体验，所领悟到的，永远不会是它的全部。

    因为它永远在变化。

    所以，它不存在极限的概念，也不存在梦想实现后的说法。

    它永恒地处于答案的见证中，梦想的实现中，大道的收获中，高潮的推进中与欲望的满足中。

    哪怕白露觉得自己的感知，意识，精神，智慧，都在以加速度地恐怖增长。

    可依然无法赶上变化本身。

    沉浸地看着那些字符，默默领悟着那终极的无限之美。

    白露心中却出奇地平静，既没有亢奋，也没有过于激动。

    而是保持着一种极度的冷静状态。

    仿佛超然地注视着这一切。

    或者说，她身不由己，从头到尾都无法掌控。

    此时的她就像是刚刚破壳的雏鸟，被硬生生塞进了一大堆东西，然后还要被强行消化。

    虽然她获得了很多，但是没有那种亲自动手的自我价值实现的感动。

    反倒是像一个旁观者，在看着一个个代码转变成她可以理解的电影画面。

    难免从道的不断追求中很快回归内心。

    “怎么没收获，我不是找到了一丝头绪吗？……”

    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小庚底气不足的声音。

    它与小蛤蟆似乎刚刚开始争吵。

    她微微一愣，她在寂静空间“顿悟”这么久，外面的时间只过去一瞬？

    她急忙检查自己的识海，发现自己的精神力并没有增长，但又有点哪里不同。

    这种感觉很奇妙。

    她肯定自己的精神力的确发生了某种变化。

    却又偏偏找不出地变化。

    就连刚刚能容纳一切，包容一切，理解一切，犹如超神般的智慧也如冲上高峰的潮水般慢慢回落。

    最终消失于无形，一切犹如一场梦。

    那种超越一切领悟一切的智慧就好像一座桥。

    自己踏过去了，它也就抽板离开了。

    事实也是一如此。

    无论是她的感知，还是精神，亦或是智慧，理解力，都在某种力量的支撑下达成的。

    当那股力量退潮，她又恢复到了常态。

    甚至就连虚空之书也陷入了沉寂。

    空白的页面上，只有一枚刻有五角星的星币图案，静静地漂浮在那里。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不过，她脑海中存在的东西。

    却明白无误地告诉她，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准确的说，那是字符中所表达的意思，在虚空之书中的力量之下去芜存菁抽离出来，以自己理解的方式呈现在她眼前。

    虽然她能够理解，但是白露有种直觉，她根本说不出这里面的内容。

    因为这不是她自己理解出来的，而是虚空之书帮她强行“理解”的。

    讲不通道不明。

    如果非要讲，她就会像阅读障碍症患者一样，脑子想的是一个样，嘴里说得是一个样。

    相反，一旦她能够将脑海中的内容说出口，就意味着她已经将那些内容真的融会贯通，变成自己的。

    而现在的她，只能犹如看着这世界上最精美最复杂最奥妙无双的油画般，却无法用语言细细描绘出来。

    就像听觉永远无法等同视觉一般。

    如果非要讲，这大概一种玄妙无边的传承，也许是那传说中永恒终极无限宇宙的功法。

    准确来说也不是功法，更像是一套拥有无限玄奥无限大道的进化体系。

    而这只是其中一种。

    毕竟，无限思维，无限大道，不代表什么都有，也不代表无所不包。

    正如同奇数集合，它虽然是无穷个数，但它有偶数的可能为零！

    无限级的功法也是如此，哪怕它的深度无限，广度无限，上限无极限，也只是在它这个领域无极限。

    圆周率3.1415926……后面同样无限，但它就是一个π。

    同样的道理，她眼前的“画”也是同样如此。

    上面虽然有无穷大道，但是归纳总结，只说了两个境界，或者说是两种生命。

    苏醒者，探索者。

    这应该是永恒终极无限宇宙最基础的前两个境界。

    如果非要与修仙者对应的话，分别对应着凡修，仙修。

    也就说，苏醒者对应的是从练气一层到大乘十二层大圆满整个凡修境界。

    不过这个对比有些似是而非。

    因为永恒终极宇宙中似乎不讲究境界的提升，而是关注地生命本质的跃迁。

    如同从肉体凡胎到法则强者，从法则强者到虚空生命。

    如果真的细究境界的话，苏醒者可以拥有无限的境界。

    这应该是神柱世界的修行思维方式与虚空众生不一样的原因。

    具体哪里不一样，白露看着眼前这幅“精美”的画卷，目光慢慢变得深邃起来。

    这是一幅精美的“画”，画中每一个“笔触”仿佛就有宇宙万族，日月星辰，花鸟鱼虫，山川河流，还有漂浮于黑暗中的尘埃，流浪于星际间的气体，乃至于回荡在深空里的光波……

    种种一切统统构成了一个有序的整体。

    然后，无处“笔触”无数整体统合成了无限时空无限维度无限命运无限宇宙的大宇宙寰宇图。

    而在这繁乱无序的无限信息之中，似乎始终有一条主线，仿佛是万象中心，群星拱卫，能在心灵上隐约感受到。

    几乎是瞬息间，一切都变了，她的精神开始旺盛，疲累感逐渐消退，连感知等都在提升中，状态迅速变好。

    这一刻，那种熟悉的力量再次出现，她的超神感知超神智慧全面恢复，并蔓延出去，竟触及到了什么东西。

    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从天而降，仿佛甘霖天降，带着比宇宙都要广博浩渺无数倍的气息，注入她的灵台之中。

    那股力量进入她体内居然自行运转起来。

    “这就踏入苏醒者领域了？”

    白露微微诧异。

    虽然现在按境界划分的话，她只是不到练气一层初期，但是她确实无疑顺利进入了门。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永恒终极无限宇宙的体系也是以凡人为起点。

    难道真如父母所说，众生才是虚空最青睐的生灵？

    白露心想。

    这个时候，空间之外，就在她踏入苏醒者的同一时间，虚无中那枚原本静静矗立的巨大星币异变突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