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七百二十三章 雨夜终曲

    凯多此时的心态已经几近爆炸了，斯凯勒身上电话虫响起的瞬间，他甚至有些控制不住抓踩的焰云，心中也是止不住的发凉。

    什么样的死法，是最令人绝望的？无疑是事先通报死亡，然后按照约定，带走生命，几乎没有人可以轻松面对，因为这是死神的夺命手段。

    这也是为何用处刑结束“敌人”的方式，会在不同时间、不同地域以及不同文明间共同流行的原因之一。

    罗杰之所以会在海贼甚至是部分平民群体之中，取得那么高的声望，其中极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甚至连公开的处刑都不畏惧。

    公开处刑，这个在斯凯勒看来，有些可笑的做法，其实是有着极为重要意义的。

    因为行刑者想看到的，以及想让公众看到的，是被行刑者临死前的丑态，用他们的丑态，去阻拦一部分谋而未动的潜在敌人。

    换做是任何一个人处在罗杰的位置，世界政府与海军的目的，或许就能够达到了，可惜的是被行刑者叫做哥尔·D·罗杰。

    但是罗杰的事迹，并没有让处刑这种手段被冷藏，因为处刑，对于其他人而言，仍旧是绝望的，包括如今的凯多。

    这与战死是截然不同的，这片大海上，能闯荡到新世界的，其实没有几个怕死的，哪怕是凯多，也在知道自己的结局之后，十分主动的发起了死战。

    他之前面对御田、斯凯勒等人的战斗时选择回避，是因为他有着太多的附属，作为新世界的海上皇帝，凯多比任何人都重视自己的事业。

    对战御田时，凯多的事业来到了第一个上升的转折点，可以是青云直上，也可以是彻底沉没，而他选择了让自己的视野青云直上。

    不得不说，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凯多都十分后悔当初的决定，如果不是各种因素，他或许可以得到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足以用生命去赌的那种。

    但是他没有机会，甚至，因为没能与御田展开真正的生死战斗，让他的心中，有了一道坎，一道迈不过去的心理障碍。

    正因如此，当凯多第一次与斯凯勒对战时，那个还算不上“强大”的斯凯勒，却能够逼得他选择退让。

    斯凯勒与凯多的三番战，每一次凯多都是在转折的关头，选择了避让，而这，也正是酿就他今日胆怯的原因。

    三番战，三次退让，让凯多在斯凯勒面前，根本提不起奋死一战的勇气。

    如今，斯凯勒在给凯多下达了死亡的通知书后，终于要收割了。

    斯凯勒好整以暇的看着在空中甚至踉跄了好几下的青龙，慢慢悠悠的拿起了电话虫，接通了电话，说道：“情况怎么样了？”

    “长官！多拉格先生，已经接住了从和之国撤退的三支支队，您这边，随时可以展开行动了。”

    努尔基奇的声音传出，在这黎明前的寂静黑夜之中，尤为的清晰。

    体魄无比强大，加上失去了一只眼睛，而使得听力因代偿而得以增强的凯多，即便飞在空中，也听到了努尔基奇的这一番话。

    甚至他还听到了一些不存在的声音，似乎是秒针跳动的声音。

    斯凯勒点了点头，说道：“好的，我知道了，你们随时做好准备。”

    “是！长官！”

    努尔基奇回答完，斯凯勒就挂断了手中电话，将电话虫揣回兜里，斯凯勒抬头看向凯多，问道：“你选择接受处刑，还是负隅顽抗？”

    被处刑这种事，凯多并不是第一次经历，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将被海军处刑，视为自己无趣之时的玩乐。

    但是那是建立在他知道，那些海军杀不死自己的情况下，可斯凯勒有能力杀死他，不仅仅是在处刑之中，而是在任何情况下，斯凯勒都有着杀死他的能力。

    如果一个幼稚园的孩童，对一个身体健康的成年人说“我要杀了你”这种话，大多数成年人都不会放在心上，哪怕那个孩童看起来很认真。

    但如果，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手中还拿着屠刀的刽子手，对一个身体被束缚，只能引颈就戮的人说：“我要杀了你。”

    那么，大概不会有人依旧不放在心上，哪怕这个刽子手看起来很平静。

    而在此时此刻，斯凯勒就是这个刽子手，他凯多甚至连引颈就戮的犯人都说不上，他现在感觉，自己更像是砧板上的鱼肉。

    凯多自己，甚至都不想再去奢求什么机会了，因为斯凯勒绝对不可能再给他机会了。

    而且他也没有机会了，选择燃烧了生命的他，即便斯凯勒不杀他，即便所有人都不杀他，他活下来的概率，也不会太高了。

    凯多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的畏惧，十岁时被王国出卖，十五岁时遇上海上霸主洛克斯，以及到成为海上皇者至今，凯多都未曾如此畏惧过。

    也是在此刻，他才开始意识到，死亡到底意味着什么。

    失去一切！不仅仅是跳动的心脏和活跃的意识，还有他数十年来，打拼所获得的一切，百兽海贼团、军工厂、这么一大片海域。

    还有自己过往的一切经历与旅程，都将在死亡之中，全然失去。

    强烈的不舍突然涌上凯多心头，他看着积蓄剑势的斯凯勒，突然有种求饶的冲动，哪怕他知道，斯凯勒绝对不可能答应。

    斯凯勒看着沉默不语的凯多，其实也感受到了他的畏惧与退却，但是她绝对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或许在以后，在自己开始忆往昔峥嵘岁月之时，才会感慨，自己终结了这个时代之中，一个又一个的传奇。

    而此时的斯凯勒，只想为自己以后的回忆，多增添一些细节，她抬头看着凯多，左手放在了刃匣上，开口说道：

    “凯多，全力抵抗吧，不要让我觉得太无趣了。”

    “呼~呼~”

    听到斯凯勒的话语，凯多气喘声猛然加剧，斯凯勒只是简单的话语，便越过了凯多的主观意识，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澎湃了起来。

    那重新涌入四肢百骸的力量，也让凯多从无力与畏惧之中，清醒了过来，他看向斯凯勒，说道：

    “那你可得全尽全力了！我可不是老迈年高的白胡子！”

    如果死亡是无法抗拒的，那么就让自己的死亡，更加璀璨些吧。起码不要像白胡子当年那般，给全世界留下遗憾。

    “轰隆隆~”

    突然间，凯多霸气激荡，与斯凯勒所释放的凌厉剑势碰撞到了一起，凝聚起来的乌云，或许将第一缕阳光遮挡了。

    外海，看到远处天空之上的变化，香克斯的脸色变得平静无比，看向船上那几个刚刚醒来的实习生，随即开口说道：

    “走吧，这一次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为什么？凯多此时的气魄，恐怕已经不亚于你多少了吧？”

    耶稣布揶揄问道，闻言，香克斯的嘴角重新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他明白得实在是太晚了，无数次的寻死，却偏偏在真的临死之际，才明白过来。

    不过没有机会了，黑夜依旧会被斩开，太阳依旧会高高升起。”

    香克斯说完，窝在了甲板上，背靠护栏，双手交叠，夹在腋下，轻轻摇晃了一下脑袋，红色的油腻发丝遮盖住双眼，而他也将双眼闭上，似乎开始睡觉。

    贝克曼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杆往护栏一磕，随后说道：“都没听到吗？起航了！”

    作为副船长的贝克曼，在调度团队的权威方面，似乎比香克斯这个船长，要更重得多，原本在香克斯下令后毫无动静的众人，纷纷行动了起来。

    再未曾平息过的波涛之中，雷德·佛斯号扬帆，晃晃悠悠的朝着德雷斯罗萨的方向而去，似乎他们并不在意接下来的情况。

    温特·格拉玛号上，刚刚回到船上的多拉格，抬头看着天空，说道：“霸气唯有在生死战斗间，才能够得到真正的磨砺与升华。

    只是这代价若真无法婉拒死亡的那一天到来，我也想尝试一下。”

    他身旁的卡塔库栗，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生死决战间，霸气才得以突破，这一点卡塔库栗同样明白。

    尤其是十一年前与凯多的那一次战斗，他惨败，但是却得到了迈进大海顶尖的机会，明白了路途该如何走下去。

    但是那似乎就是极限了，卡塔库栗也这么认为，但是今天似乎还有新的道路啊。

    之所以在过往，海上皇者与海军大将，会作为实力最顶尖层次的标杆，那是因为到了这个地步，基本上就没有什么生死战斗了。

    因为到了这一步，所有的战斗，都变得不再纯粹了，哪怕真正战死，也无法被称之为生死战斗，因为那并非是战斗，而是立场、观念与利益的碰撞而已。

    久而久之，甚至没有去想，到达了这个阶层之后，是否还能继续突破，因为所谓的经验告诉他们，这就是极限了。

    虽然在这一阶层的强者们，都有着各自的特色与特长，就犹如香克斯，他的霸王色霸气，早已脱离了这个层次，但是，他的体魄、武装色霸气、见闻色霸气，或是剑术，依旧没有继续向前迈进，甚至称不上最为顶尖。

    再比如凯多与夏洛特·玲玲，两人都以强健体魄闻名，体魄的强大，胜于其他同级别的强者，凯多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被人视为一对一有着压倒性优势的强者。

    但是这两人的霸王色霸气不如香克斯，对武装色霸气的应用，又不如卡普与泽法，因此整体的实力，也未曾超过那条极限的红线。

    就仿佛，实力的上限已经被限定，任何人都只能在这个框架内，去搭配自己的风格，完成综合战力的平等。

    但是两年前，斯凯勒打破了这个他们认知之中十分理所当然的一件事，斯凯勒用纯粹至极的杀死白胡子的欲望，迈出了这一步。

    纯粹的欲望，是许多强者在剖析了两年前顶上战争之后，对斯凯勒表现的评价。

    对于斯凯勒而言，顶上战争并不是海军对新世界发起的攻伐，也不是削弱海贼势力与风头的谋划，更不是明面上的处决以藏与比斯塔。

    斯凯勒参战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杀死白胡子。

    而战斗结束前的斯凯勒，也没有超过极限的红线，而是在战斗的过程之中，那纯粹至极的想要杀死白胡子的欲望，让她彻底迈出了新的一步。

    这就是许多强者的共识，认为这又是霸气在生死战斗间得以磨砺与升华的佐证，而现在的凯多再一次印证了这一点。

    凯多在综合实力抵达极限红线之时，霸王色霸气的蜕变，便等同于迈出了新的一步，而作为见证者的多拉格与卡塔库栗，此时才会如此的感慨。

    凯多证实了，超越极限的红线，并不是斯凯勒的专利，其他人依旧能够做到，只不过做到这一点的他，就要死在斯凯勒手中了。

    多拉格也才会在无尽的感慨之中，想到，如果自己注定死亡的那一天到来，也以死亡为代价，再进一步，看看新的风景。

    而在十一年前，在与凯多战斗之中，懂得了什么是纯粹沉浸与战斗之中的卡塔库栗，也无可避免的，想要去尝试一下。

    此时，和之国上，斯凯勒有些讶异，此时凯多所宣泄的霸气，竟然令周围的土地，都存存龟裂，就连路飞，也在他霸气的冲刷之下，有些失神。

    左手一挥，斯凯勒左手手背上鬼缚丝光华闪动，失神的路飞被拉了过来，随即被斯凯勒随手扔到了一旁。

    此时，两人的气势也已经蓄势到了各自的极点，斯凯勒左手重新覆盖在刃匣金刚之上，说道：

    “既然选择垂死挣扎，那就见识一下吧！极诣的剑术！”

    凯多一言不发，只是龙躯之上，点燃了炽烈火焰，将他的整个身体全都笼罩了起来，那得以突破的霸王色霸气，也是层层堆叠在身下，犹如一瓣瓣莲花。

    而青龙身躯，也在此时盘踞起来，犹如莲上大佛。

    斯凯勒深呼吸，蓄力，一步踏出，整个人跃下高空，甚至越过了盘旋空中的青龙凯多，直达天上，没入厚厚乌云之中。

    淅淅沥沥的雨滴也才此时落下，伴随着夜雨，一抹白虹闪烁，直奔凯多，青龙凯多昂头朝天，发出怒吼。

    “等流身！毗卢遮那！”

    “秘术！雨夜终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