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一千一百六十二 慈悲

    “但只怕共工一人，或许有些不够吧。不周山何等崇高，仅靠共工一人之力，如何能将其修复？怕是还需要更多的巫族精血。”

    “陛下想来也知道这点，所以才会特意跑来我这里。不然，只是让共工一人牺牲，陛下又何须过问我的意见？”

    后土娘娘想了想，继续说道。

    倘若只牺牲共工一人，就能让不周山重塑，那都不用等外人开口，共工自己就干了，又何苦一直处于煎熬之中。

    而且，不周山也是是共工撞塌的，让他牺牲自己去重塑不周山，这种事都无需与后土娘娘商量，因为商不商量都无法改变这个结果。

    若只牺牲共工一人，就能使得不周山重塑，那整个洪荒，都不会有人不同意。因为在外人看来，共工能有这个下场，实在是罪有应得。

    “确实瞒不过娘娘，不周山乃是盘古大神的脊柱所化，只是靠共工一人，自然很难将其重塑。甚至于，就算我能够收集到所有不周山的碎片，也很难将其彻底重塑。”

    “是故，这个时候就需要巫族的帮助了。且普通的巫族也没用，必须得是祖巫才行。”

    “十二祖巫，皆是盘古大神的精血所化，若要重塑不周山，最好的选择，其实就是让十二祖巫一同融入其中。”

    “如此一来，不周山的碎片吸收了十二祖巫的精血后，就会更好的凝聚在一起，重现盘古大神的无上神威。”

    说这些话的时候，姜尘越说，声音也就越低。

    这件事对洪荒天地来说，确实是一件大好事，但对巫族来说，却是要他们付出自太古之后所有的底蕴。实话实说，换成姜尘是后土娘娘，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此事的。

    十二祖巫都已经陨落九个了，如何还能凑齐他们的精血与本源？对别人而言，此事很难。

    可对姜尘而言，却不是如此。他手中的巫族至宝都天神幡，里面就蕴含着陨落祖巫的精血。同时，这也是他们复活的根本。

    而现在，姜尘要做的，就是把巫族准备用来复活陨落祖巫的力量，拿去重塑不周山。

    这种事，已经不是割巫族的肉那么简单了，而是在要他们的命。

    巫族为了复活陨落的祖巫，从太古结束之后，就一直在积累力量，时至今日，已经积累出海量的力量了。

    这股强大的力量，这是用来培养族内的天骄，兴许能培养出几个混元大罗金仙也不一定。

    就是如此强大的一股力量，姜尘动动嘴就想让巫族交出来，巫族岂能愿意？

    “重塑不周山重要，复活诸位兄长之事，还可以等。但重塑不周山之事，却是耽误不得。事分轻重缓急，当以重塑不周山为重。”

    “便是兄长们还活着，也会赞同我的决定。在他们的心中，不周山还要胜过自己的性命。”

    就在姜尘想着，要怎么说服后土娘娘的同意的时候，她竟是没有半分犹豫的，直接就同意了此事。

    “啊这……”

    姜尘先是愣了愣神，继而满脸敬佩的说道：“是姜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娘娘慈悲，听到这种有利于洪荒大地的大事，又怎么可能会犹豫？更不会提出条件要挟。”

    这就是做人的差距了，后土娘娘是真的慈悲为怀，心中以天地苍生为重。姜尘嘛，不能说是假的慈悲为怀，只能说他更看重利益。

    哪怕是做好事，也得是做对他有利的好事。那种损害他利益的好事，若非万不得已，他绝主动不会为之。

    可哪怕只做对自己有利的好事，那也是做好事，在旁人面前，称一声大善人还是没问题的。

    可在后土娘娘这种真圣人面前，姜尘的那点善心，就有些不够看了。

    “陛下行事，还是太过于看重利益了，不过这也怪不得陛下。”

    “如今这个时代就是如此，世道败坏，人心堕落，利益重于一切，风气远不如太古初期，陛下生在此世，受到影响也很正常。”

    后土娘娘理解姜尘的想法，不同的时代，不同的风气，所孕育出的强者性格自然也不同。

    现代的风气，远不如天地初开时淳朴，世人重利很正常，因为不重利的人在这个世道根本活不了多久。

    不像天地初开的那个时代，连阴谋诡计都少见。且以阴谋诡计战胜敌人，非但不会被人佩服，反而会为人所鄙。

    姜尘此前接触的，都是重利之辈，与人交流时，难免要抱着重利的想法，不然怎么被人坑的都不知道。

    反倒是遇到后土娘娘这种，真正心怀苍生的大慈悲之士，他的想法就有些上不了台面了。

    人家是真的慈悲，完全不在乎得失，宁愿自己吃亏，也愿意让洪荒天地受益。

    不过，后土娘娘可以不在乎得失，但姜尘可不能不在乎。这件事，他绝不能让后土娘娘吃亏。

    否则，他的名声就坏了。

    与盟友合作，结果盟友吃了大亏，自己却得了天大的好处，这不就是纯纯的坑人吗？要是传出去的话，以后谁还敢跟他合作？

    于是，就听姜尘说道：“娘娘，此事整体算下来，巫族并没有吃亏，你且听我给你分析。”

    “将用来复活祖巫的力量，用于重塑不周山，看似巫族吃亏了，可却赢得了未来。”

    “毕竟，天道至公，又怎么可能让洪荒的有功之臣吃亏，到时候，必定会给予巫族大量的好处。”

    “更别说，巫族还受到盘古大神的偏爱。此番巫族重塑不周山，等若是浪子回头，盘古大神见了，必然会心生欢喜，说不定也会赐下巫族不少好处。”

    “有天道和盘古大神给的好处在，巫族为了重塑不周山，固然会付出不小的代价，可在未来就会得到更多的好处。”

    “就如那些陨落的祖巫，我们现在复活他们，可谓是阻力重重，连天地都不愿意看到他们复活，从而使得复活他们所需的力量，是同级别强者的数倍。”

    “但只要巫族在重塑不周山一事上，做出了巨大的贡献。那从今往后，天道非但不会阻止他们复活，反而会主动帮他们一把，以加快他们回归的速度。”

    “甚至于，就连不周山，也会重新孕育他们，让他们于不周山中重获新生。”

    姜尘是万万做不出让盟友吃亏的事的，因此，他在来之前，已经分析好了此次的利弊。

    在确定重塑不周山一事上，于巫族而言肯定是利大于弊，绝不会让他们吃亏后，姜尘这才敢动身，前往的轮回殿。

    不然，他今天来都不会来。

    自己重塑洪荒天地，得到最大的好处，却要盟友吃亏，这种事，姜尘怎么可能干？

    哪怕是为了自己，这种事姜尘也不能敢。这么做，看起来确实是占了大便宜，但大道至公，有些便宜是不能占的。如今占了多少，未来都要加倍的还回去。

    这些都会化作成道路上的劫难，所以，除非是仇敌的便宜，不然千万不要占，都是要还的，现在不还，未来也要还。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这在无法时代，就是笑话。可在道法显圣的时代，却是至理名言。哪怕强如盘古大神，也是逃不过去。

    ……

    “陛下说的倒也有理，但以后的事，谁又说的准呢？”

    “天道庇护，固然有用，但我等哪一个没有逆天之力，真要铁了心的破坏，便是躲进紫霄宫都没用。”

    “将一切都寄托在天道的身上，本身就是取死之道。”

    “所以，重塑不周山归重塑不周山，可先前的约定却不能作废。待重塑不周山之后，陛下还得遵守承诺，想办法复活我那些兄长。”

    后土娘娘对姜尘的话不以为然，从诞生至今，她经历的太多了，知道什么都靠不住，尤其是天道，更是靠不住。修士能靠的，只有自己。

    但凡天道的庇护有用，祖巫与太一帝俊就不会死，红云也不会陨落，东王公更不会惨死在东海。

    倒也不是说天道的庇护真的没用，而是洪荒拥有逆天之力的强者太多了，以至于天道的庇护没了作用。

    要是洪荒的最强者，只有先天道尊的境界，那天道的庇护方才有用，保证谁也伤不了他。但可惜，如今的洪荒，大神通者遍地，混元大罗金仙也都快上百了。

    谁要是仗着天道的庇护，就敢横行无忌的话，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因此，面对姜尘给她画的大饼，后土娘娘全当听笑话了，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倒也不是说姜尘说的没有道理，他说的其实挺有道理的，理论上，要是没人阻止的话，事情就该按照他所说的那般发展。

    可惜，理论终究是理论，能否实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现实中，祖巫真要复活，又怎么可能没有人阻止？真要把希望寄托于天道的身上，那估计就是洪荒毁灭了，祖巫也不见得能够复活。

    复活祖巫的希望，终究还在姜尘的身上。所以，后土娘娘只需抓着先前的约定，死揪着姜尘不放，逼他复活祖巫就是了。

    天道的保证，哪有姜尘的保证有用。

    “道理都一样，娘娘信不过天道，就当此次重塑不周山，是我复活祖巫的手段之一。”

    想了想，姜尘换了个说法。

    利用复活祖巫的力量，去重塑不周山，那之后复活祖巫，无疑要简单很多。

    这一来一去，虽然损失了不少的力量，但复活祖巫也更简单了，所省下的力量，比如今付出的多多了，总体而言，其实还是赚了的。

    因此姜尘这么解释，倒也说的通。

    “能趁此机会复活兄长，那确实是最好不过。如果不能，还是复活不周山重要。幸好当年不周山倒塌时，其余几位兄长已经陨落了。”

    “不然要是让他们看到，不周山毁于巫族之手，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承受这个打击。”

    “在他们复活之前，先重塑不周山，其实也是件好事。”

    十二祖巫心意相通，对彼此的性格极为了解。后土娘娘当然清楚其余几位兄长的想法，在复活自己与重塑不周山之间，他们肯定选择后者。

    倘若他们复活之后，得知只需牺牲自己，就能重塑不周山的话，那他们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牺牲自己。

    正是知晓其余祖巫的想法，后土娘娘才会做出这个决定。不然，后土娘娘就是再心善，也不可能替其余祖巫拿主意。

    她可以牺牲自己，却不会牺牲别人。

    “你可还有事？”

    见姜尘说完了事情，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后土娘娘自然不难猜出，他留在这里还有别的目的。

    “重塑不周山，必然会引来混沌魔神的袭击，所以在此之前，我准备试试混沌魔神的水准，顺便积攒一些重塑不周山的力量。”

    姜尘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准备一会混沌魔神，掂量掂量他们的水平。

    “你准备去无尽深渊？”

    后土娘娘问道。洪荒之中，唯一能明确确定有混沌魔神存在的地方，就是位于幽冥界下方的无尽深渊了。

    姜尘在这里说他想要掂量一下混沌魔神，目的不言而喻，必然是想去无尽深渊看一看。

    若是往常，姜尘敢提出这样的要求，后土娘娘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拒绝。因为无尽深渊，是巫族最大的秘密与底蕴，她连天道意志都不许踏入其中，何况姜尘。

    但此刻，面对姜尘的要求，后土娘娘短暂的犹豫一下，就同意了。

    因为她没办法拒绝，现如今，姜尘乃是事实上的天帝，整片洪荒天地，包括无尽深渊，都要归他管辖。

    姜尘完全可以不打招呼，直接过去，但他却没有这么做，而是先征求后土娘娘的同意。这就是给后土娘娘面子了，后土娘娘也不能不知好歹，真的拒绝。

    “请陛下随我来！”

    知道自己挡不住姜尘，后土娘娘道了声请，便带他前往无尽深渊。

    “谢娘娘成全。”

    姜尘道了声谢，就随着后土娘娘朝轮回殿的后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