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道 第十二章 无间道位面

    无间道位面，1995年7月9日。

    倪府内正在举行一个派对。今天，是倪永孝六岁女儿盈盈的生日，倪家上下、韩琛、四大头目与他们的家人均赏脸出席。

    小孩互相追逐，倪永忠、倪永义等人围着烧烤炉生火，倪老太与二家姐坐在树荫下与孙女儿逗玩，远处有手下站岗，构成一幅上流社会富豪家族的图画。

    没一会，三叔在倪永孝耳边讲了句话，递上一张纸条，后者瞥了纸条一眼，把纸条撕碎扔进垃圾筒。

    这场面对陈永仁来说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为以前没有亲身经历过，熟悉是因为在电影里看过……

    “永仁，过来一家人拍张照！”

    “哦。”

    陈永仁没有像原剧情那样去翻那张扔在垃圾桶的纸条，徒惹对方的怀疑，反正他也通过观看电影提前知道了，不过写了‘七月十四日’这个日期而已……实际上，他认为倪永孝就是看到自己捡纸条这一举动才怀疑自己是卧底的。

    此时，距离陈永仁做完咨询已经过去一个月。

    当初在他回归后，发现还是身处KTV包间内，歌声嘈杂群魔乱舞。

    陈永仁不由得怀疑那场咨询的真假，他以为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一场梦，但天门广场的升旗、李寻安所说的那些话，电影里的那些剧情历历在目。

    为此，他暗中开展了调查，并对黄志诚的旁敲侧击，发现现实中的事情基本电影中的剧情一一吻合，甚至可以说丝毫不差。

    最重要的是自己女友May，她确实没有打掉孩子，肚子也微微鼓起。

    陈永仁只能选择相信，并试图改变未来。但为了不过度影响剧情走向，导致事情变得脱离自己掌控范围，他只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私下照顾May，他之前选择和May分手也是为了对方的幸福，但既然怀了自己的孩子，她必须承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不能让May像原著中那样流离在外了。第二件事，就是眼下正要办的……

    倪府书房内，倪永孝站在窗前，看着家人在花园中共享天伦，陈永仁进屋后，他缓缓坐下，随口道：“其实这两年，我很少留在香岛，所以今天难得一家人共聚天伦。”

    “姐姐、哥哥和弟弟都做了正行，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回家帮忙。以前爸爸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这个家，我也是，我希望你也是。”

    “下个星期有一场买卖，我想你和我一起去，到时我会找你。”

    电影中的台词于耳边浮现，陈永仁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像剧情中那样保持沉默，开口道：“既然他们做了正行，你为什么不也做正行？反而要继续混黑？”

    倪永孝闻言不怒反笑：“永仁，这不像你平常说的话。但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我现在已经联系到了北方的上层，在对帮内产业做切割洗白，但这需要时间。不过早晚有一天，我们倪家就能抬起头做人！”

    怕是没那么多时间了……

    陈永仁是想让眼前的这个哥哥绳之以法，接受法庭的制裁，但绝不忍看到临死前还帮自己把窃听装备藏好的他落得一个命殒街头，倪家老少全被屠尽的下场。

    而如果按照电影剧情，接下来的几天倪永孝所做的事情将会把他自己和倪家推向深渊。就算是出于警察的身份，陈永仁也不希望对方再次犯下滔天罪孽……

    所以，陈永仁再次艰难地开口：“没时间了，你是不是想对那五个头目下手？还想杀了黄志诚？”

    倪永孝表情错愕，反应过来后，环视了一下空无一人的书房，微笑道：“你都知道了？从哪里得到消息？”

    陈永仁搪塞道：“我最近找人调查过杀倪坤的凶手，至于你想向其他人下手，稍作推测就能明白。什么退休移民都是让他们放松警惕的幌子。”

    倪永孝赞赏之色一闪而过，伸手推了下金丝眼镜，感慨道：“说真的，永仁，你能想这么多，做这么多，我太放心了，这样很好，很好。爸爸知道了，也一定会欣慰的……”

    陈永仁坐立不安：“听我说，不要这么做，尤其黄志诚，你不能动他。”

    倪永孝眼神费劲，甚至有一点愤怒，但语气还是平静的：“为什么？”

    “他是警察，重案组高级督察，听说马上升总督察了，回归前没准要升警司的，全香岛才几个警司？你怎么敢杀他？”

    本来陈永仁就想不通对方怎敢么对黄志诚下手，经过李寻安的咨询，更加确定，一向精明的倪永孝绝对是脑子瓦特被编剧下蛊了，既想洗白还想杀警察。

    自相矛盾，违背逻辑。硬生生制造悲剧人物所有的戏剧张力？

    倪永孝还是不解：“既然你调查过，就应该明白四年前爸爸的死和黄志诚有直接关系。他和May、韩琛都是好友！当时就是他教唆韩琛的女人，计划杀了爸爸让韩琛上位。”

    说到这，倪永孝坚定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了，当做不知道……”

    陈永仁打断道：“我不能不管，你有没有想过杀了黄志诚的后果？他是警察，黄志诚只要被杀身死，第一怀疑人就是你！因为谁都知道他一直在调查你！你们相互是最大的敌人，到时候倪家还想洗白就是做梦。全香岛的警察人人自危，同仇敌忾。他们都会联起手来让倪家完蛋，你这就是自杀，而且是拉着整个倪家！”

    倪永孝眉头紧皱：“我会让人处理的很干净的……”

    “别开玩笑！”

    “再干净也没有用。香岛高级督查意外身亡，这是对整个警署和政府的挑衅，他们不会容忍的，一定会查的天翻地覆。只要你做了这件事，哪怕一点证据也没留下，警察也会往你身上制造证据！清醒点吧！”

    “三十年前警署里都是鬼佬的时候，四个小小的华人探长就可以只手遮天，全岛黑帮每个月要向三万多名警察缴纳一笔巨额保护费，探长们让那些老大往东他们不敢往西，从没有人敢动警察。三十年后，社团人数降了数倍，黑道式微，香岛即将回归，居然有人敢杀比探长还大的高级督查……”

    陈永仁忍不住质问道：“你到底怎么想的？疯了吧？用不用我给你找个心理医生？”

    倪永孝沉默片刻，愣愣的，再次看向陈永仁，仿佛重新认识对方一样，缓缓道：“我之前就跟你讲过，大家都是一家人，平常要多交流，多沟通。你在警校念过书，看问题可能更全一些……我们是亲兄弟对不对？”

    ……

    在陈永仁百般劝说下，终于让倪永孝恢复理智，对黄志诚放下了杀心，但他还是打算对另外五个帮派的老大展开清剿；国华、甘地、黑鬼、文拯……以及的韩琛和她的妻子Mary。

    倪永孝虽然是香岛三合会的龙头，但三合会并不指一个黑帮，它泛指由华人组成的黑社会犯罪组织，是一个统称。

    国华、韩琛等五人严格来说也不是倪永孝的下属，各自有自己的体系、帮会名称，他们都是各自堂口的老大，平常很松散，各自为政。

    他们五位是元老，曾随着倪坤一起打拼，奉倪坤为尊，每年缴纳一定的金钱。但除韩琛外的四位在数年前倪坤死后，便有了不臣之心，想要彻底自理门户不再缴费。

    这被当时的倪永孝用手段巧妙化解，倪永孝也凭此举动坐稳了三合会龙头的位置，不过他们四位的小心思也一直没停过。

    眼下倪永孝实力越来越强，便想要铲除他们，实现一家独霸，解除松散的联盟关系，向北方证明自己对香岛地区稳定有作用。同时彻底洗白，他们跟了倪家这么久，知道太多秘密了，为了避免倪家再次被他们拖下水，避免让他们成为倪家漂白的绊脚石，所以必须要死。

    至于韩琛和他的女人，则完全因为Mary受到黄志诚的蛊惑，找杀手杀掉了倪坤。

    杀父之仇，倪永孝不得不报。作为Mary的丈夫韩琛，倪永孝也不打算放过，不管之前韩琛对倪家多么忠心耿耿，现在也只能一死。

    黄志诚是警察，为了整个倪家，他能忍气吞声，但这个女人和韩琛他可忍不了。

    陈永仁对此没有任何立场阻拦，反正他杀的也都是些该死的黑老大，现在死了以后也省得以后挨个抓。如果他们几个不死，以后又不知道惹出多少麻烦，死多少无辜的人。尤其是韩琛这个扑街仔，居然敢在警队安插了一堆卧底，实在太嚣张……

    看完电影后，关于如何改变未来陈永仁想了很多，唯一百分百确定的一点就是韩琛身死，天下太平！

    到时候倪家不会被灭门，倪永孝统一全岛黑道，自己也不用跑到韩琛手底下继续干卧底这个不是人干的活儿，只需要搜集证据，把自己这个哥哥送进去吃牢饭。把其他小喽啰也一网打尽，打造一个没有黑社会的香岛。

    然后自己功德圆满，恢复警察身份，在掌声和鲜花中回到警署，找个平平稳稳的内务部职位，面朝大海的办公室，把韩琛派的卧底全揪出来，一路高升，升到比黄志诚的职位还要大，没事给他找几个小鞋穿穿，简直惬意的不行！

    但是按照电影剧情的发展，倪永孝没能利用泰国人杀掉韩琛，反而被对方脱身还得到了泰国人的信任，两年后卷土重来，又再搞七搞八。

    陈永仁当然不能看到这种状况发生，但心里的那根底线又让他没法开口告诉倪永孝这样杀不掉韩琛。

    即便看过电影，明知道只要倪永孝此时把韩琛杀掉便一劳永逸，但他还是不想通过这种手段，这种和黄志诚一样教唆杀人的手段解决问题……

    “怎么了，永仁？”

    倪永孝看到弟弟的表情，面露疑惑，刚才他已经把刺杀五个头目的计划全盘托出，但到了韩琛这对方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对劲。

    “有什么话你就说，不要藏着掖着。”

    陈永仁犹豫半晌，只是道：“Mary如果知道韩琛被你派去泰国谈生意，肯定会有所警惕。”

    倪永孝推了下眼睛，扶额想了想：“他只要到了泰国一定就会死，但如果不去而是跑到别的国家那却是个大麻烦……嗯，你说得对，我再联系杀手吧，让杀手跟着韩琛，无论他去哪个国家，等他离开香岛下了飞机就动手，确保万无一失。”

    ……

    “我这到底算是教唆杀人了吧？走上了黄志诚的老路。”

    从房间后出来，陈永仁自嘲地一笑，随后想起李寻安说的话，眼神又坚定起来。

    “我是个警察，我没错，我所做的都是为了全岛的治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