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十一章 战争再起（一）

    高丽，京畿道，金浦郡，耽罗商会简易码头。

    不提正在绞尽脑汁和高丽奸商们扯皮，打太极的巫方，先前离开的康林一行人此刻也已经安步当车进入了金浦郡城之内的耽罗商会！在那里，崔鸣吉崔老大人的特使，成均馆儒生李成玄早就烹好了茶水，静待他康林康大节制使的莅临！

    这厮原本也在码头上迎接后者的到来，但考虑到那里龙蛇混杂，不利于保密！是以，就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商会客房，并抽时间煮上了一壶茶水，等待康林过来与自己一叙！而后者也没让他等候多久，仅仅半个时辰之后，就在少量亲信牙兵的护卫下，悄悄出现在了客房外面！

    “南湖兄，前番山城匆匆一别，至今已有数月之久，可真真是想煞小弟了！此间，小弟坐困孤岛，如那观天的井底之蛙，反观兄倒是看来有些容光焕发，想来是得了崔公的赏识，在成均馆的日子过得很是惬意吧！

    只是汝惬意归惬意，怎么着也得给小弟来封书信，关说一下当今朝堂之上发生的变故吧，像崔公荣升右相，金公辞官归隐，金沈两位都元帅罢官去职，流放外岛这等大事，某还是通过其他来此贸易的商人才获悉整个事情的详细始末，难道这就是兄与崔公对待盟友的态度？讲真，某以为就依咱们之间的关系，又有兄这等亲近之人在崔公旁边辅佐，怎么说也该第一时间得到最为准确的消息吧！

    可现下看来，好像兄与兄后面的右相并未把康某当成是自己人！呵呵，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南湖兄与崔公倒是打得一手好牌！只是不知道，下回遇上变故，兄与崔公还能笑得如此长久否？想康某而今麾下足有良将数十，劲卒数千，兄与崔公不要某的友谊，朝廷之上自有其他议政，判书大人需要某地投效！只是到了彼时，兄与崔公可别怪某见异思迁，做那背主求荣之人！

    ……

    好了，好了！玩笑之语暂且停下，且说说来见某的原因吧！兄在成均馆学业正紧，崔公亦是忙于发展自己手头的势力，可别告诉某，此番汝前来，是专程来和吾叙旧的！崔公有何吩咐不妨当面锣对面鼓的直接说出来，某是个念旧的人，只要不是太过为难，某定会全力以赴！

    对了，此番事了，离开之时且把某给兄准备的礼物顺便带走！先前兄入学成均馆，康某远在济州，未曾表示一番，今日碰上了，就请南湖兄赏个薄面，将其收下笑纳！某是个兵头丘八，不懂彼辈儒生喜爱什么，便出资购得一副明人赵舒城的花鸟鱼虫画赠与李兄，若是可堪赏鉴，就收下慢慢把玩，若是不堪入目，出了某这商会大门，即可扔入沟渠……”

    “节制使大人，我的元敬贤弟，你可是要屈死某与崔公了哇！先前朝中巨变，某正在成均馆进学，崔公亦是忙于应付各种攻诘，非是不愿联系贤弟，实是无暇联系贤弟！你想啊，崔公若是在局势不明朗的情况下贸然联系贤弟，那岂不是将贤弟拉入了党争的漩涡，北人党，南人党，老西党虽然势微，但在朝堂之中仍有着众多的拥趸！

    别的且不论，光贤弟名义上的官长，济州观察使金庆远，就是个地地道道的老西党，若是被他得知咱们之间的关系，还不直接将老弟打入崔公一党！届时，无论是明面上添堵，还是暗地里中伤，相信对于老弟掌控济州，都会造成不同程度的影响！

    记住，只有崔公坐在议政的位置上，才能给你我遮风挡雨；若是他倒了，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大家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要完蛋！某大不了回老家种田务农，但老弟的处境可就真的有些不妙了，日后无论北人，南人，老西哪位相公上位，相信都不会坐视贤弟占据济州，继而割裂高丽领土！

    他们会倾尽全力，组织人马一次又一次地讨伐你们，直到王国财政被拖垮，或是你们完全被消灭！老弟，此番你既然送某一幅天朝名家所绘的花鸟鱼虫图，那某也给你一个免费的情报，希望你听完之后还能这么稳如泰山！日前，高丽八道体察使，升平府院君兼领议政金瑬金老相公已向主上殿下谏言，调遣御营厅十五哨，训练都监军十一哨，标下军十哨，共计四千三百人马至全罗道备倭，其中就有一半人马乘坐左水营的板屋船队至济州听候观察使金庆远的节制！老弟，看来你的这位顶头上司，也不是个什么省油的灯，往后这小小的济州岛上可有的热闹看了……”

    伸手举起红泥炉上的粗陶茶壶，慢慢给对面的康林康大节制使倒了一杯滚沸的茶水，脑子甚是灵活的李成玄很快就想到了合适的说辞！先前高丽朝堂风云变幻，他与他背后的大老板崔鸣吉确实存了点私心，没有第一时间将情况通报给前者，继而使得前者现在与他们渐渐产生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隔阂！

    但他李成玄是什么人，崔鸣吉崔右相的谋主，江华岛远征军的军师，为人最是机敏善变，处事最是圆滑老道，又岂会被眼前面临的些许困难所困扰！只见这厮嘴巴一张，就开始给康林洗起了脑，并且在不经意间还透露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所图者，无非是转移对方的注意力，让对方不要在小事之上斤斤计较！说到底，崔鸣吉需要康林的武力支持，而康林又何尝不需要崔鸣吉的政策倾斜，双方之间的关系是合则两利，分则两败！是以，欲借双方之力成功上位的李成玄李南湖就得好好修复，调节一下双方之间的关系，省得双方真的闹掰，自己日后无处借力！

    “什么，出兵两千，还秘密登陆济州？南湖兄，此事可开不得任何玩笑！若是当真，某需立即遣人回济州吩咐麾下将士严加防备，否则济州丢失，某就是想要留在此地，听候崔公号令亦会变得畏首畏尾，投鼠忌器……”

    李成玄这边刚刚说出了爆炸性的消息，康林那边一口刚喝下的茶水就直接喷了出来！老实说这也不能怪他在人前失态，实在是前者带来的消息太过劲爆！十哨御营厅精锐，六哨训练都监军精锐，十哨平安道火枪手再加上十哨标下军，总共四千三百兵马竟在无声无息间就被高丽人组织起来，并且在不久的将来他们还将全员开赴全罗道备倭！其中更是有一半人马会秘密登陆济州，接受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金庆远金大观察使的节制指挥！

    这么大的调动，这么多的军队，事前竟然半点风声也没传出！由此可见，这次李朝君臣肯定所图甚大！估计他们派出军队备倭是假，真实目的还在自己这些前海贼，叛军身上！所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在解决完外部威胁之后，高丽君臣们肯定不会容忍一支来历不明的武装力量长时间占据自己国家的领土！

    哪怕这块领土是他们以前流放犯人的罪犯流放地，哪怕这支武装力量曾在自己最为危险的时候出兵帮助过自己抵御外辱！他们依旧无法坐视赤阳占据济州，这四千兵马估计只是打头的先锋部队，待到高丽朝廷彻底从朝堂纷争，以及满清压境的困局中脱身，他们还会派来更多，更精锐的部队收复国土！到时候，赤阳将要面对的就不是几百几千人马，而是高丽的倾国之兵！

    所以，在听完李成玄的小道消息后，康林彻底沉默了！一想到很可能有数千兵马已经悄悄登陆济州，并对自己的领地产生可巨大的威胁，他的脑子就开始拼命转动，想着一切可能的，或是不可能的破局办法！至于先前那点小龌龊，则是被他彻底扔进了垃圾堆！朝堂之中各个势力重新洗牌，赤阳选错投注对象，至不济就是吃点小亏，对根本并无大碍；但大军压境，一个处理不好可就是满盘皆输，康林甚至不敢想象，两千两百大军在有心人的指挥下，会对赤阳造何等程度的伤害！

    届时，赤阳在耽罗岛上的一切努力都有可能会付诸东流！工坊，屋舍，城墙，任何军事民用建筑都会被高丽军队焚毁；新移民，归化民，甚至原住民都会被高丽军队屠灭！不行，不行，自己一定不能坐视这个悲剧在耽罗岛上演，关键时候即便是玉石俱焚也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康林经过反复思忖之后，心中终于彻底打定了主意，管他什么高丽御营厅，训练都监军，标下军；管他什么捉虎军，义勇，团练，只要威胁到己方对耽罗的统治，自己就把他们统统送到海底去喂王八！前提条件是自己能够准确掌握这些高丽军队的行踪，只要自己能够准确掌握他们的行踪，那这数些家伙对己方的威胁就会被无限降低！要知道，赤阳水军现在拥有三艘老闸船，两艘军用米艇，两艘赶缯船，一艘盖伦船，两艘蜈蚣船，以及十几艘大小福船，船上装载的各型火炮亦有上百门，因此对上行动缓慢，火力贫瘠的高丽板屋船，那是三个手指头捏螺蛳——手拿把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