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在人间 第一百六十九章：混沌

    山路两旁随处可见盘膝打坐的弟子，他们双眼紧闭，全然不顾萧何从他们身边走过，自始至终，没有一人曾侧目向萧何看过一眼。

    他们的衣服洁白如雪，宛若神人的神态倒是让萧何有些许紧张，他步履极轻，继续往山顶而去。

    上山小路的尽头，却是一片竹林，心中略带疑惑的萧何迈步进入竹林之中。

    竹林之中光线幽暗，萧何一路前行，终于在看到了一点光亮，萧何朝着光亮处继续前行，忽而豁然开朗，在竹林中央，有一片空地，此刻，正有一位老者坐在一张石桌前，此人正是当初萧何在木屋之内，华胥一梦时遇到的那位老者。

    萧何快走两步，在老者对面的石墩坐下。

    “小友近来可好？有没有怀念老夫的华胥酒。”老人笑道，声音依旧沧桑。

    萧何答道：“喝了前辈一杯酒，已然体味人生百态，这样的经历，怕是一次就已看透，再如是经历，或许就无味了，不过美酒的香醇，倒是依旧让人回味无穷。”

    “哈哈哈！”老人快怀大笑，说道：“那我们今日便不喝酒了，和老朽一起下盘棋，如何？”

    萧何闻言，低头一看，二人之间的石桌表面原来是是一个棋盘，而两边则各有一个棋盒，老人执黑子，萧何执白子。

    “小生棋力浅薄，只怕会扫了前辈的兴致！”萧何谦虚说道。

    “不必谦虚，随性即可！这棋盘名曰‘罗网’，想来小友一定会尽兴！”老人说完，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如此，萧何只好笑道：“那我便陪前辈下上一局！”

    萧何犹还记得，自己初到真武神宗破境之时，曾亲眼目睹震明道人曾与曲圣叹长老博弈，神人对决，似入化境，让他赞叹不已，如今，萧何也执起白子，与天元书院的隐士高人下棋，心中似有恍然若梦之感。

    老人手似枯松，与萧何一来一回，眨眼间便已行棋二十余招，厮杀开始，逐渐便至中盘，一时间，二人落子如飞，棋盘之上黑白两子虎踞龙盘，萧何集中精力，愈陷愈深。

    随着厮杀的激烈，萧何逐渐入忘我之境，眼中除黑白二子再无他物，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周遭已是茫茫白色，天地间化作一片，无限广大亦无限深远，

    “这是哪？”萧何心中正在想着，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友，此为混沌道界！”

    “混沌？”萧何跟着重复一句。

    闭目感受，萧何这才发现，原来这所谓混沌道界并不是苍白一片，在这空茫虚无之间，各种属性的法力元素正在十分快活的游走，而在自己胸口，冰、火、风、土、雷五大属性似乎已按捺不住，想要从身体内部喷薄而出。

    如此境遇，萧何以自然道法引领五种属性在自己周身游走，霎时间，四面八方各种各样的法力元素一齐向萧何的身体聚拢，一时间，萧何周身传来切肤之痛，若不是靠他十境强者的防御力，恐怕很难抵挡如此巨大的能量。

    别无他法，萧何只好一直以自然道法引导着不断进入自己体内的能量周身运转，不知过了多久，混沌道界的法力元素终于在萧何的身体渐渐平息下来，当萧何再次自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体内部，各种法力元素均已不见踪影，就连自己先前所融合的五大主属性法力也全然消失，只是在自己丹田泉水的上方，有一颗光球，闪烁着各色光芒，煞是好看。

    萧何忽而猛然睁开双眼，他依旧身处竹林之中，老者也依旧在他面前坐着，含笑看着他。而他执白子的手此刻正将一枚棋子

    落在棋盘中央“天元”的位置之上。

    他再次抬起头，老者对他笑道：“萧何小友，领域已成啊！”

    直到这时，萧何才明白，老者与自己所下一盘围棋，其实又是在引导自己突破修炼之瓶颈，至于所谓领域，那是一种比法阵还要高明的能力，那日在玄都宗，自己与林傲珊比武之后，酒怪前辈就曾提醒自己，当下并不是帮助他形成领域的时候。而现在看来，定是每个人的领域都有独特的法力属性，酒怪前辈说时候未到，一定是在等待自己将所有主属性一齐融合完成从而修炼成现在的全属性领域。

    想到这里，萧何连忙抱拳说道：“多谢前辈！”

    老人却摇头笑了，对着萧何说道：“这也是你自己的机缘！你的身体得天独厚，老朽还从未看过有哪个人可以修炼成全属性领域，他日你若有机会登入仙班，倒是可以省去不少修炼的麻烦！”

    “登入仙班？”萧何心里嘀咕一句，连忙恭敬说道：“难道前辈已是仙人？”

    老人却摇了摇头，对于萧何的提问不置可否。

    “前辈，晚辈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问。”萧何忽而说道。

    “小友请讲。”老人说道。

    萧何遂即开口说道：“如今，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战乱不止，大小宗门皆无法幸免，残天剑派目的不言而喻，暗处又有最隐秘的杀手组织暗影盟蠢蠢欲动，既然天元书院实力如此，出面平息这场纷争，应该不算难事。”

    “的确不难。”萧何说完，老人也随口说道。

    “那前辈为何不出手？”萧何问道。

    老人答道：“天地间的纷争与天元何干？我没权利出手，其实也无需出手。”

    老人说完，萧何甚为犹疑，不解其意。

    老人接着说道：“真武神宗，依天地大势所建，此得天独厚的条件，是因为老夫为还当年真武神宗的一段恩情罢了，否则一座小小的宗门怎能做到每座山峰都有不同属性的天地灵气！所以，真正应该出面阻止这场浩劫的人不是老夫，而是真武神宗，更是每一名需要学会自救的天下修仙之士。”

    话里话外，萧何更觉眼前的老者像是仙人，犹疑中还是没有开口。

    老人似乎该与萧何说得话均已说完，起身便朝着下山小路走去，路过萧何身旁之时，他再次开口说道：“你领域初成，还需调理，便留在此地吧，待到闭关结束，请自行离去。”

    看着老人离去的背影，萧何拜谢道：“还请问前辈尊姓大名！”

    “老朽名曰混沌！”老人沧桑的声音一落，萧何忽而赶到一阵失重感，待到身形稳定，他吃惊的发现，自己脚下，竟然依旧是那扇破旧的木门，方才的老者，整座天元书院，连同那些白衣修士一起不见了踪影。

    稳定心神，萧何口中再次默念老人的名字：“混沌……”

    一时无解的萧何，心中烦乱，待到心情沉稳，他的神识出现在酒葫芦内部，再一次的开始循环往复的修炼。

    而他此番未能见面的林傲珊，此刻正代表真武神宗，到山海神宗议事。

    真武神宗长老到访，虽然林傲珊排在真武神宗最末一位，但是也足以让山海神宗大为重视。

    山海神宗长老坤合，带领云鱼等人亲自迎接林傲珊，而刚刚与山海神宗联合作战诛灭尘轮洞天的建安、揽月、碧源三宗宗主以及代表人物也正好在今日到山海神宗讨论后期作战相关事宜，故而也在迎接林傲珊之列

    。

    林傲珊虽然刚刚破境，面对山海神宗众人依旧不卑不亢，保持着一位神宗长老该有的威严。

    山海神宗长老，与林傲珊简单寒暄之后，便在一堆人簇拥之下向正殿后方议事堂走去，路途之中，正好迎面遇到卓洪。

    虽然林傲珊不如大悲老人身份显赫，但是卓洪却也对其早有耳闻，见到林傲珊，连忙抱拳道：“见过神宗长老！”

    林傲珊微微点头，算是回礼，在其身后，站在坤合身旁的云鱼道长说道：“这位是我宗长老卓洪，鄙宗叛逆冷行被关押在丛棘殿之后，一直由其负责相关事宜。”

    关于冷行一事，在来之前，真武神宗的大悲老人已经向林傲珊介绍过，故其点头道：“我倒是想见一见此人！”

    坤合道长与云鱼等人相识一眼后，坤合才微微点头，于是，云鱼道长开口道：“如此，便由卓洪师弟带路吧！”

    卓洪道长走在最前，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关押冷行的丛棘殿，看到众人前来，隔着牢门，冷行不禁一声冷笑，对着众人簇拥的林傲珊问道：“真武神宗长老？”

    林傲珊点头。

    冷行再次冷笑道：“大悲老人都没来看我，一个女长老却来了，还带来这么多人，是为看戏？”

    林傲珊又摇了摇头。

    “真武神宗对我的判决下来了？”冷行又问道。

    林傲珊却还算摇头。

    “那还能是为何事？该交代的我都已经交代，再也没什么可告诉你们的了。”冷行说完，不再理会似乎把自己当猴看的众人，倚着墙闭上了双眼。

    是啊，自己为什么忽然要来看冷行呢，林傲珊也被冷行的话问住了，站在原地，忽而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笑，半晌，林傲珊还是开口道：“你与萧何，是同期通过天元书院考核的？”

    虽然事隔百年，听到萧何的名字，冷行还是警觉的睁开双眼，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几秒之后，他的情绪再次平稳，才开口答道：“不错，我们是同期通过考核的，只不过他选择真武神宗，而我选择了山海神宗。”

    “你为什么没有直接选择真武神宗？真的只是因为残天剑派对你的暗示？”林傲珊又问一句。

    冷行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抬眼看向这个好奇心极重的长老，似乎很不情愿的承认道：“我深知自己心性如何，并没有自信通过真武神宗的全部考验，你刚刚入宗，应该记忆犹新吧？”

    林傲珊心中更为奇怪，答道：“除破境仪式外，一切都是流程，有何危险？”

    冷行答道：“想不到在真武神宗也有你这么单纯的长老，其实从你入宗的第一步到破境的最后一步，每一步都是考验，在这期间，但凡你在任何一个环节被真武神宗觉得你不适合长老之位，都可能遭受云引长老的杀戮，你应该明白不管你实力多强，只要你没有破境，面对云引道长会是怎样的结局。”

    “你了解萧何么？”林傲珊突然问道。

    冷行心中又是一紧，他并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真武神宗的女长老反复提萧何的名字，昔日自千寻塔见过一面，自己对萧何是何等不屑一顾，如今，自己与萧何的境遇已是天壤之别。

    可是，冷行还是答道：“我可能比大部分真武神宗的长老还要了解萧何。”

    “那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林傲珊终于把想问的话问出口。

    然而，冷行却只是又摇了摇头，并没有给他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