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421章 一个在等候，一个不挽留

    又是一日清晨。

    雅昭洗漱过后推门而出，朝着日出方向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穿梭过长廊，来到了前院，一眼便看到了庭院中的那小小身影，也饶有兴趣的驻足观看。

    永真日常起了个大早，握着一把特质小号武士刀，正在练习基础的劈砍姿势。

    一刀又一刀，衣角翻飞，神色肃穆，一丝不苟。

    她穿着白色的小号和服与束腰，脚下踏着木屐，流海与头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露出了额头。

    腰间挎着一把雪白色的胁差之刃，是玉佛明琉彻的副刀，自从被枭从仙峰寺带回主城后，便存放在天守阁中，雅昭并未立即去取，而是在确认了徒弟的教导路线后，让人重新定做了一副刀鞘与刀柄，作为拜师礼送给了永真。

    对方也是非常的喜欢，一口一个师傅的喊着，让雅昭十分受用。

    现在它也不再是曾经那个无名的胁差副刀了，也已经有了一个新名字，吹雪。

    永真随着挥刀的节奏，口中也在使用着一种吐息的法门，稚嫩的小脸蛋上红扑扑的一片，眉宇间却透漏出了丝丝英气。

    一股气质的雏形，正在她身上酝酿。

    是足以给人带去压力的‘势’之气息，也是关联于一个人的精气神的表现。

    虽然还很稚嫩，但足以看得出天赋。

    雅昭看了一会儿，便发现对方的长进可谓是十分的迅速，前几天还在发愁该如何去握刀，今天不仅掌控了握刀的手法，还学会了能够给人造成致命伤势的有效劈砍方法，包括下一步的进阶立定姿势，也就是各种五花八门的招数前奏起手式。

    一法通，万法通。

    握刀人人都会，劈砍也是人人都会。

    但为什么像剑圣与大剑豪之流，随手一刀便能够卷起真空，发出强大斩击，其他的剑豪则只是让刀刃裹上一层白芒，包括那些剑豪都算不上的武士，他们就算是涨红了脸，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仅仅只是带起呼呼的风声？

    答案便是握刀的姿势与立定，以及进一步需要学习的挥刀的状态进阶。

    剑道之奥义，在于斩击。

    斩击之奥义，在于如何去斩。

    将任何招数的起手式都容纳在一刀当中，并可以随意的延伸出无数的招数，横着斩，竖着斩，斜着斩，哪怕是趴着斩，蹲着斩，坐着斩……都行。

    拔刀出鞘，神鬼莫测！

    这是仅拥有无敌之姿的剑圣与寥寥无几的绝颠级大剑豪才能够学会的真理，而剑圣要更上一层楼。

    虽然永真只是剑道学徒，但让雅昭这种早已走到剑道顶尖层次的人来教导，起步就比别人高上一个阶段，因为雅昭教她的东西都是最正确的基础引导，没有掺杂任何的水分和错误。

    也相当于是一个人走在没有半点磕绊的平坦大马路上，光着脚丫子都能够跑的飞快，而其他人走的是坑坑洼洼的泥土路，哪怕是裹着厚厚的泥浆，保不齐也就会一脚陷入坑里，开始怀疑自我。

    经验是要不断积累的，只有这样，你才能够在这条路上走的更远。

    而永真不需要，她光着脚，跑的更快，泥土会在她脚上形成了新的靴子。

    这也多亏了雅昭给她镀了一层膜，直来直去的方法，比什么都好用。

    而像外面那些道场里的师傅，连自己的境界都没有到达顶点，用出的也是自己所会的东西，徒弟们自然也是按照他的老路去走，若是师傅发现了新的东西，给自己打上了补丁，能够去及时更正，但徒弟们却做不到，也会陷入一个瓶颈期。

    天才自然不会被困住，但天赋中庸的人，可能就是一辈子。

    雅昭站在长廊中，环抱着双臂，观望了一会儿，眼瞅着永真因为努力挥刀而逐渐疲倦，将武士刀归刀入鞘，盘坐在地上开始进行冥想，更是心有慰籍。

    虽然炁体源流距离入门还早的很，对方仅仅只是用的入门级冥想方法，但在短时间内就能够冥想，也是很了不起。

    也多亏了对方是个小孩子，无忧无虑的，并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才能够很快就做到专注于一心。

    总体来说，真的很棒。

    这几日对方都在自己这里住着，衣食住行都由他来照顾，每天也都会有蝶来光顾，并且还手把手的教导了一些知识。

    不过蝶所教的东西，都是一些在常人看起来非常血腥的手段，十八种脖颈静脉刀开手法，人体致命穴道分布，手里剑一击毙命投掷法……等等等等。

    各种五花八门的杀人方法，简直是让雅昭直呼内行！

    不过她提议出来教导的各种手段，很快就被雅昭给拉黑了。

    因为永真现在需要的并不是什么杀人的方法，她需要的仅仅只是剑道的入门修炼，所以蝶的这些东西，也只适合忍者，以及必要时在特殊时期下进行使用。

    而蝶在被雅昭下达了禁止指令后，也是感觉到颇为遗憾。

    在她看来，若是能够有一个人学会雅昭的剑术，再加上她精心钻研出来的杀人术，可谓是如虎添翼，锦上添花！

    但可惜的就是人家根本就看不上她的教学方案，就想着专注于走纯粹剑道的路途，偶尔吃力之后，再抽出一把火枪给人来一句‘大人，时代变了’。

    蝶对于这个想法也是念念不忘，并在教导永真失败过后，转头盯上了狼，并且跟枭进行了商议，毛遂自荐。

    枭对于蝶的提议感觉很是不错，也很欣慰自家师妹终于迷途知返了，明白还是咱们薄井忍者的老东西精贵，不过转眼间便又是给她来了一句‘我拒绝’。

    蝶根本就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拒绝她，立即便追问了原由，而枭也是理直气也壮的回上一句‘我若是想要让狼成为一名至强者，便不需要鬼庭雅昭看不上的东西’。

    听听，金句良言啊！

    换句话说也就是：鬼庭雅昭都看不上的东西，我这么高的眼界，能看的上？

    那我还背刺他个锤子！

    更何况就连枭自己学的都是雅昭的炁体源流，在这方面他能不服么？

    蝶依旧很不贫，觉得枭变了，而且偷换概念，竟然连师傅传授的东西都看不上了，而枭面对着蝶的字字诛心，只是很淡然也很委婉的说了一句，‘你会的我都会，你不会的我还会，这些我都没打算教狼，仅仅只是锻炼他的基础跟体魄，做好从鬼庭雅昭那里学习剑术的准备，你想想这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啊？

    蝶一时之间的确是没缓过来神，但是转念一想，就跟枭之前说的话联系上了。

    蝶当场就自闭了，真的扎心了。

    不过蝶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在一阵怀疑人生后，灵光一闪，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我还有幻术！’

    这种无限接近于异端之力的东西，的确是枭没考虑到的，所以他便主动了起来，想要让蝶教导狼学习幻术。

    不过有些气人的就是，他挑挑拣拣的，嫌弃这个嫌弃那个，准备让狼学的也不是重要的施法结印，而是预防和解除幻术的手段。

    最好是两手一合，一拍手就能解除幻术的方法。

    不然会影响出刀的速度。

    面对着枭这种光速变脸，有事相求还非常冷漠的态度，以及过分的要求，饶是以蝶的度量也都忍不住骂上一句‘你是个渣男吧？’

    不仅渣，还只玩一半？

    你这是看不起谁呢？

    生平最讨厌别人嫌弃她不够强力的蝶，气呼呼的当场就跟对方翻脸了，也不顾及几十年的感情，并且决定以后都要远离枭。

    除非对方亲自登门向她道歉才行。

    她要的只是一个态度。

    但枭面对着蝶的耍横，依旧是没有任何的挽留，也没有作出任何的举动。

    一个在等候，一个不挽留。

    像极了爱情故事里的男男女女。

    倒不是枭真的那么一根筋，因为他把事情做的更绝！

    仅仅只是抽空回了一趟薄井森林，拿走了他与蝶的师傅留下来的幻术手札，自己就开始琢磨了起来。

    你不教是吧？那好，我直接学师傅的东西，不比你教的好？

    反正你的东西也是师傅教的。

    真的是好有道理，蝶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直呼内行，差点就一口老血喷出来。

    于是乎，面对着枭这种‘不择手段’的做法，蝶经历了比来月事还难受的几天忧郁时光，足不出户，虚度光阴，人差点就废了。

    最后还是好心的雅昭得知了消息后，主动上门，不忍看到她如此落寞的样子，‘求’她教导永真幻术的功课指导。

    一听到这个蝶立马就不困了，容光焕发，精神抖擞，整个人瞬间就年轻了十岁，仿佛回到了自己二十岁那年。

    嗯……十八岁半，她还没到三十呢。

    不过在雅昭看来几乎没差别，反正也快了。

    ……

    算算时间，蝶的人也该到了吧？

    约定好了的，今天过来教幻术。

    雅昭回头看着紧闭的庭院大门口，却并未看到半个人影，不会又懒床了吧？

    蝶哪里都好，就是贪吃爱玩还很懒。

    雅昭皱了皱眉头，刚准备去命人去请这位大神过来，却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细微的声音，回头一看，就看到踮着脚尖，弓着身子，跟猫似的在走路的蝶。

    四目相对，雅昭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刀，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放下了双手，“你想做什么？”

    安的大门你是不需要是吧？

    有路不走就非得翻墙头？

    你们忍者真的是有那个大病！

    完全忘记了自己曾几何时也总喜欢翻墙头，不走寻常路只为了增添几分帅气的雅昭，瞥了一眼墙头上的草。

    昨天还在，今天没了。

    蝶闻言后也是尴尬的一笑，淡定从容的收起了手里的刀子，“不要误会，学习幻术嘛，我是专业的，身为一个幻术师，我随身带个刀子，轻声轻脚的从你背后突然跳出来吓你一跳，也是很正常的吧？”

    笑嘻嘻的蝶，此刻早已恢复了精气神，意气风发，不像雅昭昨天见到她的时候，不修边幅，披头散发，精神萎靡，还有未擦干净的眼屎，差点就以为自己是见到了鬼。

    妖孽，蝶在哪里？快说！不然我斩了你！

    “只是没有想到你这么快便识破了我的手段，不愧是你！”

    蝶吐了吐舌头。

    扮可爱是吧？二十八岁的老阿姨？

    “哦。”

    面对着对方的专业性解释，雅昭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不做评价。

    又伸手握住了自己腰间的刀，“身为一名剑豪，我听到了任何风吹草动，不太确定是否是敌人，下意识的拔刀斩出去一刀，也是很正常的吧？”

    蝶微微睁大眼，无辜道：“你不是很确定我在你身前么？”

    “幻术这种事情……”

    雅昭微微沉吟，反手一刀斩在了身侧，扭头看着延伸而出的冰冷刀刃，架在了一个木架子上，“谁又说得准呢？”

    态度坚决，毫不犹豫，就差说上一句‘对我没用了’。

    闻言后，远处的蝶神色微变，无奈的看了一眼雅昭，你真是这个！

    竖了个大拇指，化作了金色蝴蝶翩翩起舞，消散在半空中。

    而不知何时出现在雅昭身侧的木架子，则是在他眼前变换成了阿蝶姑娘。

    雅昭依旧在直视着对方，表情与心态从始至终都没有半点波动，手里的刀很稳，稳如老狗的稳。

    蝶翻了个白眼，手里拿着糕点，嘴巴里鼓鼓囊囊的，模糊不清的说了一句，“不愧是你啊。”

    “行了行了，把刀拿开吧。”又紧跟着说了一句，还忍不住打了个嗝，“影响我喝水。”

    看吧，这才是真正的蝶。

    雍容华贵，气质卓越，仪态大方，仅仅只是幻术里才有的！

    昨天那个样子肯定是见了鬼。

    噩梦！都是噩梦！

    删掉！赶紧删掉记忆！

    “我实在太了解你了。”

    雅昭感慨似的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自夸，挽了个刀花，收起了玉佛明琉彻。

    蝶也哼唧了几声，毫无形象的坐在木制扶手上，“我跟你实在是太熟了。”

    自从在雅昭面前曝光了自己后悔到肠子都青了的形象，挽留无果后，她也是彻底的放飞了自我。

    只要你愿意，我随叫随到。

    反正大家都是兄弟，互相看一看又怎么了嘛？

    肥水不流外人田，便宜谁也不能便宜外人不是？

    两人攀谈所发出的动静也吸引了庭院中正在冥想的永真，睁开双眼，长舒一口气，回头看着二人，也露出了笑容，起身小跑了过来，“雅昭师傅，阿蝶姐姐。”

    甜甜的喊了一句，简直了。

    蝶也笑着回了一句，此时此刻再一回想起另一对父子师徒的组合，真的是有无尽的白眼想翻。

    雅昭也淡定的点了点头，夸赞一句，“不错。”

    嘻嘻。

    “都是雅昭师傅教的好。。”

    永真也开心的笑着，乖巧懂事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