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燃烧的路途 第三百九十二章 断定

    夜深时分，明月幽幽。

    沙漠的夜晚向来都是清冷的，这里的沙漠遗民多半也都早早休息了。

    只有卡尔这位老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停止战争，等待时机，再过一段时间，时机成熟之际，我将会掀起一场大战，那才是你应该出力的时候。”

    这是魔物之王走之前所说的话。

    他很难决策，因为这些沙漠遗民是如此的信任他，而他也希望把这里的风俗带到世界各地去。

    因为，他在这里看见了，真正和睦，友好的社会。

    这个曾经的沙漠遗族没有帝国的一切恶劣习性，或许是因为曾经发展的缘故，虽然不够先进，他们的魔法还停留在远古巫术的程度，也没有任何一个等级9的存在，但却保留了一切原始美好。

    只是这一切都已经被帝国的扩张政策毁灭了，他们仅仅剩下不到当初百分之五的人口，不到一半的强者数量。

    在复生之后，他恰好就苏醒在这些沙漠遗民中央，然后以自己非凡的智慧和超过两百个不同的技能，以及等级7的教育，取得了这个失落国度的尊敬，并且成为了其领导者。

    他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个地方，因为他是一个真正的善良者，正因为如此，他才想要把这里的美德传播出去。

    而正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他才接触到了魔物之王的思想，以及帝国当前的形式。

    这个东西和他的目的融而合一，最终变成了他现在的想法，也就是……必须通过一场战争来完成这一切，但不能是明面上的战争，那样只会害的沙漠遗民们损失惨重，他不忍心见到如此场景，就像是他狠不下心死伤一千万人一样。

    所以，他选择的是暗中撩拨，引动帝国内乱。

    这个做法和陆恩没什么区别，只是，他局限于自身，所以眼光和布局都无法触及到数百年后的未来，所以，陆恩才会出手阻止他。

    只是……现在停止，真的好吗？

    魔物之王，真的是对的吗？

    如果现在停手，真的让帝国缓过气来，度过了这一阵虚弱的时期，彻底将阶层撕裂，把这些现在仍有反抗力量的人全都变成真正的奴才之后，要反抗可就没机会了。

    心绪烦乱，他难以入眠，干脆就翻身起来，在冷风吹拂的沙丘上行走。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这点。

    “尊者，你似乎有烦心事？是在考虑之后的步骤吗？”一位沙漠遗民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卡尔的身边。

    “啊……格什，你来了。”卡尔一脸疲惫：“是啊，你猜得没错，我在想，我之前的事情是不是做错了？”卡尔的语气有些茫然。

    “怎么会，尊者，你对我们做出的贡献有目共睹，你的医术救了我们无数人，你带来的冶炼技术让我们的战士在面对荒漠威胁的时候可以做出反击，你还教导了我们魔法与军队战术，用你的智慧为我们建设了这个安全的家园，这样的事情，怎么会是错的呢？”名叫格什的男人立刻回答道。

    卡尔转过身，看向格什。

    这是个典型的沙漠男人，肌肉结实，袒露胸膛，包着头巾，看起来约莫四十多岁，在所有遗民之中很有威望，技能是领袖5，生存6，格斗8。

    “我说的是，我们要不要去阻止帝国，我知道，你们之所以愿意跟着我打这场仗，是因为你也想回到祖先的土地上，你们不愿意就这么继续流浪。”卡尔说道。

    说完后，他回过头，看向那个依托着某个遗迹建设起来的安全营地。

    说是营地，实际上却有一个城市大小，足足上百万遗民，有人有魔物，甚至还有死灵，几乎全都是职业者。

    在帝国的灭国战争中，那个沙漠文明，最终集结了这么一支国度最后的火种队伍，让他们远走高飞，远离帝国的疆域。

    毕竟，帝国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对蛮荒地带继续扩张，它需要先消化现有的领地，处理自己的内部矛盾，当时的沙漠领袖或许认识到了这点，于是选择了如此做。

    可惜，蛮荒太危险了，他们的人数还是逐渐减少，生活越来越艰难，以至于需要卡尔带来的许多技能与技术才终于立足下来。

    卡尔所拥有的技能太多，太杂，从等级4到等级6不等，还有着教育7，可以将技能以快速的效率传授给弟子们，让他们整体实力提升了不少。

    如此，这些沙漠遗民才敢突袭帝国边境，并且煽动帝国境内的叛乱。

    “不，尊者，你错了，虽然我们现在和那个仇敌实力相差太大，但我们都知道什么叫美德，我们的祖先告诉过我们，什么叫美好。”

    “过去，我们的祖先沉浸于美好平等的生活，内部没有什么竞争，所以一直固步自封，于是被仇敌击败了，只剩下了我们。”

    “我们记住了仇恨，但这不代表我们忘记了美德，正如同尊者您曾经说过的一样，我们消灭仇敌，不是为了我们心中的快活，是为了让世界更美好。”

    “我们都去过帝国的境内，我从前在任何地方都没有看到过像这样的凄惨，在家里人们没有任何家具，也没有任何其他的财产，他们全都一无所有，而且还一无所知，他们甚至连教孩子识字都要花钱。”

    “一间屋子里面通常都没有床，有些房子里面甚至连布也没有，我们在教导他们反抗的时候曾经看见过一个家庭，他们是不久以前才从乡下进城的，因为土地被夺走了，进城后不久就死了两个孩子，第三个孩子在我去的时候正在咽气，所以他们才愿意克服心里的恐惧，愿意跟着我们干。”

    “看了像这个地方的这种痛苦，就是铁石心肠也会不忍的，我们鼓舞他们起来战斗，这是对的事情，不会因为别的事情而改变，尊者也不需要担心仇敌的报复，他是我们的仇敌，无论我们做什么，他们都会杀了我们，正相反，尊者你教给了我们战斗的方式与力量，还有颠覆仇敌的方法。”

    “所以您不必担忧别的，做出那样的选择并非是您一人所为，是圣日王朝的后嗣与您一同做出的抉择，我们不仅仅是要摧毁仇敌，我们还要以我们奉行的美德与公理来重建属于我们的国度！”格什似乎是理解错了什么，于是他出言开解。

    在他看来，尊者或许是因为最近战事的牺牲而感到忧伤，以尊者的性格来说，的确有可能发生这种事。

    所以他说出了那番话，想让尊者明白他们的决心和想法。

    只是，这话说完，尊者的表情……好像突然变了？

    “……所以他们才愿意克服心里的恐惧，愿意跟着我们干。”卡尔喃喃自语道，然后，他眺望整个城市：“圣日王朝被帝国毁灭了，所以你们才会坚定的想要反抗。”

    他当然理解格什所说的一切，不需要格什强调，他也能明白，所以他才赞赏而且愿意为了这个高尚的文明遗族而奉献自己的知识和能力。

    尤其是，卡尔明白，他们遭到大难，人数也少，当初也是挑选出来的精英火种，所以队伍纯洁性毋庸置疑。

    那么……魔物之王所说的，应该是对的。

    “我明白了，格什，停止明面上的活动，全部转入地下，同时和联合会联系，一起开展基层的传播工作，至于战争……就停一停，等待时机。”

    格什很惊讶，他愕然的说道：“可是尊者，你之前和我们分析过，如果我们的仇敌继续按照那个情况发展，很快我们的反抗就将变得毫无意义，所以必须现在行动，怎么今天突然——？”

    “我受到了一位智者的启示，他像我保证不会发生那种，而且他拿出了更好的办法，以让我们得到更大的胜利，我之前就在思考这件事，我不知道他是对的，还是我是对的。”卡尔摇头，看向凄冷的月亮。

    “不过，我决定，相信他一次，因为，我们现在所阅读的书，你们所认同的理念，符合你们美德的那个学说，那个可以颠覆帝国的学说，就是他提出来的。”

    “你觉得如何，格什？我想征求你的意见。”卡尔说道。

    格什瞪大眼睛，他没想到居然能等到这个回答。

    “提出那个学说的智者吗……那的确，是很伟大的人，如果是他亲自来说这种话的话，想必是做好了很多提前的准备，是有把握的事情吧？”格什思考了很久，如此说道。

    “的确，他是做了很多准备，但并不能保证他是对的，所以……我很纠结，但就在刚才，我下定了决心，你愿意支持我吗？格什，还是说，我们要继续这场战争？我们做的很好，现在在等级8的战斗上，我们是0伤亡，帝国却已经死伤十数位了，继续战斗下去，或许也能保证这个成果，你是圣日王朝的继承者，在这个问题上，我听你的。”卡尔说道。

    虽然他认同了魔物之王的说法，不过，在关于这些沙漠遗族的问题上面，还是由他们自己决定比较好，自己终究是外人。

    “如果是两位智者都作出这个决断的话，那就这样吧，我相信您，尊者。”格什思考了一下，随后也决定相信卡尔。

    尊者在十多年的时间里，早已和他们建立了深厚的信任，他无条件的付出与对美德的热爱，这些沙漠遗族都看在眼里。

    “那就好……那就请下令吧。”卡尔对格什说道。

    说完这句话，他闭上眼睛。

    希望魔物之王是对的。

    如果他错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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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朗公国。

    当初的拉兰特书记员，凯斯托，现在已经是一个大商会的领袖，体面的大人物，而且还是当地联合会的实际主导者。

    他最近也很苦恼。

    市政厅已经认为继续放任他建立的“劳动状况改进协会”是一个危险的事情。

    许多商人和官员都发现，这些协会都被一种类似奇怪的东西感染了，变的可以团结起来反抗了，更加不好管理了。

    因此，市政厅所能做到的一切办法来镇压这个组织，或者至少是阻止它们发展。

    为了阻止这些类似的组织，市政厅想了很多办法，比如他们说，自己也可以取代这些组织的地位，他们也可以来改善劳动者的状况。

    但实际上，他们一提到这方面，所能采取的实施手段，就让凯斯托想笑，因为这些大人物提出来的办法，无非就是成立工人储蓄银行，给优秀工人颁发奖金和奖品，亦或者根据劳动排名来给予假期之类的。

    这种虚假的奖励，完全是没有用处的，并且遭到了这些组织的公开的嘲笑。

    市政厅和大商人想要利用这种伪善和假慈悲来欺骗工人的企图被凯斯托识破，没有得逞，于是下一步就开始了暴力镇压。

    他的商会遭到了封锁，警卫队声称将要解散他们的组织，如果再举行大规模集会，就会逮捕会上的发言人。

    市政厅甚至还威胁凯斯托说，如果他再允许在他的商会里举行这类集会，就要撤销他的营业执照，禁止他做生意。

    奥朗的地方当局还发了公文，他们在给凯斯托的通知书里引证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法律条文，宣布这类集会是违法的，并且威胁说，如果不停止，他们就要用武力来解散它。

    问题很大，凯斯托很苦恼。

    “不要那么紧张，兄弟。”一个中年人坐在凯斯托面前，劝慰他道。

    “市政厅这样的措施只会有助于我们的事业，因为他们那样的重视，肯定会使那些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问题的人都对这个问题发生了兴趣，我们可以借此吸引到更多的人来听我们的理论，不如现在就着手，利用这个噱头，吸引更多不知道这件事的人过来，参加我们的集会，让他们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这样，我们就可以靠人数，逼迫警卫们不能动武，否则他们将会面临反击。”中年人提议道。

    这个主意很好，让凯斯托松了口气。

    “嗯……这确实是很好的提议，阿杜先生。”他钦佩的说道。

    于是，他们立刻就这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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