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燃烧的路途 第三百六十章 天魔大化（8K8大章）

    在地狱的时候这么些年，陆恩并没有闲着。

    每个月都有许多汇报和情报送到他手里，用来判断局势和情况。

    发生的事情也有不少，包括社会上大量低等级职业者的诞生，职业者公会人数剧增等等早就已经布局谋划的景象也开始出现。

    不过这里就得感慨一下帝国的高瞻远瞩，似乎在最初他们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而帝国上层一如既往的选择了走上层路线，按照会议要求，他们打一开始就让贵族势力牢牢占据了职业者公会的领袖地位，即使是陆恩这些年的努力都没能动摇半分，完全插不进手（详情参见会议章，有详细论述）。

    哦，也不能这么说，希德勉强算是一个暗子，但并不在陆恩的掌握之中，她有着极高的自主权，甚至可以说和陆恩并非一类人。

    希德至今仍然认为陆恩一定失败，而她走的路线才是对的。

    除此之外，其他地方情况都还不错，土地贵族们最近十年已经有些癫狂了，他们对货币过于贪婪而放纵，使得土地兼并更为严重，他们甚至开始大批量的制造农奴，逼得许多农民卖掉地产逃到城里去。（第三百四十七章）

    可以说，土地贵族眼红了，面对辉光之厅那恐怖的敛财速度，只能依靠土地和农民赚钱的土地贵族，逐渐对自己所处的位置不太满意了。

    所以，在多年以前，他们也开始试图利用土地来赚钱，不过，他们所做的都是些酒厂，糖厂之类的东西。

    这确实很挣钱，但他们有多挣钱，那保守党一定挣得更多。

    为什么呢？因为几乎半个市场都在保守党手里，除了粮食贸易是土地党一手把持，其他这些副产品，都要走辉光之厅的渠道，如果不的话，那就会少赚钱。

    因为其他的渠道或者走皇商，因为各种原因，都会导致成本提升。

    同时，最近新产生的诸多利益集团，也让帝国更加头痛了。

    魔物新政党，职业者公会，海境大使馆，精灵大使馆，保守党，土地党，革新党，新成立的工业党，学院派，教会，地方贵族，改良主义者，等等等等，全都来了。

    为了互相争权夺利，各个组织已经在议会上把自己的唾沫吐干了。

    持续数年辩论的真正结果并非通过了某个议案，实际上大家谁的议案都没通过。

    议会的真正结果是哄堂大笑。

    那些在讨论过程中的痉挛性动作和不顾体面的狂叫，各类提案和反提案，修正案和反修正案，支持派和反对派、演说、反驳、说教、推论、辛辣的讽刺和动人的誓言、和平的祈祷和好战的叫嚣、有分寸的和没有分寸的，别人的投票和自己的投票。

    这些，通通在哄堂大笑里结束了，半点作用都没有起到。

    在一场场似真似假的口水交锋以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这正是陆恩想看见的，几乎所有有远见的人都能看得见这场大辩论的结果，但大家仍然指使下方的人去做了，因为这是现实所迫。

    如今的世界局势太乱了，几乎每个城市都有底层工人和新的既得利益者们在争权夺利，凯斯托那种城市绝不是一个两个。

    究其根本，就是因为底层终于拥有了反抗的能力，这些年里大量出现的低等级职业者，还有一些天赋异禀者，则鱼跃龙门，成为了等级4的中等级职业者。

    等级4，面对帝国贵族够干什么？

    什么都不够。

    但仔细想想死蛇帮，一个城市的地下黑帮头子，也才等级3而已。

    这个等级，加上一堆低等级职业者，当条狗是绰绰有余了，甚至于有能力碰撞一些小国的贵族。

    正因为如此，帝国的边缘，或者诸王国和公国，许多城市都发生了一连串的冲突，警卫用剑鞘进攻，反抗者则用石头还击。

    没有到动刀的地步，但确实已经发生了暴力冲突

    这背后应该有革新党在背后煽风点火，他们正在竭力利用群众运动，一方面是为了吓唬保守党的贵族，一方面是把群众运动当做自己争取声誉的手段。

    他们觉得这些闹事的新阶层可以当做枪使，但这些崭新的利益团体也正想找个靠山呢，大家互相利用，属实是抢下一片不小的地盘。

    这里的地盘指的可不是地域划分，而是利益分配。

    土地党和保守党的明争暗斗，革新党和新兴工人组织的暗中媾和，学院派和教会的激烈冲突，魔物新党在其中的双边下注，海族和精灵密谋已久，私下里还有着诸多传奇英雄在黑暗中推波助澜，这使得很多贵族冲撞了议会，议会又对商人大声叫嚷，商人对工人恨之入骨，工人们则对头上的一切都不满，提升了职业者等级的他们迫切需要更好的待遇与生活。

    这一切的一切，最终又演变成各方互相口水战，甚至是暗中谋杀。

    这样诸多势力的混战，正是帝国现在的局势。

    归根到底，就是新生阶级的诞生，想要在原本已经划分好的蛋糕上狠咬一口。

    当工人开始进行反对这个专制的斗争的时候，团结起来的劳动组织的产物，即工人们自己，便参加到这个斗争中来，要求取得他们在劳动果实中应得的一份。

    既得利益者们被这新兴的联盟激起了热情，不光是他们想分取果实，这些所有党派，都想着瓜分其他人的利益。

    这一切不仅仅显现于政治上，连经济上也有对应的情况发生。

    因为新兴工人组织们攫取了相当一部分在底部城市的利益，所以被吸纳到上层的利益就减少了。

    这是必然的，因为利益只有那么多。

    而又因为新兴工人组织们的历史习惯，他们更相信金属货币而非其他的产业，比起一纸文书或者地契，他们更愿意拿到一袋子沉甸甸的金币。

    这就导致了货币的稀缺。

    可是，没有办法让货币增多，因为帝国用的还是金属货币，不可能大量印纸片用来度过这样的危机，想要解决贵族阶级的货币稀缺危机，同时满足新兴城市下层组织的货币需求，就必须大量铸造皇帝金币和银币。

    因此，陆恩从最近的一个报告书中看到，帝国的金属储备降到了非常低的程度，而且仅仅在上五年中就减少了正常储备的25％。

    如果再继续这样减少下去，那要不了多久，金属储备就要耗尽，而随之对应的，现金支付也将停止。

    为了防止这种极危险的现象，帝国采取了两项措施。一方面，他们通过许多手段阻止将了金属货币的出口，在对外贸易的时候，通过其他手段支付，例如支付同等价格的木材或者粮食，而非使用金属货币支付。

    另一方面，铸币部门那边决定以巨大的牺牲作代价，同精灵签订了一项购买五万吨黄金的合同，使自己的金属储备增加30%

    换句话说，为了补充自己黄金的不足，帝国又扩大了黄金的买价和卖价之间的差价。

    由于这个合同，帝都普遍担心铸币部门为了防止自己的黄金流往外国，会重新拧紧螺丝，提高自己的贴现率。

    所以，相当多的贵族为了做好准备，除国库期票以外，已经停止发放以任何国家有价证券作抵押的贷款，换而言之，他们不愿意放债出去流通了，而是更愿意将货币储备起来。

    收藏金属货币的现象正随着危机的尖锐化而加速起来。

    贵族们停止了对外释放货币，结果是什么呢？

    商人们开始着急了，最近这些年来，大量低等级职业者的出现，大大提升了工厂效率和生产速度！

    因为大量职业者的出现而建立的大工业流水线比帝国以往任何时期都要多。

    按照原本的思维，富商们希望以债务的形式来继续自己的工程并支付股息和工人的薪水，可现在，他们弄不到那么多金币了。

    于是富商们动用自己的关系，愿意去采取最冒险的措施来弥补自己财力上的空虚，因为一旦资金链断裂，带来的将是整个商会的崩溃。

    许多贵族又因为这种利益而选择了释放一部分货币出去，缓和一下市场，但这些释放出去的货币价值被炒的很高，进而促使另一部分贵族捏着手里的金属货币，打起了奇货可居的念头，藏的更深了。

    总而言之，贵金属流通中的这种全面的变动已经到达了每个月都会不同形式的地步，市场上的货币行情已经出现了尖锐的日益强烈的反复，各种货币的汇率因为皇帝金币价格的波动而波动，整个汇率兑换市场一团乱麻，每分钟汇率都在改变。

    对现状而言，没有任何好转，实际上就是恶化，况且，令人遗憾的是，根本看不到会有任何长时期的好转。

    帝国当然也看到了这种情况，所以，为了防止或者至少是为了延缓停止兑现而采取的紧急措施，已经开始对商人阶级发生强烈的影响。

    目前在商业界和工业界，一些投机性股份商会和新计划建立的投机性股份公司之间，进行着一场真正的激，它们都在争相夺取帝国流通在外的游资，热钱，现金！

    这种斗争的必然结果是：即使没有任何金银外流现象，也一定会使各方面利息提高、工业各部门的利润下降以及各种有价证券贬值。

    如果这一切继续发展，那么，大量的商业和工业恐怕很难避免崩溃，这种崩溃将引起比较严重的政治事件，并且将对几乎所有地区的信贷与商务的稳定性发生严重的影响。

    于是，陷于财政困难的大商会都纷纷要求帝国官方准许它们通过发行新的股票和债券来筹集急缺的资金。

    不过，帝国则知道，这样做只能使市场上旧有的证券更加贬值，同时使汇率与交易更加混乱，因此不可能在这里让步。

    不过另一方面，钱又必须弄到手，对大商会而已，停止这种扩张工程，不仅将意味着破产，而且还将意味着自己手底下那帮本来就不怎么听话的新兴工人组织会造反，会打到商会总部，甚至可能反客为主！

    帝国的官僚集团在其中调停，用精妙的手段维持着两个阶级的平衡，不至于让矛盾彻底爆发，让某一边失去活力。

    真正能够遏制这种现象，甚至完全扼杀这种现象的帝国贵族们，却以一种奇怪的冷漠态度来看待金融市场的普遍紧张，他们甚至完全忽视了现有各个大商会的困难。

    这种情况，陆恩只是看了一眼就能了解到，撇开一切国外的影响不谈，这种对帝国游资的压力一定会日益增加。

    而且他敢打赌，背后绝对是一帮海族与精灵在掺和，所以帝国才久久不能结束这场货币危机，现象的背后肯定是诸多政治上的博弈。

    而这一切的一切，其实，说起来好像带来的社会问题很复杂，但本质上其实很简单。

    为什么会出现这些事情？

    因为多出来了一个要瓜分利益的阶级，即：城市新兴工人组织。

    这就是陆恩的计划，这就是陆恩在数十年前的布局，早在那时候，他就已经看到了今天这一幕。

    帝国肯定也有有识之士能够看见，但他们不会阻止，甚至可能是乐于见到这样。

    毕竟，这种情况，看似混乱，但却代表了帝国的力量愈发强盛！

    因为，城市新兴工人组织，依然是帝国力量的一部分！

    这个新出现的阶级，归根到底，还是会让帝国更强大，一旦缓解了这些乱局，这个新诞生的阶级能够极大的提升帝国的工业力量！

    到时候，在学院派新技术的配合下，帝国的实力甚至可能出现10%以上的可怕增幅，军事更加强大，经济更加繁荣，生产力更加膨胀！

    所以，陆恩完全笃定，哪怕是帝国背后的有识之士，一定也乐于见到这种现状，帝国不会愿意从源头摧毁这样一个新兴工人组织，他们更愿意去花费一些时间抚平这个新兴阶级带来的乱子，然后吸收这个新生力量，让帝国变的更加强大！

    帝国贵族的纵容，帝国官僚居中调和，暗流涌动，居心叵测的各方势力，共同构成了这样一个混乱的世道。

    这一切，都在陆恩的预料之中。

    他敢让新兴工人组织自己去斗争，就是因为他预见了新兴工人阶级诞生对帝国带来的好处，知道帝国不会狠辣镇压。

    他在数十年前传播技术的时候，就知道一个新阶级，新利益团体的诞生，必然会导致原本既得利益者的混乱。

    这样的混乱，就是他想要的。

    虽然帝国的真正掌权者们依然稳如泰山，但那根本无所谓，说实话，陆恩并不在乎，因为等到山崩之时，他们自然会失去现在的信心。

    什么才叫山崩之时呢？

    呵，当然是冥河水厂修建成功的时候，届时，冥河的力量会涌入水厂，其中庞大的能量会被提取浓缩，然后经过许多道工序，最后形成狱冰，然后运送到帝国内去。

    帝国等的也是那时候，一旦有了大量的狱冰，原本的魔导器就可以启动，商人们就有了可以和工人议价的手段。

    有了狱冰，有了议价的手段，那些新兴工人组织自然会低头，融入帝国，因为他们不再具有绝对的劳动力议价权，必须被迫低头，最后再针对性驯化，制定完善法律，就可以稳固住这样一个新诞生的群体。

    这些事情，陆恩都知道，但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水厂彻底完工之时，他就会……炸掉这里。

    以小半条冥河的代价，彻底崩掉世界壁障，制造一个永久传送门。

    哈，人类不是一直想征服地狱吗？

    来试试啊。

    这才是……真正的乱世。

    会死很多人的。

    但陆恩不得不做，不这样的话，以后会死更多人。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可能毫无牺牲。

    所以，不管是陆恩自己，还是别人，不管是否愿意，甚至不管无辜与否，都不可能逃开。

    当整个世界都与涅槃的火焰中革新的时候，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除了这种执行上的打算，陆恩对此还有其他考虑。

    社会上不同的阶级，在什么程度上是有用的或者甚至是必要的呢？

    答案当然也很简单，自然是因为每个不同的历史时期而不同！

    不同年代，每个阶级都有不同的历史意义，所以才会有淘汰一说，有些在当前体制没有意义的阶级，或许会依靠历史惯性而继续存在一段时间，但终将被历史灭亡，

    曾经有过一个时期，土地贵族是社会的一个不可避免的和必要的成分。

    不过，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然后又有一个时期，资产阶级以同样不可避免的必要性产生了，新生的资产阶级与土地贵族进行斗争，最终摧毁了土地贵族的政权，使得自己在经济上和政治上取得了统治。

    这也是土地党和保守党的来源，保守党便是最初诞生的，最初的保守党，便是以先进封建贵族为核心，通过货币，商业，以及新时代的“制度”为核心，建立起了这么一个可怕的，盘踞在人民身上的可怕政党。

    原本保守党便是激进的想要改变世界的政党，不过已经时隔多年，一直致力于维护如今体制的它，名字已经带上了“保守”二字。

    至于土地贵族，虽然仍未被击败，不过显然是要逊色一筹，甚至于目前的处境并不是看起来那么好。

    土地贵族在目前的帝国里，至少是经济上无用的。

    因为这个阶级天生就有灭绝居民的倾向，简直已经成为祸害了。

    把人民置于饥饿死亡，或者沦为奴隶的境地，而以羊或鹿来代替他们，这就是大地主们可以自夸的全部功德。

    生产资料，是社会体制存在的根基，掌握了生产资料的，便是有产阶级。

    现如今，世界上普遍存在的生产资料有三种，分别代表了两种阶级。

    第一，最原始最基本的生产资料，就是土地，阡陌成片的土地，是土地贵族们的权力基础和生存必须

    第二，工具，这个工具包括了机械，魔导器具，甚至是技术和知识在内的，智慧生物可以借此改变世界的种种工具，这个工具，便是帝国贵族们，真正的大资产阶级们所拥有的生产资料，是帝国贵族强大的根基。

    第三，职业者，职业者普遍都能靠着技能完成匪夷所思的事情，但职业者并没有形成一个阶级，因为职业者内部分歧太大，通常来说，职业者都会分散到各个不同的阶级，为属于自己的阶级效力。

    又因为职业者才是真正的生产力大头，没有职业者，这整个社会就难以实现这样的制度，即：分散到各个阶级的职业者阶级，才是真正的劳动阶级。

    所以目前的情况是很尴尬的，因为从历史上来看，自从阶级产生以来，从来没有过一个时期社会上可以没有劳动阶级而存在的。

    但实际上呢？职业者阶级并没有自己的的名称，社会地位也不相同。

    但是有一件事是很明显的，无论不从事生产的社会上层发生什么变化，没有一个生产者阶级，社会就不能生存。

    因此，这个阶级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必要的，终会有一天它将不再是一个阶级，而是整个社会。

    那一天实现的时候，便是初步成果。

    “想哪儿去了……”陆恩划掉之前写的那几行，他现在在做情况分析呢，不要做梦。

    斗争还没开始，就已经在想着初步胜利，这是不可能的。

    距离炸掉水厂，还有十几年的时间，在那之前，帝国需要更乱。

    陆恩对此也有想法，他把目标定在了土地贵族身上。

    可以说，帝国可以耕种的土地，极大部分，至少在半数以上，尤其是肥沃的田，是集中在土地贵族的手里。

    其余的土地属于农民，农民之中，又可以照他们的经济状态及土地的多少，分为几个不同的农民集团。

    即：有一定土地，自己耕作不完，可以佃租给其他佃农，但远远够不上土地贵族那种阡陌连片的小地主，或者叫富农。

    有属于自己的土地，自耕自种，勉强够生活的自耕农。

    以及虽然拥有一小部分土地，但数量太少，自耕自种完全不够吃，还得去佃租一部分田地维持生计的贫农。

    至于完全没有土地，全靠佃租的佃农，或者干脆卖身到土地贵族的农奴，都不拥有土地，不能算是有产阶级。

    这其中，土地贵族阶级的力量显而易见的是最强的，但也是最不稳定的。

    土地这种生产资料和工具不同，是无法垄断的。

    工具可以垄断，因为使用和制造工具都是有门槛的，只要牢牢把握住门槛，通过资产贵族们牢牢把握住的武器，即：学院，就可以实现对工具的垄断。

    可土地贵族要如何垄断土地呢？

    答案是做不到。

    垄断土地，靠的完全是惯性，因为土地就在那里，谁都可以去耕种，谁都可以去使用，既没有门槛，也不需要去制造。

    那如何形成现状的呢？实际上就是方才所说的，惯性。

    这惯性并非来自于土地贵族，而是来自于广大的农民。

    他们身上有着根深蒂固的私有观念，认为土地一定需要有一个主人。

    尽管农民的日子越来越难过，生活每况愈下，也不能改变他们的认知。

    他们承担着税务，冒着歉收的风险，还会因为分家而拆散土地，种出来的粮食也不一定卖得出去，这一切的重重风险和挑战，都促使农民紧紧的抓住自己的土地。

    农民为了保持他那一小块危机四伏的土地而进行的斗争愈加艰苦。

    但情况愈艰苦，他们便愈加顽固的，拼命的抓住这一小块土地不放。

    谁对农民说，他反对土地私有，反对个人拥有土地，那农民肯定要抄起草叉戳死他，因为这仅有的土地就是他们的命根子。

    因此，当农民开始出现作为政治力量的时候，他们基本上只是表现出他们那种根源于农村生活隔绝状况的冷漠态度。

    他们没有受到过教育，也没有看见过外面的世界，使得他们并不关心外面，只看得见自己身边的一亩三分地。

    这种农民本身的冷漠态度和对土地私有制度的强力捍卫，便是土地贵族强有力的支柱。

    几乎可以说，特别是在农民小块土地所有制占优势的地区，不用很费力气就能激起农民对工人运动的怀疑和憎恨，把工人和农民对立起来。

    因为，在农民的想像中，想要打破土地私有制的那一帮人，全都是想要侵犯他们仅有财产的骗子和小偷。

    如果不击破这种态度，土地贵族的地位就是稳如泰山，一旦有人想要动摇土地贵族的地位，占据帝国几乎三成人口的农民就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去阻止解放他们自己的行动。

    然而这种冷漠态度绝不是不可克服的。

    因为除了这一批有产农民之外，还有一批真正的无产者农民，也就是农奴，和佃农。

    因为土地的所有方式和土地贵族目前落后的半封建式的剥削农民的方式，导致了现状非常滑稽。

    一方面，土地集中到土地贵族手里去，然后让农奴替地主做劳役的制度，是早就存在而且会长久存在的，因为土地很难找到其他的生产方式。

    但另一方面，高利贷资本与商业资本，仿佛石磨上的两块磨片，榨取农民的私有土地，使得更多原本的有产农民变成了无产农民。

    自耕农往往因为欠债而将田地抵押或典当，结果变成佃农。

    丧失自己土地的农民，重新要向地主去承租田地，往往就是租的自己原有的田地，另一些借米借钱而不能还清的农民，亦往往要出卖田地。

    这就诞生了一个为数不少的群体，即：刚刚沦为无产者的前有产农民。

    而刚刚所说的，农民阶级特有的，只关心自己的冷漠态度和对土地私有制度的强力捍卫态度，便会在此刻得到最好的利用。

    说的那么复杂，其实总结起来，就六个字。

    打土豪，分田地。

    而且陆恩已经这么做了。（安吉面对的情况）

    新兴工人阶级的诞生，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工人们拥有了大量低级职业者和许多拥趸，这个新生阶级的诞生令工业飞速发展，商人们就把农民从耕犁旁夺走，使他们来到城市。（罗所讲述的现象）

    陆恩所做的一切，可不只是着眼工人，当农民被飞速发展的工业带到城市，他们的土地也会受到土地贵族阶级的低价收购，因为城市必然养不活他们，他们一定会被现实压迫着去卖掉自己的田地。

    他们回不去了，回不到以前那种原封不动旧的生产方式中了，但在城市里，经济上的不断变动（上文）和生产方式的不断变革，使得一切社会关系不停的动荡，想要适应这永远的不安定和变动是很难的，他们中有很大一部分坚持不住的人，一定会想要回到村庄里，然后在把城市里学到的东西，带回村庄。

    这一举动，在瓦解旧的乡下经济基础的同时，会同时对土地贵族阶级造成重击！

    环环相扣，陆恩做决定的时候从未只考虑到某一边，他每天阅读上千份报告，详细的阅读帝国的历史，通过环绕整个帝国的商会连揣摩这个庞然大物的一丝一毫，一切的一切就是为了暗中推动这个计划！

    谁也不会想到，陆恩在新兴工业上的布局，其实是为了对付土地贵族！

    土地贵族们自己都不会想到，仅仅只是多出来了一些低等级职业者，取代了曾经的魔导工业，就能对他们现有的统治产生如此大的冲击。

    他们维持土地垄断的方式过于单一，以至于太容易受到冲击了，而他们却对此毫无自知！

    时机已经到了，土地贵族，地主男爵们，很快就会面对真正的冲击和暴力革命，他们的资金链会因为佃农的大量流失而断裂，他们的优越地位会日益丧失其经济基础。

    而经济上的流失，会诞生什么呢？

    哈哈，这就是之前的情况了，先前才说过，金属货币的稀缺性和证券的贬值，以及汇率的混乱正在扫荡整个帝国金融市场。

    环环相扣，一个接着一个，这样的动荡将会真正意义上动摇帝国的基础制度，即：资产化贵族。

    他们不得不动用暴力才能镇压这样的社会动荡。

    在那时候，陆恩就会掀起战争！

    数十年来的棋局已经布下，大龙雏形已现，只等待最后的时机，在龙眼之中落下最后一颗棋子。

    这颗棋子，就是之前所说的……炸掉刚刚修好的水厂，构筑地狱和人间的永久传送门，给帝国带来一个真正的惊喜，一场全面战争！

    他们不是要暴力镇压社会动荡吗？军力还够吗？要知道，奥克高根至今仍然在狂暴大战，逼迫帝国投入更多的中层军官和高级将领进入地狱应战呢！

    陆恩当初对奥克高根的恳求，就是为了这一刻！

    更别说那些传奇英雄了！

    “希望……不要出意外。”他落下笔，看向地狱那亘古不变的红日。

    布局完成之后，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陆恩知道，其他人从他身上看见了希望，好像他是希望的化身。

    可是陆恩知道，他看不到希望，现实就是没有希望的。

    但他还知道，纵然前途一片黑暗，也要鼓起勇气奋力前行。

    （之前三百多章里描述的所有社会现象，所有情景，所有安排布置和伏笔，总算在这一章说清楚了，之后本书也要进入崭新篇章了。）

    （所有的前期布局已经完成，陆恩以他超乎寻常的洞察力与认知，一枚枚棋子落成了如今这条大龙，有没有感受到长生种的目光之长远，谋略之精算？）

    （不过接下来最后一个篇章，战争篇，镜头就不会局限于陆恩了，我会逐步将帝国高层那些不输于陆恩的智者与强者都描绘出来，世界上不止一个聪明人，当陆恩与他们尖锐冲突的时候，才能真正发现，前进的道路是如此的艰难。）

    （可以确定的是，道路是曲折的，周围是黑暗的，但前途是光明的吗？不知道。）

    （谁也不知道。）

    （二合一大章，明日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