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数 十三章 沈绣

    听了小二述说，英琼才知道缘故。

    原来从两年前开始，就有海外来的船，到这里招募百姓。听说沿江一路上来，只要愿意去的，都可以去。

    只说海外安平，没有战乱。人人有饭吃，个个有衣穿。到了彼处，分发房屋、各种生活物品。听起来挺玄奇的。

    早前也是不信的。但后来，有去海外的老乡跟船回来，一个个是精气神大不相同，亲口说法，于是渐渐令人信服。

    所以便有许多百姓，愿意去那海外。每三个月便有这么一回，只管按时到渡口，自有大船来接。

    英琼来的正是时候，恰好今日便是三月一期的日子。有的百姓甚至几天前就已经到这里等着了。

    英琼听完之后，打发走了小二，自个儿忍不住思索起来。

    要说海外，英琼也有些许了解。她祖籍是齐鲁，家乡正好临着海，小时候也在海边玩耍过。

    听过许多老人说的传说。只道那海外，有仙山神岛，有高来高去的仙人。而且海外物产丰富，有许多珍宝云云。

    但要去海外，风浪是第一道关卡。船不够大，不够坚固，经不起风浪。

    第二道关卡就是海洋中的巨怪。听说有的巨怪，一口能把整艘大船吞下去。

    沿海的渔民，都不敢深入海洋十里。

    而今却听说有海外来的船只招募百姓，这不得不令人存疑。

    见过太多龌龊可恨的事，英琼心中往往不相信表象。或许是好事，或许海外真有个世外桃源，能让人安居乐业。但也有可能是恶贼，比如贩卖人口。

    她打算好生探探，再作区处。

    正思索间，就见一个身配宝剑的成熟女子走进茶铺。这女子一进来，立刻吸引了好多人的目光。

    只因生的好看——脸蛋身姿皆丰润无暇，眉目却英气凌厉，合在一起，极有魅力。

    英琼也猛地抬头，打量起来。

    她学了常威平素的习惯，并不时刻散发神魂之力。但到了近前，如何不能发现，这个英姿凌厉的女子，是个修行中人。

    那类似法力，但缺乏一些特质的力量的气息，比昨夜的毛太，强了许多。

    这女子神色冷淡，进了茶铺叫了一碗茶，便自喝着不说话。这女子并未察觉英琼也是修行中人。只因英琼得的是常威的传承，这收敛气机的能耐，极是厉害。

    稍坐，一碗茶没何净，外面便嘈杂起来。

    听到有人呼唤：“船到了！”

    英琼站起身来，见那女子也站起身来，几乎一前一后，走出茶铺。

    英琼在后，便见这女子走进人群，周身法力隐隐，将人群排开，往码头方向疾步快走。

    英琼自是跟上。

    不消片刻，穿过人群到了码头，抬头看见一艘大船缓缓驶来。

    这大船很是奇怪，竟是铁皮的，没有桅帆！

    大船靠上码头，船舷松下阶梯，就有个面带笑容满面红光的锦衣胖子走下来，随同的，是一队极是精悍的护卫。

    这些护卫吸引了一下英琼的目光。这些护卫佩着同样制式的长刀，穿着同样制式的简单甲胄，连走路都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哪里是什么护卫，分明是精锐的军队！

    军队？

    英琼又以望炁之法观之，见无罪孽，反有人道功德，便心下一转，难道是海外的国度趁着神州大乱之际招募百姓来的？

    这倒很有可能。

    英琼便心下稍稍一松。她不怕别的，就怕是心怀不轨的贼子。如果是国家行为，那反倒是好的。

    如今烽火缭乱，多少百姓活不下去，能出海，找个安宁的地方生存，是极好的了。

    她这里念头转过，就见前面不远的凌厉女子一个箭步跨出去，倏忽便到了刚刚下船的胖子面前，二话不说，便是一耳光。

    胖子根本没有反应，就被打翻在地。

    周围的人都懵了。而胖子的护卫迅速反应过来，忙把女子围在当中。

    还没等挨揍的说话，那女子开口了。

    她喝道：“我把你些个作乱的贼子，是人贩子吧？今日不把你一个个杀了，我沈绣...”

    “且慢！”

    那挨了耳光的胖子忍着头晕眼花，在护卫的搀扶下勉强站起来，道：“这位女侠，你哪里听说我们是人贩子？开口就喊打喊杀，有你这样的吗？”

    沈绣一怔，又是一巴掌甩过去，但此时，英琼忽至近前，一把拦住沈绣的手掌，道：“这位姐姐，你太冲动了。”

    沈绣愣了下，手腕用力，却竟发现挣不脱，侧脸便看了英琼，见是刚刚茶铺里那个十几岁的女孩儿，不禁怒而奇道：“你个小姑娘知道什么？放开。”

    英琼松开沈绣，笑道：“姐姐，你须得不能不问青红皂白就给人定性。姐姐说他们是人贩子，可有证据？”

    “证据？”沈绣打量着英琼，心下存疑，口中道：“我听说这两三年，沿江许多地方，这些人不知弄走了多少百姓。天知道他们把百姓弄到哪里去了？有那邪魔外道，以人精血、魂魄炼制邪物，我看这些人就是邪魔外道的爪牙！”

    “姐姐还是太武断。你说的，都是你的推测。”英琼心平气和。这个姐姐虽然态度不好，但出发点是好的，就是太冲动了些。

    她这里心平气和，倒是教沈绣刮目相看，不禁道：“你是哪派的弟子？”

    能抓着她手腕，让她挣脱不开的，绝非凡俗之辈。

    英琼笑道：“稍后有闲暇，再与姐姐述说。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罢。”

    就道：“姐姐，我之前听闻有船只招募百姓出海，也自存疑。但刚刚见过他们，已是释然了。”

    “噢？”沈绣眉头一撇：“你来说个一二三，给我听听。”

    英琼道：“一则，他们这船只，大不类神州，二则我观这些护卫，分明是军队做派，而非匪类。大抵他们，当是海外某国度，趁神州离乱之际，招募人口。姐姐，神州烽火连天，百姓活不下去，若能去海外寻个安宁，又何必阻拦？”

    沈绣先是点了点头，道：“小姑娘这话倒也不错。但仍是推测，与我何异？说服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