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五百七十章：我梦见了彼岸花

    第五百七十章：我梦见了彼岸花

    牧天辰真的死了吗？

    谁也不知道。

    昏暗，无尽的昏暗，神秘的空间流淌着一股粘稠的汨流。枯燥的死寂，唯有那幽深鬼魅的吟唱声流出一点生机。

    迷蒙的地平线上，一道身影浮现，他面色苍白，神情呆滞，仿佛在这里迷失了方向，他不知道该往哪走，他的目的地是何方。

    他只是意识到，他已经走了很久了，这里没有出路，唯有一条前进的路，若纵横两边，便是万丈深渊。他不知从何开始，他只知自这诡异的歌声响起后，便不由自主地跟着前进。

    “情已深，鬼人难守两相依……”

    诡异的歌声从未停止，它仿佛能勾魂一般，他被这歌声驱动，不断前进，不断前进……

    终于，灰质的空气中，浮现一座建筑，那是一道门，耸立到高天上，迷蒙阴森，背后便是万丈深渊。有一妇人，穿着简谱，却画着鲜艳的浓妆，端坐在巨门的一旁，吹着火，一口大缸熬着浓郁的汤，香味漫过空间，让他精神大震。

    妇人银发攒齐，背曲佝偻，老态尽显，却还保留着诡异的浓妆，她时不时吹火，又放下手里的竹筒，朝着高天，唱起了这枯寂空间里唯一的生机。

    “情已深，鬼人难守两相依……”

    他呆滞，听着孤独的歌声，心底莫名的惆怅，他缓缓走了上去，问道：“这里是……地狱吗？”

    但妇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再吹了两口气，又唱起了那听不懂的歌谣，孤独落寞。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我只记得，我进到这里的时候，朦胧中，看见了一位老人，他拼命呼喊，他拼命救我，只是我还是坠到了这里……”

    说完，妇人还是没有说话，仿佛没有看见他一般，继续做着手里的事情，只不过那唱在嘴里的歌谣更加响亮了，仿佛在吟诵，好一位神子就此陨落。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感到莫名的痛，我好像什么都忘记了，我好想还有很多没有完成的事……”

    “我不甘心，我忘记了一切，但好像很多难忘的岁月都发生在我身上，我好像有很多朋友，他们都很伤心，我却触摸不到他们。”

    “我记得儿时，每天依偎在母亲身旁，那时候我很幸福，可突然有一天，她走了，她走了很多年，之后……”

    他诉说了很多，说着说着，他忽然想哭，想嚎啕大哭一场，或许想要母亲，或许想到朋友，或许他什么都记起来了，但一切又无可奈何，他死了，他真的死了，不管这里是地狱还是天堂，他都回不了人间了。

    “为什么我想办的事情办不到，为什么一切都要与我背道而驰……”

    “我想爱，却不敢爱，我背负太多，我怕辜负，我怕不幸福，我害怕自己是个灾星，最后一切都离我而去。”

    “我想变强，想超越任何人，我要变得比任何人都优秀，可我活得比他们短，一切都成空了，繁华落尽，大梦一场。”

    他苦涩地摇摇头，此刻，那妇人终于顿住了，她不再唱歌，她不再吹气，而是站了起来，笑眯眯地看着牧天辰，此刻，那张诡异的浓妆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温情。

    “呼……”

    她挥了挥衣袖，天地变化了，四周空间在坍塌，最后代替而来的，是另一片天地，壮阔山河，瑰美画卷，他感受到了熟悉的味道，这里是人间，这便是他生前的家园。

    他们伫立在一片大河之上，那里有个脏兮兮的小丑女，她捡到了一块玉石，她心底想着，若在集市里卖出，能换个好价钱，这样便又可以为爷爷换药。

    但可悲的是，她捡到玉石被发现了，好几个小孩前来抢夺，因为她的丑陋，她被歧视，她被欺负，最后不敌只能让出石头，身体各处都磕出了血，她坐在地上嚎啕哭了。

    但这时，有富家子弟为她出气，帮她抢过玉石，没有歧视她的丑陋，反而还赠送了钱财给她，让她为她爷爷治病。简单的相遇，那小丑女心底的爱慕开始萌芽，为爷爷带去药后，她每天都要来到河边，期待与他相遇，接连好几天，他们都遇到了，且很开心玩耍，并且发誓要永远永远的在一起……

    可后来，小丑女长大，富家男孩也长大了，他们一点没变，小丑女依旧那么丑，富家男孩依旧那么俊。小丑女的心未变，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来到河边，但男孩的心变了，他出现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

    最后，那个长大的孩子彻底不见了，他从此消失在了丑女的世界，丑女大哭，来到男孩跟他说过的城池去寻找，可最后找到了，却被男孩无情的赶出，周围的人也因她的样貌而唾弃她，自此，她别无去处，爷爷也在她十八岁的时候死去了……

    亲人的离去，一度让她无法恢复，但她心底还是种着男孩会爱他的希望，所以，她每天去找那个男孩，甚至在男孩的府邸当起了佣人，她开始遭受各种冷嘲热讽地去追求那个男子。

    但最后，她还是失败了，一夜之间，她哭倒了万里山河，一夜之间，整座城池就此粉碎。

    无论如此，男孩还是不喜欢她，最后拒绝时，还当面说她丑，她是世界最丑的女人，没人会喜欢她，这个世界就是这般现实，美貌，代表着一切，别天真了，你注定孤独，你孤独一辈子，这是你的命……

    “啊！”

    丑女长啸，心彻底死了。

    她逃离了这个地方，经历生死，前去了更加浩瀚的大地。每一年，每一天，她脑里都回想着那男子的话，慢慢的，她疯了，她发誓要变得强大，要变得更美，要比任何都优秀，要让这个世界上一切女人都比不上她！

    无论嗜血成性，无论鬼魅画皮，她用了极尽手段去变美，变得强大，最后，她成功了，她变得倾国倾城，她成了这个世界唯一可以飞仙的女人。

    但她……逃不过命。

    她所犯下的罪恶，都得自己去弥补，她虽然可以飞仙，但却因为自己的恶被反噬，她的情仇太重了，她忘不掉过去，她斩不灭红尘，就这样，世人看着她在那飞仙劫中活活被劈碎，化作了尘埃……

    最后，一切都恢复了原样，他和那妇人重新回到了那片迷蒙的空间。

    “这便是我的一生。”场景落幕后，妇人说话了，眸中带着无尽的沧桑。

    他愣了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道：“你因爱人如此，我因亲人如此，但我们相同，遍历红尘，终究难逃一死。”

    “对，最后我什么都没得到，爱？道？我只有一抔黄土，还是世人为我埋葬的。”妇人道。

    “如果爱和道，生与死，你会选择哪一种……”他望着眼前的妇人，眼睛里竟充满了希翼，他渴望得到答案。

    妇人走了两步，望着那门后的深渊，笑道：“爱，若人生重来一次，我依旧会选择爱，无论他爱不爱我，我依旧会选择他……”

    “可你最后得到了吗？”

    听到这话，妇人心头一个咯噔，眼睛里霎时落满了沧桑，她摇头苦笑：“没有，是啊，人的出场顺序真的很重要……”

    “若我在美丽的那一刻出现，或许便能惊艳他的时光，可惜我相貌平平，照亮不了谁的岁月，我离去后，也无人记得我，哪怕提起一句……”妇人再次说着。

    此刻，他真的怔住了。她在以自经历教导他，因为站在这里，表明他们都是死人。

    “孩子，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岁月不饶人，过去的永远过去，人不能总是留在原地，要往前看，出现在你时光里的遗憾，日后你都会笑着回忆。”

    妇人最后笑了，牧天辰一下子恍然大悟，他不知道自己明白了什么，但一切都看开了，他要走向那道门，既然没有后路，就该往前走，一往无前！

    他望着那道门，跨过只需一步，不过他还是愣问道：“我会永不超生吗？”

    妇人笑了笑，说道：“你命不该绝，这里的汤，我不会给你喝，让那该死的冥王，去见鬼！”

    “嗯！”他点了点头，朝着妇人招手，最后跨入，一跃而下，朝着那无底深渊坠落。

    这一刻，世界都停止了，他知道自己在坠落，不过自己感知不到。过了很久，他感觉速度变慢了，因为他看到了活物，就在正下方，有一座桥，上面开满了红色的花朵，且在他越接近，花朵便开的越多，一下子铺满了那座桥。

    他缓缓落下，伸手触摸，那些花朵竟有灵，在温暖地回应他，花苞开了又合，枯萎又重生。

    “他，他竟然命不该绝！”

    突然，他听到有声音传来，他转头一看，瞬间被吓了一跳，密密麻麻的如他一般的魂朝着这座桥涌来，但因为他的存在，好像都停住了脚步，为首的两尊黑白生灵，此刻见到他都惊诧无比。

    “兄弟，走过去吧，你命不该绝……”黑白生灵同时道。

    他茫然了，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些花朵，为何好像在为我开放？”

    “此处名为奈何桥，桥头生长彼岸花，说明你命不该绝，这是天意，日后冥界无人敢收留你。”黑白生灵又道。

    他愣住了，真的吗？他可以重生吗？他命不该绝？此刻，他双眸泛起了光芒，走着走着，他什么都记起来了，他叫牧天辰，他在紫薇城出生，他有个母亲，神秘的父亲，还有红石前辈，陈雪儿，柳痴梦，绫罗，萧潇，八宝……

    迷蒙中，奈何桥头，浮现一座光门，他毫不犹豫，直接走了进去，黑白生灵望着，眼里充满了渴望，但彼岸花消后，他们重新带领，走上了奈何桥，此刻，桥头没有光门，而是一座城，浩瀚，沉沦，仿佛岁月的终点，又是人生的起点，它叫酆都，不知漂泊在宇宙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