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566章 浮香若幻尘世如梦

    但见这少年天人之姿，英武不凡，脑后一轮如同仙神的光环浮现，彰显着特别的气质，身上穿着飞天云锦袄，披着蝉翼素纱绫，几只手各执刀枪剑戟。

    但最为引人注目的还是最上面的右手之中，拈着一株飘渺空灵的幽兰。

    这是他以自身法力具现，如同蝉翼素纱绫那样凝结着法则之力的宝物。

    此兰浮香若幻，望之似有朦胧幻光照映而来，顿生清净之感。

    陆行等人只看一眼，就被当中所蕴含的复杂香绪深深震撼了。

    “这，这是……”

    李柃却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而是感受着自己精气神三宝的变化。

    在这一刻，他已然感应到了阴阳合璧以来又一次的升华之感。

    那曾经体验过，憧憬过的元婴层次，再次向他打开了大门。

    李柃心中微动，毫无阻碍踏了过去，立刻便将这份悸动和感悟化作真实。

    手中的空谷幽兰也变得更加凝炼起来，冥冥之中，真意浮现，来自大道本源的资讯自然而然浮现。

    这种法则之力是幽兰的妙用，可以称之为“浮香若幻”。

    具体效果是将自身人香寄托虚空，远离红尘俗世。

    李柃见兰而悟，直接跨越修炼神通，掌握法术的阶段，达到将之化作法则的大神通，拥有着沟通天地，触及本源之效，所以无需动用法力，只凭一缕意念就能办到。

    此一妙用，看起来又可以衍生出多种用法。

    其一是模拟希夷妙法的隐匿效果，彻底隐匿自身气机，不为外界所察。

    它虽不能做到无相香那样连自身存在都遮蔽掉，但却是一种香品固有的特效，属于掌握此香意蕴之后自然而然呈现的效果。

    只要李柃自己想，等闲炼气，筑基之流，连观察他都做不到，结丹境界也只能隐约察觉个大概。

    这结合自身灵魄，甚至无相香的用法，能够更进一步加深隐匿之效。

    其二是寄托虚空，远离尘世。

    这是类似开辟洞天躲藏进去的做法，所不同的是，寄托虚空的只能是香魄，而非其他。

    关于此事，李柃早在炼气时期就有所研究了，最为接近的是神道香火寄托神国的效果。

    可惜香火之力只有神灵权柄才能掌握，香道修士不可能都去修炼它。

    但正如梦道修士修炼至高阶，可以寄托于梦，而今香道也终于拥有了相近的寄托之法，将自身精神意志和一缕残魂寄托于此，就能长存不灭，躲避灾劫。

    这几乎相当于第二条性命，而且还是等闲人物看不见，摸不着的安全所在。

    正所谓道高一尺，法高无涯，有这么一种力量在，等闲修士便几乎没有可能真正威胁到李柃的生命了。

    或许有个别逆天强者奇遇连连，掌握着许多超乎寻常的强大力量，但只要他不运用高阶法宝，不掌握法则之力，就根本不可能杀得了李柃。

    更为难得的是，这不仅仅只是自己能够掌握的力量，它是一种可以复刻的力量。

    他年若有其他香道修士来修炼，同样有可能以众妙化香诀催生幽兰之香，从而见兰而悟。

    其三则是基于寄托虚空的种种高端用法，譬如真灵本质，留存法力等等。

    这却是香道合道炼真之境的伟力了。

    假如遭强者击杀，在残魂都被人消灭之前，说不定可以寄托一丝在其中，从而如同蛟龙烛兀，冥宗大能幽恒等人那样苟延残喘。

    为何那些大能高手死亡之后总是残魂不灭，动不动就成千上万年，甚至更久？就是因为他们掌握着类似的力量，修成相应道果。

    说不定，古人所称的不死不灭种种奇迹，都是基于这种精神意念的留存。

    李柃现在还不大懂得如何运用这些力量，但却至少有了个方向。

    由此也可见，空谷幽兰所拥有的妙用，倾向于幽寂，隐秘一途，不知者不可见。

    从某种意义来说，那位橦道人橦前辈还真没有说错，这是一种聪明人才能感知到的东西，对不聪明的人而言，它就不存在。

    “夫君，你晋升了？”

    慕青丝看到李柃展露法相，惊喜传音道。

    李柃道：“不错，我已知道见兰而悟的真意，从而真正掌握法则之力。

    说起来，我虽然已经拥有多种法则之力，但真正依靠自己修出的香道法则，还是头一道！”

    慕青丝道：“是了，之前的控水之力是龙魂果所带来，闻香识人，倍化法则和一心多用是神魂本质天生所拥有，血肉道果也是源自于大鲲精血，只有这种新的香道法则才是自己修出来！”

    李柃道：“那些看似自己掌握的东西，其实仍然还是外物，不能融入真灵本质，永世不移，就不大可能成为我的道果，不过你说错了，闻香天赋其实真的是我真灵本质所独有。

    换言之，我其实造就合该元婴有成的，只是多年以来懵懵懂懂，未解胎中之谜。”

    “竟有此事？”慕青丝听闻，大为诧异，“夫君生有宿慧，我是知道的，但没想到还真的是传说中的仙神转世？”

    李柃微微摇头，暗笑一声。

    什么仙神转世，没有那么夸张。

    “真论起来，每一个人都是大道所生，仙神转世，但受因果业力牵扯，转化尘世物质之形，如同堕入梦境，唯证道方可清明。

    等你以后也像我一样见兰而悟，就明白了。”

    他已经开辟了见兰而悟的地香道途，选定空谷幽兰为自己的本命道果，或可想办法让妻子也跟着证悟。

    两人双修多年，精气神三宝早已充分交融，还是有希望走这种路线的。

    说话之间，众人所见到的三头八臂之相再度变化，那看起来畸形，扭曲的法相，竟然逐渐收敛，变回了正常人类那种形象。

    甚至就连面貌都再度微调，愈发和前世相近了。

    众人看得讶然，却不知这是因为李柃的本命道果和所修方向终于真正定下，受到此世业力所生的物质之形影响再也无法蒙蔽他了。

    他觉悟了，也就大梦得醒。

    “夫君，这是怎么回事？”慕青丝讶然看着李柃。

    李柃淡淡一笑：“不必惊讶，父精母血，投胎所生的形体是我在此世走上一遭的凭依，但本质上仍然还是假的。

    所以我的三头八臂之相也是假相，一直以来都被蒙蔽，如同身陷梦境，不得清醒。”

    李柃一直以为自己天生清醒，见到了前世的面貌就叫做还原本来面貌。

    却不料，如今才知真我。

    既然如此，三头八臂之相也被彻底剔除，那些与香道无关的力量，真正成为了一种工具。

    这些东西随时可以利用，也随时可以舍弃，唯本命之果永真。

    他已经修得真果，大道可期！

    李柃甚至恍然生出了一种觉悟，那就是此世证道元婴，成为大修士之前，其实都不算是真正的修炼，只不过是在这个尘世泥潭玩泥巴，爬摸滚打一遭而已。

    一朝觉悟，能神游太虚，窥见世界的真实，知晓自己的本来面貌，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修炼。

    也唯有大修士，才称得上是真正的修士。

    正当李柃静静体会这晋升之后的余韵，逐渐收回思绪，重新把注意力投在这尘世一隅的时候，所见所闻，忽的就彻底变化了。

    因着耳力目力的提升，四周环境根本无法影响他的法眼真知。

    这种生命本质提升所带来的视力亦称真视，仿佛贯穿了一些有形之体，直接看到了分子，原子，乃至于更加细小的微粒。

    这使得所见之物，到处都是灰蒙蒙一片，如同烟雾弥漫。

    “尘世……还真的是尘世啊！”

    灰暗尘世之中的亮光，或许就是真灵了，那些颜色则是灵气所化，唯有情众生所拥有的真灵，才是灵性最高之物，不但能够放出光芒，还同时拥有各种色彩。

    所不同的是，各自修为实力不一，形体条件不同，遮蔽程度也不尽相同。

    绝大多数人的灵性光芒都是无法透出躯壳的，即便以真视法眼看去，也只能见到暗淡的星点。

    筑基之流稍大一些，属于普通星辰。

    而附近的结丹，慕青丝就明显更亮一筹了，那是亮星。

    但照此看去，即便是元婴之流，充其量也只不过是萤火。

    化神将会是如何？

    猛然，李柃想到了这个问题，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这……这是……”

    苍穹之上，漫天星辰辉耀空，璀璨长河之中，无数亮点一闪一闪，彰显着不同寻常的意蕴。

    这绝非凡俗意义上的星体，而是真灵！

    这些就是开天辟地以来，真我灵性的来源。

    历史上曾经诞生和本应诞生的一个又一个生灵，每一个都拥有着相同的源头，都应具有同等的地位，只是受因果业力牵引，物质化形，呈现出不同的形态。

    唯物质灭去，重归天穹，才能重新化为耀眼的星辰。

    再看过去，月上中天，散发出诡异的光华。

    此世的太阴太阳亦是灵性所化，但因本质太过凝炼，所以反而未曾投生过。

    这是创世之初便从大道本源之中裂解下来的最大几块灵性本源之一，难怪众生都能通过汲取日精月华得以修炼！

    将目光重新投回尘世，李柃又见到了那些正在十余里外遭难的生灵。

    商会并无能力及时救助，造成了巨大的死伤。

    那些人当中有凡民，也有一些低阶修士，各自被神通法术造就的水波淹死，被倒塌的房舍砸死，被冰棱，气刃斩杀，死法和惨状触目惊心。

    然而这些在法眼真视的照映下，却只不过是一块块物质形体崩解，一个个光点析出。

    有修炼相应道途的修士，对这种苦难视若未见，甚至还可能欣喜若狂的冲过去大快朵颐。

    李柃暗叹：“修炼是超脱，超脱就难免丧失人性！”

    其实不用真视法眼也能想到这一层，普通凡民在修士眼中如同蜉蝣，朝生暮死，太没有价值了。

    不同的修为境界，就像是不同的物种，根本没有任何共性可言。

    所以会有魔道修士杀人放火，甚至收集神魂，尸体为己所用。

    冥宗之道，也是建立在那些神魂，真灵的回收利用之上，追求的是死后之事。

    然而李柃并非魔道，也非铁石心肠之人。

    既然灵性投生，显化物质真形于此尘世，必然有其意义。

    上天有好生之德，并非是说上天有人类的善恶观念，生死观念。

    上天只向大道，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

    但这些概念，本质上都是在维护生命的意义，也是维护这个尘世的运转。

    他虽然未能参透此道，但也隐约感觉到了，香道属于善道，理应尊崇秩序，创造的一面，向往美好的一面。

    普通人，看山是山。

    修炼者，看山不是山。

    大能者，看山仍然还是山。

    李柃忽生慈悲之心，伸手一拂，升霄灵香化出。

    顿时间，香风流转，吹开了尘世的因果。

    天穹之中传下来的吸力接引点点星光快速上升，得以回归到真灵本应归属的世界。

    “原来升霄灵香是这样运作的，这就是所谓的超度？”

    然后再一拂，那些即将被淹死，或者重伤难治的，飞快被救。

    因李柃境界提升，神识的感应范围已然高达千丈以计，因此方圆数里都得到了及时的照应。

    许多人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纷纷跪倒在地。

    “我们得救了……”

    “老天开眼啊！”

    感谢老天，感谢漫天仙神。

    偶有想到了是高手暗中相助的，也茫然四顾，全然不见其踪。

    因插手此事，漫天泥尘沾来。

    这些泥尘本来就是物质世界的构成，就好比插手进入泥潭捞球，焉能不沾泥水？

    此事无关善恶，李柃运用了力量超度，救人，都要沾上了相应因果。

    但忽然之间，他的身影渐渐虚淡。

    “浮香若幻！”

    寄托虚空的妙用显露无遗，他躲过了这一波反馈，不沾因果！

    “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原来如此！”

    李柃自己也怔了好一阵，忽的，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