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初醒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一个绝世高手的故事

    ［1/20～章雅梦一片冰心在玉壶，可以说天真无邪，我见犹怜！］

    这条短信来自翁怀憬，从前缀上便能看得出来，她依旧坚持着和晏清在邵卿家订下的城下之盟，一天不超过十条短信的限制。

    不过好歹在晏清的极力据理力争下翁教授也不是不讲道理，她应允了一条补充规则：

    …

    当日没用完的剩余的短信可以累计至次日使用。

    …

    ［2019-10-06  〈00：15〉］

    「即使加周六没用上的额度，选择聊这么沉重的话题，二十条消息明显不够啊…」

    从Pad的锁定屏幕上收回视线，晏清不禁感叹自己束缚重重，可谁让对面的那个人是翁怀憬呢，无法不让人甘之若饴，他冥思苦想着遣词造句打算回复消息。

    ［这件事儿之所以显得荒谬不是因为老章的取向，而是世俗的认知偏差…］

    感觉自己絮絮叨叨了一段废话，晏清斟酌再三又清空了手机短信息编辑栏。

    「这些我们都有共识…可能只有我和海伦才知道，错误延展开的世界线加大了一些世俗的认识偏差，当前整个东方世界歧同的刻板观念可以说根深蒂固，我能说点什么呢，或者能为老章做点什么呢？」

    缓缓闭上双眼，晏清的思绪再一次回到了昨天晚上。

    …

    直播当期的节目做完，苗妙代表晏清工作室请国庆假期加班的节目组成员还有纪羡林、李妔、易祎几人在朝阳公园边的辉哥火锅吃宵夜。

    在包厢里，显然是受到晏清在第二段弹幕互动环节一番自我剖析的蛊惑，餐后依然无法平静的章雅梦做了个很冲动的决定。

    她当着骆冰、纪羡林、李妔、易祎几人，在俩家工作室的全体成员面前坦然讲出了自己最阴郁的秘密。

    陡然一惊间，除了早已知悉章雅梦取向的晏清与翁怀憬表情如常外，其余众人神色各异。

    亲身体验过章雅梦撩妹技艺的邵卿这会才恍然大悟，等将一切串联起来想通透后，她带着几分庆幸和更多的怜惜，点了根烟递给老章，通过这种嘴对嘴的传递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当初《今日暂停》打磨剧本时骆冰便清楚晏清对LGBT的态度，她又向来练达执重，所以反应并不算过度，只是略有诧异。

    由于纪羡林的演艺事业兼顾中米两地，国外LGBT圈轰轰烈烈的彩虹活动“Love  is  love”也素有耳闻，所以她反馈的态度是比较正向的，甚至还鼓励了几句章雅梦。

    心思细腻的李妔跟紧她前师姐的步伐，犹豫片刻，也向老章说了声加油。

    “我向来帮亲不帮理。”

    易祎倒也不怕事，她甚至笑出梨涡，伸出柔荑去握章雅梦的手，只是这话一出更让老章眼神黯然。

    与老章共事最久的李寒鸢多半是心里有过一些猜测，她坚定地从另外一侧默默挽住了章雅梦。

    周佩佩则有些感觉像是预见偶像崩坏的失落，她眼底闪烁着三分不敢置信，两分担忧，当然还有五分是跟着翁怀憬走。

    “什么叫做帮亲不帮理，明明这道理就是错误的…”

    对细语最是热衷的苗妙却没有被某些观念洗脑，她大大咧咧嚷嚷道：“清哥老早就说过，真爱无关性别，只关乎用心与否。”

    …

    「有帮亲不帮理，便有帮理不帮亲的，还有更多非亲非故的人…所以老章的司渊同学才走了极端，唉，是我想得太简单，区区一首《人间》又如何能让她慰怀。」

    晏清靠在自己卧室的床背上，换位思考一番后，他不禁感慨万千。

    「片刻感动过后，章雅梦的人间依然不值得…也许电影会比歌曲更有力量吧，而怀憬想必也是很想为老章做些什么。」

    脑海里闪过翁怀憬那两道略微有些锋锐的眉，一个在晏清心目中代表华语电影超越性别之美的形象越来越鲜活，他心旌摇曳着发出了一条短信：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

    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不过片刻，他便收到翁教授的回复，显然心事重重的翁怀憬此刻有些无心睡眠。

    ［2/20～答非所问，这是你采古意写的？平仄虽不相谐，且双音节词运用过多，不过首联、颔联倒也侠气满襟。］

    像是提前知道她会怎么回复一般，晏清这边早早编辑好了下一条消息：［小格，其实我并未离题，这首仿古七律源自一则杜撰的江湖轶闻，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个关于两个男人、一壶酒，数度误会，又几次邂逅的故事。］

    冰雪聪明的翁怀憬回复同样很快：［3/20  ～两个男人的故事，是爱情剧本吗？也好，听听从不接这类题材影片的你心中的江湖究竟是怎样。］

    “没有你的江湖，有多寂寞，东方不败！”

    絮絮叨叨一句，又闭上眼睛，晏清细细幻想了一番翁怀憬男装的扮相，满意一笑后，他才将消息发了出去：

    ［东方不败是武功高深怪异，叱咤风云的日月神教教主，背负着自身族裔被朝廷鱼肉多年的血海深仇，堪为最后希望的他，为江山负美人，一心想着“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心思晶莹剔透的翁怀憬，回复里带着她根据有限提示分析出来信息：

    ［4/20～东方不败？好名字，不过…他一介布衣，身处江湖之远，妄图庙堂之高，进亦忧，退亦忧，这人设有些复杂，那么另一个呢？］

    忍不住暗赞翁怀憬的聪明才智，晏清继续讲起了故事：

    ［而令狐冲则是一个嗜酒如命，放浪形骸的名门正派大师兄，一心想与众华山师弟师妹退隐江湖纵情山水，而且…形象潇洒的他尚有两位红颜知己。］

    翁怀憬那边也继续做着解读，不过她依旧坚持着对短信进行计数：［5/20～正邪原本不两立，可偏生这位令狐冲不似循规蹈矩的刻板侠客，而酒则成了他们相识相知的媒介？］

    默契仿佛存乎于他俩沟通的各个渠道，即使只是单纯的文字交流，晏清有些欣喜难耐地回道：

    ［bingo，东方不败与令狐冲正是因酒结缘，酒讲究的是性情，两位性情中人，五番见面除最后一次外，尽是机缘巧合下的邂逅，且都与酒有关。］

    消息发出后晏清苦等半天才收到翁教授的回复：［6/20你继续！#乱码#］

    “这个乱码是表情么？可惜我看不到，哈哈，她开始催更了，连可爱的～记数小尾巴都没有了。”

    一边轻声吐槽，晏清手上速度也不慢，他一连更新出三条。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第一场邂逅，不过是两人于悬崖峭壁间的一次擦肩而过，因为一袭红装的东方不败打翻了他的一壶酒，引得令狐冲不要命地穷追不放。］

    ［陡然发现武功还算高超的令狐冲居然不怕他，天下间敢为一壶酒而找东方不败吵架的也只此一人了，正是令狐冲这种要酒不要命的性格，让同为好酒人士的东方不败记住并且欣赏他。］

    ［因为修炼特殊功法的缘故，东方不败一向在部下面前都是戴着面具的，他飞走时，面具不慎被树枝碰掉，而令狐冲直率的性格，让他放下心防，他俩的第一次邂逅便定格在这次回眸。］

    良久，被吊起胃口的翁怀憬又来催更：［第二场邂逅呢？］

    「好家伙，我家嗡嗡嗡这会连数都不记了。」

    会心一笑后晏清打开短信编辑栏，重新开始更新。

    ［他俩第二次见面，于一片湖泽之中，令狐冲无意间闯入东方不败的发功范围，当他发现雾气中是一位容颜娇艳的“佳人”时，为了撤回攻击招式，连视如性命的酒壶也丢弃了。这个细节无疑让心思缜密的东方不败注意到了，于是将自己的酒壶抛给他，两人在湖中踏浪豪饮。］

    ［看到东方不败仰头饮酒的绝世容颜，令狐冲明显一愣，当场就爱上了这个不知芳名几何的“姑娘”。吸引是相互的，令狐冲为东方不败喝酒的绝世风华所倾倒，而他喝到好酒时的坦荡直率也同样吸引了东方不败。］

    ［令狐冲慨然道：美酒也要品者高，喝酒之人最重性情，这次喝酒是两人的性情激荡，虽然东方不败没有用言语回应，仅用眼神交流，他俩已然互相引为知音。］

    ［不过，这时修炼怪异神功的东方不败还没有觉醒全部的女性意识，所以令狐冲叫他姑娘的时候，他有些微怒，并通过千里传音的方式斥责令狐冲信口雌黄。也正是令狐冲，逐渐唤醒了他体内的女性意识。］

    ［东方不败走时将酒留给令狐冲，令狐冲拿起两个酒壶对比，说今天才觉得以前的酒壶那么难看，而令狐冲之前的酒壶是他小师妹的。这代表着令狐冲其实潜意识里已经在暗暗将东方不败和自己的红颜知已小师妹做比较。］

    没过多久，翁怀憬的消息传回来：［东方不败这个角色！是打算让我来演么！］

    “看来憬儿也很喜欢这个角色呢，可我这已经是第十三条了，这个故事能不能讲完呢…”晏清笑得格外狡猾，他嘟囔着继续更新：

    ［…不…］

    ［…水…］

    ［…文…］

    ［一番穿花逐月，俩人混入一群流莺中饮酒欢歌，在这个童话一般的夜晚下，两人同时卸下了平日带着的面具，东方的面具是“霸道凶残”，令狐的面具是“狂放不羁”，而面具下面的，是两个同样孤独的灵魂。～18/20］

    ［东方不败对月吹箫，他一旁的令狐冲不经意间吟出那首诗：“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王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这让东方不败引为知己，一时间，之前他对令狐冲的欣赏迅速升华为爱慕之情。一段不可能发生的绝世之恋就此诞生。～19/20］

    ［令狐冲与东方不败的感情，是建立在两人有相同的胸襟气概上的感情。而这种感情，是超越性别的，他们之间，有男人跟男人的感情，也有男人跟女人的感情。～20/20］

    果然故事太过曲折漫长，区区二十条短信远远讲不完，晏清特别鸡贼地选择了偃旗息鼓。

    等翁怀憬看完所有的更新内容后，她那边的催更消息接二连三发了过来：

    …

    ［还有两次相遇呢？］

    ［晏清你死皮赖脸！］

    ［我也发完最后一条了！哼！算你狠！］

    …

    翁教授当然没有生气，也没有破例食言放开短信数量的限制，机智如她，当然是抄起手机第一次主动打给了晏清。

    “最后一次见面是俩人一夜春宵后的兵刃相向，一代天骄东方不败就此香销玉殒，让人情何以堪，黑木崖上剑气游窜、绣花针交织，神功大成的东方不败挥手间击败了所有人，唯有面对令狐冲，他手下留了情，可令狐冲依然刺出了那一剑…”

    听到晏清这么一说，电话里的翁怀憬如一位普通追剧少女般脆生生骂道：“这令狐冲果然是个渣男！然后呢？”

    语调平缓而哀伤，晏清饱含着深情讲述着故事的尾声：“鲜血如注喷涌而出，东方不败用近似于夸张的悲剧方式质问着令狐冲的负心，一片残瓦断墙间，他和他的江山梦一起缓缓坠入崖底。”

    傲娇憬心有戚戚：“好残忍啊，但又异常凄美…”

    初恋清感概万千：“面对令狐冲对那一夜的追问，东方不败留下最后一句话，依然是一袭红衣，眼神忧伤，带着嘲笑又或者是自怜般看着令狐冲，独自坠崖而去…”

    傲娇憬心驰神往：“最后一句东方他说了些什么？”

    初恋清语气萧索：“我不会告诉你，我让你永远记得我，要你后悔一辈子。”

    傲娇憬豪情万丈：“我好喜欢东方这个角色！”

    初恋清好为人师：“两人前三次见面东方不败一句话没说，全部都是通过眼神和肢体语言来表达情绪，而从江湖霸主到绕指柔肠，从男儿身到女儿心的自然转变，这很考较演技。”

    傲娇憬毫不畏难：“你会教我的对吗？我也会写好人物小传的，大不了到时候送你个礼物，当是听故事的回礼吧。”

    初恋清欣喜若狂：“那，我要和你用同款的，嗯，就是那种连手机壳也要同款的那种！”

    傲娇憬娇羞难耐：“臭不要脸的，我都没说要送你一个手机。”

    一番打情骂俏后，晏清忐忑不安地将话题绕回到电影本身：“嗡嗡嗡，这也许会是我们的节目最难推动立项的一期。”

    翁怀憬柔声勉励道：“但无论多难，我们总要去试试对吗？”

    “嗯，早点休息，格格，起来我们还有一天的时间去做提前准备工作…”

    依稀记得林青霞女士当初揣摩东方不败这个角色时的一些技巧，晏清心中一动，他最后说道：“明天晚上我还想带你去看场京剧，也许能帮你找到一些表达东方不败那几场眼神戏的方法。”

    傲娇憬从善如流：“嗯，晚安。”

    初恋清依依不舍：“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