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以战成阵

    方才陆续离去的少年们都停在了原地，有的脸上带着惊慌，有的脸上是莫名的兴奋。

    所有人的动作都被定格住了，就连演武场上的阵法灵光都停止了流转。唯有一人不受限制，那就是司荼此刻的幻象之身司澜鸢。

    司荼能很清楚的看到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神识外放下还能感受到不远处魔族所来带压迫的窒息感。

    这才是正真的试炼开始，要她作出选择，是战，还是退走。

    司荼几乎是瞬间便做出了决定，在她做出选择的一刹那被定格的一切解除了禁锢，所有人又动了起来。

    她素手一挥，声音传遍整个灵舟“开启防御阵法，诸将带后辈们上灵台观战！”

    灵台乃是这艘灵舟特有的一处，位于灵舟最上方有一个阵法，能随时将灵舟上层改变为一个宽阔的平台，是为了方便后辈们观战所特地打造。

    听到这声命令，灵舟上方形态已瞬息发生改变，士兵们也将原本要带回房间的后辈们引去灵台之上。

    不知是哪个少年先喊了一句“祝澜鸢前辈旗开得胜！”这一声得到了余下众人的附和，皆是鼓足灵力大声喊了起来。

    司荼听着这整齐划一的呼喊声，心中战意升腾。口中坚定道“护佑星域，万死不辞！”

    这句话是司荼所想，却也不完全是她所说。此话出自司澜鸢之口，那位女将军于三千年前便是如此所说。

    此刻司荼占据着幻象之身，却也并不是由她完全控制。在说完那句之后，她的身形消失不见。

    再次出现，已是立于大军之前。

    数万将士在她身后严阵以待，她脚下是一大一小两个庞然大物。战舟在前，灵舟在后。

    正如她们这些将士护佑星域一般，战舟护佑着灵舟之上那一个个年轻的生命，亦是星域未来的种子。

    灵台上一百二十六名少年皆仰头看着那气势磅礴的大军，目中露出向往。那些都是不顾性命护佑星域万境的前辈，是最值得敬仰的英雄！

    在司荼正前方不远处，一道裂隙不断涌出灰色雾气，霎时便占据了一片空间。

    灰雾盘踞之处，浓重的魔气不断四溢，其势竟与星域大军不相上下。

    司荼立于大军之前，手中出现一面巨大的金旗。金旗之上烙印着日月，发出赤金之芒。

    她将旗杆重重落于脚边，赤，金交汇的光芒向四周扩散。

    一道不容抗拒的威严女声喝道“护佑星域，万死不辞！”

    “护佑星域，万死不辞！”

    “护佑星域，万死不辞！”

    山呼海啸般的呼应声响彻天际，庄严肃穆，视死如归。

    他们前来星域边境驻守便是已经做好了随时丢掉性命的准备，面对魔族只有两条路，杀掉魔或是被魔所杀。每一次从战场上活下来便代表一次重生，这一次也不例外。

    司荼手持大旗，更确切的说是司澜鸢。在司荼立于战场之上时便已失去了幻象之身的掌控，一切皆是幻阵在自行运转。

    她看着司澜鸢用力将大旗一挥，喝道“赤蛇军炎凤军破开魔雾，其余人等随我屠魔！”

    一道道身影带着灵光冲入灰雾，烈焰在雾气中陡然炸开，将里头形状可怖的魔物逼得无处藏身。

    司荼像是寄生在司澜鸢体内的一只幽灵，看着她下令，看着她带着大军将一个个魔物斩杀。

    灵舟之上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欢呼声，那些少年们与司荼一样心情激昂。

    空中的大战形势大好，魔族在星域大军之下似乎毫无反击之力，只一味的被屠杀着。

    不过就在这场战争看似即将结束之时，从裂隙中突然涌出更加巨大的一股雾气。与其说是雾气，更像是一团漆黑浓稠的黏液。

    自这黑色黏液出现之后，空中形势陡然一变。黏液一息之间炸裂成无数大小不一的团状物，一个个气势更加强大的魔物从中挣扎而出。速度极快的袭向就近的将士，战局一下逆转。

    这些新出现的魔物并不与星域这方多做纠缠，往往袭击成功之后便扑向下一个人，第一波魔物便会趁此机会继续攻击受伤之人，直至其死亡。在魔物的反扑之下，星域这方不断有修者伤亡，司澜鸢持剑斩杀掉一个魔物之后，以灵力喊道“退！结阵诛魔！”

    然而魔族来势汹汹，岂会没有半点准备。一道从未出现过的强大气息从裂隙中传出，一双大手自裂隙伸出，填满了整个裂隙。那双手紧紧抓着裂隙两旁，似乎要撕开裂隙进入战场。

    情况危急，司澜鸢冷静的下达着命令“全力攻击裂隙处魔物，万不可让它将结界撕碎！”

    此次魔族来袭全然与数万年来不同，不仅多出了一个极为强大的魔物，连那些低等魔物都学会了配合作战。两面夹击，星域这方彻底处于了下风。

    司荼借着司澜鸢的神识能够看到在场的每一个人，一些细微的变化自然也逃不过她的双眼。

    在情势急转直下的一刻，有一些将士包括灵台上的少年皆迟滞了一息，一道光芒从他们体内剥离而出，随后便恢复了正常。

    司荼神魂中突然传来一种信息，那些被剥离的光芒都是与她一样入幻阵试炼的学子，不过此刻他们却是失去了竞争的资格，一切皆因他们的选择。

    那些人作出了什么选择司荼不清楚，或许是面对此等形式心生退意，又或许是触犯了试炼的规则。司荼只知道自己的选择是要和星域将士们共同作战，可无奈的是她此刻完全无法操控幻象之身，只能作为一个看客眼睁睁看着一切在自己眼前发生。

    半数将士抵御着裂隙巨手，司澜鸢带着另一半将士对抗着空中那些魔物。她不断斩杀着魔族，整齐的发冠已经有了一丝凌乱，看着不断减少的战友，司澜鸢红着眼睛发出一道命令“阿蛮听令！带着孩子们速速退走！违令者斩！”

    阿蛮铁塔似的身子伫立在灵台之上，看着那一道道消逝的灵光眼中蓄满了泪水，颤抖着声音道“末将遵命！”

    司荼看着一个个生命在眼前消亡，四处不断跌落的肉身与此前破阵时出现的幻象重叠，尸山血海，金铁交鸣，这一切都是三千年前真实发生过的。

    与此前破阵之时见到幻象的感觉不一样，这些景象此刻无比清晰的呈现在她眼前，就连那血腥味都无比的真实，她痛恨自己此刻什么都做不了。

    司澜鸢极近崩溃，多年与魔族交战的经验告诉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若是让那魔物打开裂隙，就意味着星域将要面临灭顶之灾。

    不行！绝不可以！便是她死也要将这裂隙给守住了，可是这些曾与她并肩作战的兄弟呢，她也不愿就这么让他们与自己一起死。

    就在司澜鸢失神的瞬间，一个魔物借着被星域将士打飞的力量狠狠撞击在少年们所在的灵舟上，虽未破开防御阵法，却也将灵舟撞得飞出去好几里。

    司澜鸢咆哮道“还不快退！便是灵舟毁了也得给我把这些孩子们带出去！”

    像灵舟这等庞然大物启动之时相对缓慢，若要急速前行势必要消耗灵舟储存的灵气，也定然会损伤灵舟结构。不过此刻危急关头，谁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几个魔物尝到了甜头分出一部分扑向灵舟，死死附着在防御罩上，压制着灵舟不让其离去。

    灵舟上与阿蛮衣着差不多的一名将士抽出长枪道“阿蛮你先走，将军分身乏术，便由我来斩了这些杂碎。”

    阿蛮拉着人不放，吼道“将军下令让我们走！”

    “我意已决！”那名将士抽回手声音悲壮道“阿蛮，若你能活着回去，帮我照顾好我娘，我去了！”

    他长枪在手，一个挪移便出了灵舟防御范围。长枪带着强大气势斩杀掉一个魔物，然后将全身修为灌注，一击打在灵舟之上，喝道“好好活着！”

    “蒋修！”

    阿蛮只发出这一声，灵舟便在那修士全力一击之下破空消失了。被阿蛮呼唤的蒋修身形被魔物覆盖，最后的目光是看着顺利离去的灵舟，嘴角含着笑意。

    司澜鸢看着这一切，口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咆哮。一只巨大的八尾月狐愤怒的将一个个魔物吞食，狐尾所到之处群魔消亡。不过这远远不够，唯一的办法只有解决了裂隙之处不断渗出的魔雾。

    她仰天一声凄厉的长啸，一只狐尾脱离肉身转瞬出现在魔物中炸开。狐尾乃是狐族毕生修为所化，一尾之力那空中魔族便消失了近半数。

    “将军！不可！”

    “不必管我！你们对付剩下的魔族，裂隙交于我！”

    司澜鸢说完又自断一尾，不过仅仅只是让那撕开裂隙的大手动作一顿。她目光闪了一下，喃喃道“护佑星域，乃吾使命！以吾之身，祭献四方！”

    司荼最后只看到司澜鸢狐身飞快奔向裂隙，冰冷的脸上带着一抹凄美的微笑。她自己的意识在这一刻彻底脱离了司澜鸢的幻象之身，再次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