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十八章 ：碧落黄泉

“什么事？”永生长老明明对我和师父恨得咬牙切齿，为何突然又把仙籍拿了出来？难道是因为花间月回到了永生殿？可永生长老丝毫不好奇花间月突然回来，似乎早就知道，这一切，绝不简单。

    我问，“师父他难道就没有留下什么话吗？为何你突然转了性子，愿意借仙籍一阅？”

    永生长老脸一黑，“东方璟是你师父，并非我的师父，你疑问这么多，不去问你师父，为何偏偏来问我？”

    花间月抢先道：“你的目的已经达到，这里是永生殿，并非你的阆苑，我不希望再次看到你，你最好也别出现在这里。”

    她的目光冷冷的，语气里更是透露着强劲，主人下了逐客令，我和白月自然也没脸继续呆在这里。转身扶起白月，她已如一滩烂泥，扶起来时还踉跄了几步，“我们走吧！”

    我扶着白月一步一步走出大殿，今日之事颇有蹊跷，忍不住回过头看了看，大殿里，永生长老和花间月直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当他们发现我正回头看时，刻意转移了视线。

    无忧山顶，晨光未露，山风依旧刮着，风势强劲，呼呼作响。

    白月瘫坐在地上，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我望了望亭子的方向，正打算施法，白月突然拦住了我，“不要，你若施法，他们二人可就活不成了。我用自己的血设下的结界，你若强解，只会适得其反。”

    我蹲了下来，和白月视线成一条线，“放了他们吧！”

    白月缓缓点头，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她将手指咬破，向亭子方向一挥，江晋亥和江影疏两人在亭子里抱成一团，看见我时差点喜极而泣。

    “先回长思苑吧！”白月的声音淡淡的，这样的结果给了她很大打击。一脸的疲惫显得有些生无所恋。

    两具肉身，三个灵魂，江影疏和楚天心各自回到了自己的身体，白月呢？会是怎样的结局？

    我不敢想下去，有些事情明知道结局，但不愿接受，就会选择装傻，装糊涂，这样的人，世间又岂止我一个？

    长思苑，灯火寥落，庭院深深，落叶无声。

    青石地板，雕花窗，红木门，寂静的石桌，冰冷的石凳，一行沉默的人。

    推开门，“吱呀”一声，声音很大，在这样空旷的氛围里更是显得凄凉。

    第一个走进去的是白月，她咬破的手指还留着血，在朱红色的门上画了画，屋子里传来楚天心的声音，“哥哥，我们来玩捉迷藏好不好？”

    楚天阔应道：“好！”

    伴随着门开的声音，屋内的人的对话也戛然而止。

    门打开了，第一个进去的是白月，微冷的风在门被打开那一刻钻了进去，比任何人都要快的速度。

    屋子里，有一群人，一群爱说话的人，若是平时，早就闹翻了天，可是此时却没有一个人说话，爱说话的人都沉默着，垂着头，谁也猜不出在想些什么。

    白月往贵妃椅上一座，浑身透露着高贵的女主人风范，虽不及以前那么高贵冷艳，但别有一番韵味。

    此时的白月也垂着头，但不是无话可说，而是已经不愿意开口说话。许久，白月缓缓抬起头，苦笑道：“一切都改结束了···”

    楚天阔面色一惊，下意识的拽紧了楚天心的手，而江晋亥看着别人拽着江影疏的**，心中略有不爽，但今时不同往日，况且真正的江影疏正站在他身旁，安心的看着身旁的江影疏，做沉思状。

    我问，“换回身体之后，你会怎么样？”

    我问的自然是白月，白月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我自人世来，只为寻他，如今他已永世不存，何去何从与我亦无意义。”

    “可···”还想说些什么，但终是找不到合适的话，况且，再多的话也不能改变什么，不过是徒添伤悲罢了。

    三个灵魂，两具肉身，总有一个会离去。

    白月浅笑，“谢谢你，桑陌！这百年来，我每天都是为了找他而活着，活得好累，好辛苦，我想找到他，再杀了他，但心底里却爱着他，每日都挣扎在这些意识里，犹如和千军万马大战，若不是为了找到他这个信念苦撑着，只怕早已···”白月没有说下去，“罢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白月双手一伸，江影疏和楚天心便被吸了过去，只见三人都被白光笼罩着，一眼看去，仿佛有无数个江影疏，和无数个楚天心在移动着，最后就连白月也出现了无数个幻影，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突然停了下来，白光缓缓消散，眼前出现两个人，江影疏和楚天心双双倒在地上。

    而白月呢？我抬头一看，她正悬浮在半空，浅笑着，“虽然仙籍里没有找到他，但我始终不会相信他真的就这样丢下我一个人在人世，碧落黄泉，碧落之上，黄泉以下，我会一直找下去。”

    我正犹豫着该说些什么，突然白月又道：“桑陌，谢谢你！”

    这声谢谢说得沉重而带着淡淡的忧伤，但却是诚心诚意，“希望你早日找到他！”

    独孤行早已灰飞烟灭已成事实，但白月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我又何必要强加给她？

    一个人活在这孤单的世上，总要有个念想，若是没了念想，生与死已无所差。

    白月走了，她带着浅笑离去，化作一阵风，一朵云，倏忽而逝。

    轻轻地来，轻轻地走。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好似从未来过一般。有时，我在想，人到世间走这一遭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体验人世的真善美？还是七情六欲？以此修身修道，自己自律？可神仙也有烦恼，活着，就代表烦恼。

    楚天阔与楚天心紧紧相拥，喜极而泣，而江影疏和江晋亥对望良久，相视一笑，亲情浓于血，无论多大的隔阂，总是能解开的。

    回过头，七夜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袭白衣站在门口，微风撩起衣袂飞扬。

    再看外面，晨光普照，又是新的一天。

    七夜噙着笑意向我走来，最后伸手将我揽入怀里，迈着细碎的步伐缓缓走出，屋内皆大欢喜，屋外一片明亮，本该是高兴的日子，我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七夜对我浅笑，我嘴角动了动，笑得十分牵强。七夜出现在门口那一刻，一袭白衣，恍然间让我想到了师父，永生长老说师父有要事去做，可是究竟是何事？

    直到这一刻我也没明白为何永生长老会突然拿出仙籍，花间月为何会突然出现？这一切的一切，看似毫无联系，但隐隐之中又有牵连。

    花间月对我的恨意，似乎又浓了几分。

    七夜问，“你有何心事？”

    他看着我，一双眸子，如星如月无尘，皎如山中雪。微微竖起的长发在风中扬起，衣袂飘飘，竟似师父一般，仙气飘飘。咋眼看去，宛若仙人一般。

    我摇摇头，“没，没有。”

    “还说没有，说话都开始结巴了。”七夜亲昵的点了一下我的鼻头，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柔似春风，暖若明日。

    “真，真的没有。”被七夜这么一说，本来不结巴的我还真开始结巴起来。

    “当真？”七夜还说不相信，“陌儿，无论什么事，你都不必藏在心头，说出来，有我为你分担。”

    我浅笑道：“真的没有。”心底里却是一片沸腾，我骗了七夜，就如骗师父一般。

    每当师父叫我回阆苑的时候，我总能找到一大堆理由出来拒绝，如今，第一次，主观意愿上想回阆苑一趟，似乎没有亲眼见到师父就无法安心。

    七夜拦着我腰的手，突然紧了紧，“陌儿，你想去哪？”

    七夜突然问道，我不由得一怔，我想回阆苑，但是却不能告诉七夜，“回桃花居吧！”

    “好！”七夜应道：“等等，咱们还应该去准备点酒。”

    “桑姑娘！”屋子里的楚天阔突然走了出来，我和七夜纷纷回过头，他一如初见时笑得温文尔雅，“不知，我们可否一起用膳，我和心儿想谢谢你！”

    我正想拒绝，楚天阔立马就补充道：“不要拒绝，我和心儿是真的想感谢你才邀请你一起用膳，给我们这个机会吧！”

    “是啊！我也想邀请你们一起用膳，要不，午膳大家就一起吧！”江晋亥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江影疏正跟在他的身后，垂着头，沉默不语。

    江晋亥和楚天阔同时真心相邀，我若执意拒绝，难免有些不近人情，抬头看向七夜，“你意下如何？”

    七夜嘴角一勾，“你说好就好！你说走就走！”

    七夜的话让我心中美了一番，但对江影疏而言又是另外一番心情。

    爱一个人容易，放下却很难！

    “好！”我淡淡笑道：“双喜临门，的确该庆祝一下。恭喜你楚兄，终于找到失散多年的妹妹！还有你江兄，你不介意我这么称呼你吧？”

    “自然不会，你与我有莫大的恩情，这样的称呼也是我的荣幸。”江晋亥出乎意外的谦卑态度，倒是让我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