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三十一章 负一维

    由人和井野一闪，便跨越了不可思议的距离，从上官云界来到了玲珑界。入眼所见，是一片极为落后的风貌：大片、大片的山林覆盖，草场、湖泊、河流……共同构建起一片青山绿水。而与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的，则是一个一个面黄肌瘦，形容褴褛的人。

    “这里还真够糟糕的！”井野皱了一下鼻子，显然对这种穷困不喜。由人道：“这里的人，都信奉一道神，笃信生来受苦赎罪，死后便可获得解脱，在天国之中永生……所以，他们是不会反抗的。连一丁点儿反抗的念头都不会有……咱们去找玲珑！”

    玲珑已经九岁，就在前方的古堡中。乃是这一片领地之中年轻的主人——在这一片土地上，根本就不存在“孩子”这一个概念。

    由人、井野直接出现在了古堡中。

    玲珑穿着一件宽松、丝滑的袍服，正斜靠着软塌，舒舒服服的翻越一本写满了鬼画符的书册。

    不远处，则是两个婢女……婢女看着自己的脚，小心翼翼的大气都不敢出。她们，是玲珑最忠诚、最顺从的婢女——这一个古堡内，任何敢于指责少主的行为不符合贵族规范，衣着不符合礼仪，吃饭的规矩不对的人，都已经随着老主人一起荣归了一道神的怀抱——作为少主人的身边人，她们最清楚少主的可怕！

    所以……少主人不去束腰，就这样舒服的靠着，这样本应该因为失礼而被劝谏的行为，便无人敢说话。

    “告诉霍特一声……在领地内在增加一道税……至于名目，让他自己想，我只要结果……”

    “是，主人。”

    掩在书后的玲珑的眼中闪过一些淡漠，宛若神圣。她的心头暗想：“已经三年了，他们竟然还能忍耐、坚持，毫无反意……我看你们究竟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当死亡来时，当一大群人饿死的时候，你们又是否心甘情愿的去饿死……”

    这个世界，是那么的令人窒息、绝望——而一个世界最绝望的是什么？不是黑暗，而是看不见任何的希望。

    一切都在黑暗中糜烂、死去，被欺压者心甘情愿的被压榨、饿死，临死之前的眼中亦无光彩……

    早知如此，还不如自囚在石像中……玲珑不止一次的这么想。

    ……

    “你来了？”玲珑忽然一抬头。由人、井野二人携手站在她的面前。由人啧啧一声，赞叹道：“你竟能感应到？”

    玲珑一笑，神情中透着喜悦，说道：“这九年来，我也不是虚度的光阴……有了一次重新返还母胎的过程，我之前特意收敛了自己，从无到有的观摩了一个灵魂的诞生——然后，一直到度过了五年之后，新的魂魄彻底长成，我才一举杀死了她。”

    由人无语，道：“你自己杀死了你自己，够狠！”

    玲珑问：“这位是？”

    “井野，我的妻子……”

    井野一伸手，道：“见到你很高兴。”

    玲珑说“我也是”，也伸手和井野握了一下，遂又促狭道：“那香香呢？你这样可不好哦。”

    由人：……

    玲珑“噗嗤”一笑，指了自己辛苦搜集来的书本，说：“这些都是我搜集的……也算这个世界唯一一些有点趣味的东西。可惜，大多也都残缺的厉害，一道神教将大量的书籍都烧毁了……说实话，来到这里以后，我就后悔了。如果不是还有这么一些有趣的东西的话——”

    由人随意抽了一本书，打开一看，上面的文字都是一些蚂蚁一样的鬼画符，倒是一些图例能看懂，是几何。

    “这是几何——古代的贤者认为人类可以依靠它获得神秘的力量。无论是点、线还是三角形、圆形，都是拥有力量的……”

    玲珑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由人手里的书。玲珑的话，有着和由人类似的玄之又玄之能，将无法用语言具体描述的东西都传递给了对方。玲珑说的不错，她这些年来，真的不是虚度光阴——单纯这一份神通修为，就足见功底了。于是，由人也一下子认识了上面的字——

    一个点，它是标示的，那么它不存形，无大小；如果一个点是标示的，那么这个点有质……

    假设过两点……

    ……

    熟视无睹的几何，却以另外一种神秘侧的角度出现。由人一边看书，一边就下意识的按照书中的描述，进行了简单的操作——当他在自己的身边营造出一个属于负一维的“点”的时候，他就从井野、玲珑的视线中消失了——不，不是从视线中，而是更彻底的，从这个物质空间中消失了。他还在物质空间之中，但却已经是一个“无限小”的个体。这一个操作效果之好，就连由人自己都有些瞠目结舌：

    他刚才也只是灵机一动而已……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效果。然后，他的身体便再次出现。快速的将手里的书翻了一遍，然后又去翻其他的书……片刻功夫，所有的书就都翻完了。

    玲珑问：“刚才……是什么情况？”

    由人道：“应该算是几何概念中的点吧。这倒是打开了我的思路，形也变得更加清晰了。”

    玲珑问：“气、形、质的形？”

    由人道：“是。”

    “去准备午餐——杀一只羊，另外多准备一些菜品……”玲珑吩咐了一声，另一个婢女才小心翼翼的走了。房间内就只剩下了玲珑和由人、井野夫妇。一直等婢女离开了，玲珑才是一叹，说：“这里的人，真的是……我费尽心机，巧取豪夺，压榨奴役，我一直希望有一个人可以站出来反抗我，我希望能在他们之中，播下属于人的光辉……”玲珑走到了窗户，将窗户推开，远眺城堡外面麻木的农奴——“岂如禽兽乎？”由人、井野也走过去，一起看窗外，井野说：“这里是够讨厌的。”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牛急了也会用尖角顶人……但在这里，在这一片土地上，黑暗却笼罩了光明。人，没有人性的光！人，不如禽兽，只是一群行尸走肉罢了……”

    玲珑的语气中满是绝望——对这个世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