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零一章 君子可欺方，众生平等

    于是，张小凡的身前、身后，一下就多出了阻碍。就像是淤泥一样，限制住了他的行动，而那些身有血光的，却一点、一点的被隔离开了。一种无力、憋闷的感觉让他心起无名之火，汹汹的燃烧了整个身体以及绝大部分的理智……但在暗中，王二却始终以神通之法，帮助他维持了一丝丝的理智：即便是这个时候，也依旧不能乱开。

    束手束脚——这或许令人愤怒，眼睁睁的看着仇人被庇护、隔离，却无能为力，让人心中愤懑。但，这却代表了复仇的“正义性”——复仇，不能牵连无辜者，何况这些人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者。

    当张小凡被彻底限制住……大戏，才算是刚刚开始。

    一群僧人自上、下、前、后、左、右六个方向，立体式、全方位的包围住了张小凡，但却也不过分逼迫。正所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他们为了同门安全，将张小凡困住，已经是极限了。却是做不出打杀这种事来……他们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何故来我天音寺造此杀孽？”

    “普智杀我全村二百余口性命，此仇不共戴天，我此来，只为报仇而已！”张小凡大声道。

    他的这句话，整个天音寺所在之山谷都在一次一次的回荡，让整个天音寺的僧众都听到了。

    围住了张小凡的一球儿人——如果说是在地面上，围住了一个人，是一圈的话。那么在三维尺度上，无孔不入的围住一个人，应该就是一球儿，这个形容应该没毛病——脑袋就像是被大锤凿了一下，整个人都懵了。更有人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佛宝，直接从天空掉了下去。

    但，相比而言，被他们护住的那些人，却明显的“早知道”，所以一下就和这些“无辜者”区分了开来。

    “哈哈……”张小凡惨然一笑，声如泣血，看了一眼围住自己的和尚们，说：“看看你们的周围，看到了吗？那些……他们和你们有什么不同？你们震惊、不可置信，但他们却只是脸色变了一下，就恢复了正常——因为他们早知道——所以，我不杀你们，因为你们不算我的仇人，但他们……我张小凡，必定血债血偿！”

    这一幕是那么的明显，刚才他们还没注意，被张小凡一提醒，一下子就发现了这样的“泾渭分明”。

    两类人……像是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之中。

    ……

    而众僧更是发现了一个共同点：那些“知情”的，不是长老身边的沙弥，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就是一些被长老看好，或者是和神僧亲厚的弟子。这些人，都不是普通弟子——只是、只是……“张施主，此事多有蹊跷，在未清楚之前，还请暂时罢手吧！”

    “好，那便说清楚……只是，知道了真相之后，你们莫要与我为难！”张小凡眼中的血光散了一些，戾气也消散了许多，正要说。只是才说了“当年”两个字，忽的就被一声混在一起的“阿弥陀佛”打断。那声音充满了浩瀚的佛力，汹涌而来，一朵金莲升空，金莲之上，却坐着三位老僧。这三人，却正是天音寺的四大神僧之三。

    为首的神僧道：“张小施主，此事多有波折，可否入内来谈。贫僧自会将真相说与你听。”

    这却是一句辅了佛法神通的话术，佛音本就慈悲，能降低人的抵触，而这神僧有自降了身份，只求“入内来谈”，却是将自己摆在了一个卑微的位置上，似乎此事受欺的是自己一般。

    “当然不行！”

    四个字，斩钉截铁。但回应神僧的却不是被说动了的张小凡，而是王二。正因为神通交感，感觉张小凡有些心动了，这傻小子被忽悠了，所以他才出声来，断然拒绝了这句话。

    天音寺众人这才突然惊觉，来到这里的竟然不只是张小凡一人。只是王二很“低调”，并未调高自己的存在感，所以刚才一直都没人注意。

    便是有人一直瞪大眼睛盯着他看，看上一天一夜，只要一转眼，也都不会记得自己见过这个人。更何况刚才那种局势，大家都被张小凡吸引了呢！金莲之上，几个人也一下注意到了王二，刚才说话的神僧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又是何人？”

    王二道：“我是何人，稍后再说。你等……却给我好好说话，去了这蛊惑之意！”

    无形的场散开来，宛若是无形无质的清风拂过，三个神僧身上那种慈悲、祥和，那种令人感觉充满了佛性的感觉，一下子都没有了。王二的这一个场，简简单单的就将这些“气质”一类的东西剥离开，只剩下了人的本身。身处其中的人，不再有威严、不再显得卑微，在这个场内，至少感觉来看，所有人也都是平等的。

    神僧身上的神秘光环被剥离之后，也便只是一个老僧。天音寺众多的僧侣看向方丈、长老等人，也失去了那种敬畏、害怕之类的情绪！

    王二这一手，不可谓不毒。

    就问这一瓶“卸妆水”泼脸上，怕不怕？

    ……

    王二一笑，说：“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说话了。”

    一神僧道：“你做了什么？”

    ……

    “众生平等而已，无上下尊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当年草庙村的三个幸存者之一，小凡他叫我二叔。当年的事，原本我怀疑是两个人，一个黑衣人，一个是普智。后来，黑衣人自己暴露了行藏，原是龙首峰一脉的苍松道人，于是，剩下的一个，就是凶手……”

    王二先简单的说了梗概，然后才从头将自己是如何推理、发现了什么证据，后面如何断定的，做出了详细的描述！

    在不可辨驳的严密逻辑面前，一切的诡变都无可遁形。而自知已经无法隐瞒的神僧们也认了。

    直言是“当年普智做下的错事”。

    ……

    只是，失去了光环，语气再不能动人，慈悲不再能感人之后，这一句话便也没有了说服力。

    王二更是揭开了这一块遮羞布：“普智当年的确做下了错事，看来你们果然也都清楚。法相交代的丝毫不漏……若普智有改悔意，则普智可恕——但普智临死也没有改悔！故普智不可恕。尔等知错隐瞒，我在青云门等了五年，若非今日打上门来，你们依旧不会说。故而——你们这些知情的人，错同于普智，当死！尔等，可有辩驳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