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挽与行 第六十四章 黑雾绝世（九）

    罗牧在前方走着，西瑞思就跟在他后面，两人的面前是一片杂草丛生的树林，头顶枝桠繁密，本就暗淡的光芒在密林的遮掩下更显暗淡，诺格瑞斯北方作为主要通行道，自然有着平整而宽阔的大路，但是罗牧并没有选择那条路，因为如果他的视野开阔，在让他提前发现恶魔的同时，恶魔自然也会发现他。

    两人已经在这片丛林中前行了一天一夜，按照正常情况来说，黑雾节一般会持续三天左右，这完全取决于两大组织的前进速度，但是由于黑塔与诺格瑞斯有着一段不短的距离，就算是没有路途之上恶魔的阻拦，光是赶路也要花上近一天的时间，所以罗牧并没有着急，他的路线要比两大组织都要近一些，尽管他和西瑞思的行进速度很慢，但是也至少能保持和两大组织的行进速度一致，再算上处理恶魔的时间，说不定罗牧还会隐隐快上一线。

    一路走来，罗牧直到现在一只恶魔都没有碰到，因为恶魔们也并不是单纯的一根筋，它们都早早的被两侧两大组织逸散而出的人类气息吸引过去了，但是罗牧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自黑雾节伊始，就从未有人在这个夜晚走过当中的路线，所以在这条路上一切都是未知的，罗牧的所有认知也都仅仅保持在理论层次，所以罗牧每一步走的都异常小心，浑身魂力蕴而不发，周遭的风将近百米内的一切动静，事无巨细的传入他的脑海。

    西瑞思紧紧在罗牧身后，提着一柄剑，看似好像在警惕着什么，但是看向西瑞斯的眼神就知道，她根本没有功夫再顾其它，她的整个心神都挂在了罗牧身上，西瑞思望着身穿黑色西装的罗牧在她身前披荆斩棘的样子，不禁微微笑了起来，而后她又看向了罗牧手中出鞘的斩云，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眼光又黯淡了下去。

    西瑞思叹气的声音很轻，但是罗牧此刻对一切声响都敏感异常，他身形微微一顿，偏过头问道“怎么了？”西瑞思没抬头，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没事，稍微有点累”确实，两人已经在这黑暗的密林中走了整整一天一夜了，罗牧早已适应这种高强度的行动，尽管西瑞思身体强度远超凡人，但是确实也会感到疲倦。

    罗牧没说什么，向前微微眺望了片刻，两人的位置应该离平野之上的高塔不远了，最多再有几个小时的路程，虽说罗牧是第一次参加黑雾节，但是早已从肖恩口中听说了那黑塔的巍峨和庞大，按照正常情况，在这么近的距离罗牧应该能看到那黑塔了，但是现在罗牧却只能看到一片黑暗的天空。

    罗牧并没多想，他以为是树林的遮掩影响了他的视线，罗牧微微感受了一番，说道“前方不远处有条小溪，咱们去哪稍微休息会吧”西瑞思没想到自己的提议居然会被罗牧重视，眼中又多了几分雀跃之色，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两人没用多长时间就走到了那条小溪边，小溪应该本是不远处河流的地下分支，因为地质变动露出了地表，这样的溪流一般都是可以直接饮用的，这也是罗牧选择这里休息的理由之一。

    罗牧很快清理出一片空地，两人席地而坐，罗牧从口袋中贴出几个汉堡，两人便抓着吃了起来，这时候罗牧终于感叹于西泽的先见之明，如果这个时候没有汉堡炼金贴纸的话，罗牧如果想找到吃的可就不这么简单了，并且去找吃的便意味着有可能经历更多的危险。

    罗牧吃的极快，厚实的汉堡几乎两三口就一个，西瑞思却仍旧保持着良好的教养，小口小口的吃着，罗牧吃完便跑到小溪边俯下身洗了把脸，喝了几口水，可他刚抬起头，就发现西瑞思突然站到了他身边，罗牧感觉自从西瑞思跟他来到这里之后，就变得有些奇怪，罗牧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西瑞思突然对上罗牧疑惑的眼神心中一阵慌乱，支支吾吾半天没说一个字，这更惹得罗牧怀疑，突然猛地上前，凑近到了西瑞思身边闻了起来，西瑞思大惊，轻叫了一声，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浑身绷的笔直，可等了片刻，却没察觉罗牧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才微微眯着眼睛向前看去，可刚一看，就又吓得西瑞思忙闭上了眼睛。

    罗牧紧紧皱着眉头，几乎就贴在了西瑞思面前，西瑞思甚至能感受到罗牧呼吸时抚在自己面庞上的气息，罗牧皱着眉头感受了一下，罗牧对恶魔的味道极为敏感，因为这股气息曾经如影随行般伴随了他近一半的人生，罗牧有信心如果一个人被恶魔附了身，他一定能问出那恶魔身上的臭味，但是很明显，西瑞思身上并没有。

    罗牧退开身坐到了一边，西瑞思察觉到罗牧离开，睁开眼睛略微打量了一下，俯下身有些慌乱的洗了把通红的脸，而后垂着头，有些含糊不清的说道“我...我想清洗一下”西瑞思从小就生活在欧格斯特伯爵的府邸，一天洗两次澡是雷打不动的习惯，跟在罗牧身后跑了一天一夜，西瑞思早就有些受不了了，虽然身上并没有什么味道，但是历来的习惯让她心理上也有点无法接受。

    罗牧一愣，这在他的认知里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以往和班克缪云三人长途奔袭的时候，一周不见水源都是很正常的，罗牧微微皱了皱眉头，西瑞思其实一直在偷偷观察着罗牧的表情，见到罗牧微皱起了眉头，西瑞思忙道“没...没，我就说说，咱们走吧”

    罗牧叹了口气，站起身说道“你快点”西瑞思瞪大眼睛打量了一下罗牧的脸，没从上找到什么不耐的神色，有些欣喜的垂下眼睑点了点头，罗牧转过身向着树林中走去，突然，西瑞思后细如蚊声般的声音又从他身后传来“你要不要偷...不是！你不要偷看...”

    罗牧脚下略微一顿，却并没回复这么无聊的对话，抱着斩云走到了一棵树下背对着小溪坐了下来，没过多久，罗牧就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而后就听见了阵阵微小的水声，罗牧闭着眼睛靠在了树上，祈祷着西瑞思能快点完事，不至于耽误进程。

    罗牧有些百无聊赖的看着前方，突然一道光芒晃在了他脸上，罗牧坐的位置正好处在一片树杈空隙间，并不明亮的月光落在刀身把斩云照的微亮，刀芒也反射在了罗牧的脸上，罗牧偏过头望向斩云，突然愣住了，斩云就放在罗牧腿上，因为不知道危险在何处，罗牧并没有把斩云收回刀鞘里，斩云的刀面清亮如洗，罗牧望向斩云，竟将树后的景色一览无余！

    西瑞思站在溪水中，光滑的脊背露在水面上，长发如墨披散在两边，正不断舀起溪水浇在身上，沿着臀脊滑回水面，西瑞思根本对罗牧丝毫不设防，罗牧只要向旁边微微探探脑袋，就能将这满溪春色尽收眼底，但罗牧望了一眼，就躲开了眼神，顺便把斩云也收回了刀鞘之内，一时间整个森林之中静寂了下来，只有身后不断响起的水声，罗牧的心神也慢慢安静了下来，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这一天一夜中，罗牧的心神时刻绷的紧紧的，尽管直到现在也没有发现任何一只恶魔的身影，但他也不敢有丝毫放松。

    罗牧很清楚，低阶恶魔虽然力量较弱，但是基本都会选择群居，所以如果你发现了一只低阶恶魔，就意味着你一定会遇上一大群，而中阶或高阶恶魔虽然有很多选择独行，但是这些恶魔罗牧自己应对就已经非常麻烦，多半就要选择逃跑，现在还要带着一个拖油瓶，可以说任何一种情况，以两人现在的状态遇到了都会是一场极为惨烈的恶战。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水声渐渐小了起来，突然，罗牧鼻子微微一动，猛地睁开眼睛，根本不虞有他，身形如一头灵敏的凶兽般无声跃起，直接扑向了身后的溪水之中，西瑞思刚刚洗完，把湿漉漉的头发高高盘起，露出了修长白皙的脖颈，西瑞思根本没听到罗牧的动静，就感觉整个人被直接抱了起来，虽然她第一时间就从鼻间传来的味道知道了来者是谁，但是仍旧惊慌抓住了罗牧的衣服轻叫道“你...”

    可罗牧根本来不及解释，直接卷起西瑞思脱在岸边的衣服，盖在了西瑞思身上，身下用力，仿佛一道黑色闪电般猛地向前急窜而去，西瑞思也反应过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她卧在罗牧的怀里，从下方看上去似乎能看到罗牧的下颌已经有了些细细的胡茬，罗牧的表情极为严肃，这么严肃的罗牧西瑞思也是第一次见。

    罗牧抱着西瑞思身形急闪，几个腾跃就闪出了近百米，而后身形拔地而起，落在了一棵极为茂密的树冠之上，这时西瑞思才穿过罗牧的身体向后看去，就在刚才她洗澡的那条小溪边，无数只恶魔正聒噪的望向两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