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痴情苦 第八十二章 极北之寒（二）

    二人身影快如魔魅，三两个呼吸间，就已站于姹紫的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被凤羽衣牵绊住的姹紫不由挣扎，神情面目皆僵硬的一步步向前，拼命想要挣脱凤翊梧的禁锢。

    “阿紫。”寂夜凝眸，指尖对着姹紫的额心一点，一道魔息如生风般瞬间窜出钻入她的额心。

    紫光大作间，冰天雪地中一抹妖冶的紫芒冲天而起。

    “尊上，她这是被人控制了心神？”凤翊梧神情凝重的问道。

    寂夜摇头，抬手附上姹紫的头顶，闭眼感知道：“不是……”

    说来，姹紫的异状也真是奇怪，任凭他怎么探寻也无法得知她此番异象究竟是为何。

    “翊梧，你先解开凤羽衣的禁制。”寂夜轻轻遏制住姹紫的手腕，不忍动手道。

    “是。”凤翊梧闻言，忙双手结印，解开了姹紫身上地禁锢。

    寒风凛冽中，他一袭红衣被风吹得簌簌作响，不羁的面上忽而凝重，似是遇到了什么解不开的心结，一脸探知模样。

    然而，凤羽衣的禁制一解开，姹紫就像是疯魔了般，紫色的双眸顿时一亮，反手就是一掌拍向寂夜。

    寂夜见状忙闪身躲开，面上急色不言而喻。“阿紫，你醒醒。”他试探性的召唤，可得到的仍是姹紫面目狰狞的陌生表情。“翊梧，召魔医……”

    当下，寂夜也再顾不得姹紫是因何才会如此，长袖一拂，趁失了神志的姹紫不备之时，闪身到了她的身后。

    一记手刀落下，便见姹紫似感知疼痛的睁了睁眼，清醒不过片刻，便悠悠倒了下去。

    他宽大的袖袍随着寒风舞动，长臂一伸，顺势揽过姹紫，将她打横抱起，冷冽的眸中似含了嗜血的光芒，寒芒一闪，抱着姹紫消失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顿时，彰显无措惊慌的魔界众臣忙晃晃悠悠的搀扶着自己的同伴站起，面上早已吓得苍白无血色。

    凤翊梧冷冷一瞥，冰冷的口吻丝毫不亚于寂夜。“尊上生怒，想来你们该知如何才能求得尊上原谅。”

    说罢，他冷哼一声，衣袍摆动，如一朵妖冶的红莲行走于冰天雪地之中，留下腥红一点扬长而去。

    夜幕缓缓降临，呼啸风声拍打着窗沿急啸而过。

    杂乱的脚步声在魔尊寝殿门口此起彼伏的交叠，堆积厚如云层的白雪上，一深一浅的印着许多杂乱无章的步印。

    而殿中，一室明亮，灯火辉煌，似空灵虚幻，熠熠生辉。

    铺着白玉的地面上，在夜明珠刺眼的光芒下，清晰的映照出几个身形颤抖，匍匐跪地，满脸惊恐的人影。

    “怎的，这么多魔医竟是连这小小的毛病都看不了了吗？”寂夜负手而立，霸凌威严的声音堪比神魔，惊得一地魔医冷汗直流，面上神色大变。“既如此，本尊要你们有何用。”

    话落，寂夜眸光一寒，不及众魔医求情，袖袍一挥，一道寒芒自他袖袍中飞射而出，将一地跪着的魔医瞬间击飞了出去。

    只听殿门咔嚓一声，霎时四分五裂。

    “尊上。”守在寝殿门外的凤翊梧闻见动静忙一个跳跃，躲过寂夜击出的锋芒，从窗户跳了进来。

    乍一见到殿中破碎不堪的模样，凤翊梧不禁长长的深吸一口气，单膝跪地道：“尊上因何动此大怒。”

    透过帘幔，他的眸光若有似无的从床榻之上的人闪过，心中不禁好奇连连。

    他记得，寂夜走时，还不曾这般将一个人放在心上。

    “哼！”寂夜冷脸，一甩袖袍，面色有所缓和的冷声道：“还不快滚。”

    “谢……谢尊上。”魔医们在寂夜冷冽的注视下颤颤巍巍的起身，随手抹了抹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对着寂夜下跪行礼道：“臣等告退。”

    话一出口，只两个呼吸间，便见跪了满地的魔医瞬间跑了个没影。

    “你也起吧。”赶走了那些碍眼的人，寂夜又冷冷瞥了凤翊梧一眼，不动声色，缓步走到床榻前坐下，伸手抚上姹紫的额心，摩挲在那抹彼岸花印上，眸中不禁情意外露，似柔情似水般，低声唤道：“阿紫。”

    刚刚起身的凤翊梧还未站稳，闻言一惊，差点摔倒在地。

    且不论他跟随寂夜的时间长短，单听他话中柔情似水的语气，便足以让他这颗天生不羁的心生出几分错愕来。

    床榻上的人似有所觉，轻轻皱了皱眉，却是没有醒。

    凤翊梧好奇的走近，站在寂夜的身侧，出声道：“尊上，我苦思冥想了许久，都没找到这姑娘发病的原因，你说，莫不是这姑娘被我魔界的血气所迷，失了心神吧。”

    “什么意思。”寂夜侧头问道。

    凤翊梧单手撑鄂，思考道：“我记得她迷失神志之前，正是尊上您出手毁了那些臣子的双眼之时。”

    “如何？”

    “尊上，您是否记得，我魔界之人的血有特效……”

    “什么特效？”不待凤翊梧说完，寂夜本就悬着的心又提了起来。

    “我魔界中人的血可使旁人迷了心神。”凤翊梧仔细打量床榻之上的姹紫，继续道：“冥神二界封闭通道禁止来往已有数万年，我虽从未去过冥界，可这姑娘身上的死气却是比一般的鬼魂还要浓郁，怕是十八层地狱的戾气都不能与之相比。”

    “你的意思是……”寂夜凝眉。

    “嗯，”凤翊梧点头，一本正经的道：“所以我的意思是，她应该睡一觉就好了。”

    “你……”寂夜无语凝噎，抬袖对着凤翊梧就是一掌，怒道：“真真是本尊太过纵容你了……”

    “别，尊上。”凤翊梧当即抱头往地上一蹲，躲过寂夜击过来的掌风，哀嚎道：“我也是刚刚才想到的啊。”

    “是吗？”寂夜嘴角阴侧侧的一笑。“那就给你点静心思考的时间如何？”

    “什么时间。”凤翊梧抱头，不解的问道。

    寂夜唇角勾起魔魅的笑，声色冷凝间，忽而抬袖，单手结印，掌心渐渐升起一团黑色魔雾，飘至凤翊梧头顶，将他一一包裹。

    不及凤翊梧开口争辩，他的身影就已消失在了原地。

    “给你点想静静的时间。”直至凤翊梧的身影消失，寂夜才觉心情大好的回道。

    殿中，一室辉煌，夜明珠的光辉衬托着窗外白雪的颜色，相互交融，仿若白昼。

    风雪声未止，不知何时，片片白雪纷纷扬扬的落下，将一地的脚印渐渐掩埋。

    冷冽的寒风伴着寒气从已破碎的大门口呼啸而进，宛如狼嚎之声，惊悚凄厉。

    寂夜在床榻旁静立片刻，终是无奈转身，布下结界，踏出了寝殿。

    寝殿门口破碎的大门随着他的步子落地，渐渐复原，将寒风阻挡在了门外，再无法前进半分。

    竖日，姹紫顶着昏沉地脑袋醒来，门外，早已铺满厚厚的白雪。

    她似好奇的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随手捞起一捧雪，凑近鼻端闻了闻，摇头道：“嗯，也没什么不一样啊。”

    “呵呵……你在闻什么。”

    寂夜拂了拂身上飘得稀松凌乱的白雪，迈着轻缓步子，慢慢朝着姹紫靠近。

    姹紫闻声，忙欣喜抬头，“寂夜，你来了。”

    一早醒来，昨日发生之事她早已忘却，只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正要离开之时，却被满院的白雪吸引住了眼球，这才想起自己原是随着寂夜而来。

    猛一看见寂夜，姹紫的紫眸中紫光点点，恍若星辰，比之星光还要璀璨。

    “嗯。”寂夜抿唇轻笑，本是提着的心却在见到姹紫那张脸时，忽然变得安稳下来。

    一路行来，他只怕凤翊梧所说全是断言，担心之余，处理魔界事务时不由时刻走神，直至隐在暗处的穆锦终于看不下去，提醒他亲自过来看看时，他才觉得自己纷乱的心像是找到了归处。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担心，前所未有的担心。生怕姹紫会因他的失误而出什么意外，那种像是被人拿着剑时时刻刻指着心口的滋味虽不好受，但又让他觉得自己的心终于找到了安放的地方，心安至极。

    “怎么坐在这里，不冷吗？”寂夜轻笑着在姹紫身侧坐下，替她拢了拢衣襟道。

    “嗯……”姹紫摇头，笑得眉眼弯弯。“有你的凤羽衣在，不冷。”

    “呵呵……”寂夜猛一瞧见姹紫安然无恙的笑颜，顿觉心情大好，不禁揉着她的脑袋无奈道：“你呀！”

    “嘿嘿……”姹紫狡黠一笑，躲过她宽大的手掌，将头倚在他的肩头，蹭了蹭，问道：“寂夜，你还记得昨天发生过什么事了吗？”说罢，她头疼的扶了扶额，“我怎生什么都想不起了。”

    “无事，你只是睡着了。”寂夜拍了拍她的后背，口不对心的道。

    “可是……”姹紫随即愁眉苦脸道：“我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呵呵……”寂夜抿唇一笑，眸中闪过一抹黯然，转移话题道：“可是饿了，想不想吃东西？！”

    “饿？”陌生的字眼让姹紫一怔，她随即抹了抹肚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饿了。”

    “那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寂夜好似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一举一动皆是柔情。

    “嗯，没有。”姹紫低眉，泄气道：“在冥界之时，我能吃的就只有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