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七章、憎恶

    “你！”

    向来胆怯懦弱的姑娘首次在自己面前露出冷淡而嘲讽的神情，伴随着一袭素红的嫁衣。淡施脂粉，娇艳而明媚，似乎是不经意投过来的目光带着浅浅淡淡的嘲意，似乎在嘲讽她的愚昧跟无知。

    向来高高在上的顾长歌决意是受不得这种委屈的。

    她面色微冷，怒意直冲心间，便在面上现了形。带着几分不甘与愤怒，顾长歌转首便一把拉住正稳稳站定的顾清月，另一手便抬起直往她脸上扇去：“你还未曾出我这顾府的大门，哪里容得你这般同我放肆——”

    那只手没能扇出去，半路便被顾清月轻巧的擒住手腕：“怎么，那么几句话就经不得说了？”顾清月轻轻笑了一声，眼底含着几分鄙夷之色，“二姐姐，你莫不是忘了，你我身份别无二般，皆是庶女，哪里来的高低贵贱？只是父亲看重你，护着你罢了，可是出了这个顾府，谁又会将你当回事？”

    她的语气微冷：“二姐姐，你该认清认清自己的地位才是。”

    说罢，顾清月松开手，往旁里退开，又恢复成温和淡雅的模样：“二姐姐，今日一别，日后你我再见.....怕是做不成什么姐妹了。只是好歹姐妹一场，奉劝一句二姐姐，莫要肖想与自己身份不配的东西，免得....跟大哥哥他们一个下场。”

    一旁的喜娘全程冷脸看着顾清月跟顾长歌有所口角之争，面上却丝毫没有半分异色。见顾清月准备完毕，她只是弯了弯唇，便乐呵呵的露出笑来，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去扶顾清月：“姑娘，我们该走喽。”

    顾清月面无异色，温柔无比：“走吧。”

    眼睁睁看着她们一行人在侍卫的看护下离去，顾长歌死死揪住自己的帕子，面上带着几分憎恶与怒意：“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今日敢对我说这种话.....好你个顾清月！好你个顾明绣！好得很、好得很呢！”

    她的声音到底有些大，带着几分难以抑制的愤怒。

    在顾长歌身后的明珠有些着急的看了一眼门外，连忙上前拉了拉顾长歌的衣袖，低声叮嘱：“姑娘，现下虽是在我们自己府邸，到底要小心些.....今日府上也是来了不少人的，莫要这般....姑娘，忍一忍罢。”

    “忍什么忍？”顾长歌仿佛被戳中了痛楚，一把甩开明珠的手，冷笑一声道，“父亲让我忍！太子让我忍！如今你也让我忍？！顾明绣如此欺人我须得忍她，筱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我还是得忍她！如今、如今顾清月都敢在我面前嚣张，我还得忍她？！”

    她本是被顾青元捧在掌心舍不得大声一句的珍宝。董清疼爱她，顾青元满意她，顾清月怕她却不敢对她放肆，阳州百姓该是喜爱她赞美她将她拥成仙子一般才是。她该是前路平坦，一帆风顺，怎么会.....

    可是如今！

    如今顾明绣不将她放在眼底，甚至抢走了她的赞美声，抢走了她的风光，她却还不敢动她，须得处处忍她让她！顾青元往昔多疼爱她，如今却也会对着她大发脾气，责怪她不知进退。

    顾长歌眼中怨愤越发清晰，手指几乎掐进肉中。

    “长歌！”门外忽而响亮的呼唤声，黄衣轻衫的姑娘穿过人群跨入房门，瞧见她时才缓缓舒开微皱的眉头，“长歌，你怎么在这儿站着？我方才去寻你，她们都说你在这儿，顾清月都出门了，你怎么还傻站在这里。”

    她走近了才发觉顾长歌神情有异，眼圈微红，不由得顿了顿：“你怎么了长歌？”

    “姑娘见三小姐出嫁，心中欢喜。”明珠连忙打圆场，又望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顾长歌，跟面上带着几分狐疑的董知月，又补充道，“本是件好事，只是想来到底想到了六小姐，一时难过.......”

    面上瞬间释怀，董知月叹了一声：“也为难你了，筱蝶竟然遇见了那种事情......不若我陪你去看看筱蝶？今日我来，便是祖父要我来瞧一瞧你们的，我也好久没有见到她了。”

    “好，你跟我来。”顾长歌勉强笑了一下，便带着董知月往外走，“只是六妹妹......精神有些不大好，今日又逢三妹妹好事，她怕是...有些....”

    “不妨事的，我们也不是才认识的了。”她嘴上是这般说着，眼底却不自觉泛过几丝鄙夷色，“到底好好的一个闺阁小姐，却是做出了这样的丑事，怕是嫁得还不如顾清月呢。”

    心中恼怒董知月的话，面上却不露半分，顾长歌摇首道：“六妹妹....六妹妹是教人陷害的，我如何能......”她偏过头，面上带着几分不忍与难过，“我却毫无办法.....”

    “陷害？”董知月奇怪道，“此话怎讲？”

    “这般厌恶我跟六妹妹的人还能有谁！”讲出这句话，顾长歌险些落泪，她哽咽摇首，哭泣道，“你却是不知，方才我来送三妹妹时，她便全部承认了！是她跟顾明绣联手才、才害得六妹妹遭此大罪.....”

    董知月见她哭成这幅模样，不由得微微蹙眉。她心中思量若非顾筱蝶想着一直算计顾明绣，又如何会被反将一军。不管事实如何，如今顾筱蝶失去清白的事情已经传的整个阳州风风雨雨，无论是谁都不会再看得上她。

    提起顾明绣，董知月又皱起眉来。她想起上一次在画舫上瞧见的宋煊跟顾明绣的情景，心中便登时不舒服起来，旋即冷笑道：“顾明绣一点姐妹情谊都不念及，还这般恶毒，简直教人发指！”

    “我当初只是怀疑，如今却敢笃定，娘亲跟大哥哥的事情，必然有顾明绣的手段！”顾长歌拉着董知月，泪流满面却十足语气坚定，“她如今又对六妹妹下手！只怕、只怕下一个便就是我了......”

    “欺人太甚！”董知月冷笑一声，拉着顾长歌的手安抚似的拍了拍她，“你且放心！我这就回去跟祖父说！你们顾府有难，我们董府自然是不可能放着不管的。如今姑姑去世了，筱蝶又成了这样，便只剩下你了，祖父说什么定然都不会放着你们不管！”

    “好。”顾长歌笑得十分勉强。

    二人说着说着便到了顾筱蝶的院外，才来端水的落月瞧见二人俱是微微一怔，看了看屋子里面又看向顾长歌，行了礼后才低声道：“二小姐，您来的正是时候。请您去瞧一瞧吧....六姑娘、六姑娘又发脾气了。”

    她话音刚落，屋内便清楚的传来瓷器摔破的声音。

    顾长歌脸色一变，连忙提起裙摆奔了进去。

    屋内充斥着一股浓烈而刺鼻的香薰味道。下人奴仆跪了一地，俱是伏着身子不敢抬头，仔细瞧了便会发觉他们尚还在轻轻的发抖。锦缎跟瓷器摔落了一地，碎片跌的到处都是，伴随着脂粉洒落满地，一片狼藉。

    竹帘跟轻纱隔绝了下人们跪着的地方跟内间，顾长歌蹙眉，正要上前，便见一个花瓶被“嘭”的一声甩到了轻纱上，再度跌落下来，碎裂成瓷片。

    顾长歌被吓了一跳，心中有几分疲惫：“六妹妹，我是二姐姐。你在做什么？我出门的时候你还是好好的，怎么又这般胡闹了？”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掀开轻纱竹帘步入内间，轻轻叹了一声，“筱蝶。”

    浑身发抖的姑娘站在床榻前，泪流满面的看着入内的顾长歌二人，哽咽一声，扑入她怀中，发着抖问她：“二姐姐，怎么爹爹还不来看我？他是不是不要我了？”不等顾长歌回答，她又自顾自的摇首，语气中带了几分毒辣，“我听见外头吹吹打打的可热闹了，是不是顾清月嫁人了？她要嫁给五皇子了是不是？她怎么能够嫁给五皇子？二姐姐，我们杀了她好不好，杀了她就没人能够跟我们争了！”

    顾长歌张了张嘴，最终只能摸着顾筱蝶的脊背安抚她：“筱蝶，筱蝶别闹了，啊。”

    ——当初毕竟是真心疼爱过顾筱蝶的，顾青元虽然恼怒她做出这种事情，却也经过顾长歌的安抚对她有些疼惜。然而每每来见顾筱蝶，都见她疯疯癫癫一般，不是在砸东西将整个院子弄得鸡飞狗跳，就是在满嘴胡言乱语。

    久了后顾青元便失望至极，心中厌烦，干脆也不再来她的院子看她，只是随便请了几个大夫打发一般。外头的流言虽然被压了下去，却并非是所有人都忘记了这事，顾府的人出门依旧会被人指指点点。顾筱蝶时常在顾府内吵闹，引得上门的人都颇为烦闷，顾青元嫌弃丢了脸面，便让人看着顾筱蝶，将她锁在自己的院子里面，不许她踏出房门。

    ........就如同彻底舍弃了这个女儿一般。

    “别怕筱蝶，我们不闹了。”顾长歌低声安抚她，心中疲惫而又愤怒，眼底的冷光狠毒而绝情，“你放心，我们这一回不留着她了。我们把她送下去，跟娘亲她们赔罪去。”

    “顾明绣一定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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