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死者的国 第一百一十四章 传说总是黑历史

    “部落的罪人？并且没有名字？”听见男孩的回答，罗杰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并没有理解这是什么意思，但或许塞娜知道，因为他的余光瞥见了塞娜脸色变了变，拽着男孩子的手也不着痕迹的松开。

    “你......说这里的事情跟你无关，那你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吗？”罗杰问道。

    畏惧的看了火把一眼，男孩离罗杰远了些，小小的身子几乎缩在了帐篷的阴影里。

    “我.....什么都不清楚，我原本只是被单独的关押在帐篷里，有侦查队的队员在看守着我，我们从石头山岭一路走来，听说要前往辉光平原先新出现的一处黑蚀地点。

    路上大约行进了五六天的样子，我们经过这片草原，原本打算在这里稍事休整就要前往荒芜丘陵。”

    罗杰点点头，自己降临的地方就是荒芜丘陵，那片连绵不断的贫瘠丘陵却是很难获得补给，自己要不是遇到了塞娜的前哨站，恐怕都要饿死了，在这片物资稍微丰富的草原地带进行物资补给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下意识地用手抓着自己的衣襟，视线在罗杰和塞娜身上游移：“就在我们补给的时候，营地里面突然混乱起来。”

    罗杰赶忙追问道：“发生了什么？”

    男孩几乎把自己身子缩在一起，语气里充满着畏惧与后怕：“黑蚀现象！就在营地一侧，很近的位置出现了黑蚀现象！”

    “这不可能！”

    罗杰还没有继续发问，反倒是一旁塞娜惊呼起来：“这不可能，在有前哨站的记录以来，黑蚀现象从来没有越过辉光平原的边界，虽然最近这段时间它们出现的频率确实有所增加，有一大片的黑蚀甚至连成了片，但是它们依旧只在边缘位置扩散，它们怎么会出现在草原位置。”

    罗杰有些疑惑地看着塞娜，认识塞娜这两天，他好像第一次看见这个土著姑娘情绪这么激动。

    “我......我也没有亲眼看见那副场景。”男孩的被塞娜的问题吓到了，只是木木的回应到，“自从来到这片草原我就被关押在这里，只能够靠外面的声音判断发生了什么，我只是听见他们打叫嚷着附近出现了黑蚀现象，然后.......”

    说到这里，男孩子突然抱着头蹲了下来，稚嫩的面庞写满了痛苦，很快他头痛欲裂的在地面上打起了滚。

    “不要......不要拉我过去.......那里......那里好黑......”

    与此同时男孩嘴里开始呢喃着模糊不清的语言，语气满是绝望。

    这是怎么回事？见那满地打滚的男孩子，他面对罗杰和塞娜的询问始终只有几句话翻来覆去地重复，罗杰心头那种猜测逐渐清晰了起来，原本右眼隐去的玄奥符号再一次浮现在，只是这一眼，罗杰就后退了好几步，肌肉绷紧，差点对着这个男孩子发动了攻击。

    “原来是这么回事，哪有什么幸存者，这个小孩子竟然是这里唯一的亡灵！他甚至已经开始向着恶灵方向转变了！”

    在罗杰的视角里，这名男孩子像是一团朦胧模糊的烟尘，甚至失去了生灵的正常形态，许多黑点像是浸入水中的墨水一般染黑了这些他的烟尘，当这些象征灵魂的烟尘彻底被染成了漆黑，那么就代表着这名男孩彻底变为一头恶灵。

    “看样子他的记忆出了问题。”看到这个男孩是如此状态，罗杰只能无奈地跟塞娜嘀咕起来。“他压根不知道营地已经完了——这人的记忆难道停留在异变发生之前？”

    “还有他对于那天反应这么大，所以他成为恶灵的契机就是那个所谓的黑蚀现象吗？黑蚀现象难道跟那个所谓的罪人有什么联系吗？”

    心里这么暗自忖度着，罗杰再看了一下男孩子的灵魂染黑的程度，便转头对着塞娜问道：“他说的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一提到那天发生的黑蚀现象他就会这么痛苦？”

    塞娜略显踌躇，盯着摇曳的火光沉声的说道：“罪人就是当年企图驱散笼罩天幕乌云的祭司的后代。”

    既然打开了话匣子，塞娜的讲述也就逐渐流畅了起来。

    “当年丧失了咒文能力的王国的祭司们同逃难的队伍一并抵达了圣树努拉提斯的脚下，大冻结的冰霜尾随而至，可是先祖们尝试了包括祈求在内的所有方法都无法唤醒圣树，所有的族人都陷入了绝望当中，人群开始混乱起来，爆发了争斗冲突，一名失去力量的祭司在冲突中死去，鲜血流淌到圣树的根系上，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从有记载以来一直处于枯萎状态的圣树摇晃了了几下，抽出了新芽，淡淡微光驱散了一部分的寒冷，先祖们见到如此，就.......”

    “不用继续下去了，我明白了。”罗杰沉声说道。

    塞娜沉默片刻继续补充道：“......先祖们在圣树脚下祈祷，寒冷就在身后，族人一个个失去生机，先贤们献出供奉，终于唤醒了亘古沉睡的圣树，圣树绽放出万丈天光，仿佛太阳重现，刺骨的寒冷顷刻消散......这段历史里所说的供奉也就是王国祭司的血肉。”80 

    眼神没有什么感情的盯着还在打滚的男孩，罗杰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那么牺牲了自己成为你们族人重生契机的王国祭司们应该算是英雄吧？”

    这里罗杰在说到‘你们’两个字的时候加重了语气。

    塞娜沉默了下来，半晌才吐出一个不知算不算的上解释的回答：“逃难而出的先祖们大多是下层的平民，天生与身为贵族的祭司对立.......”

    “愚不可及！”

    伴着严肃的斥责声，一股强大的气息正在从罗杰身上溢出，他身边就仿佛一处冰窟，火把的光芒似乎都微弱了下来，以至于仅仅立在罗杰附近，塞娜都感觉自己浑身的身体都在渐渐冻结。

    “只凭借这么一点现象之间的关联就能随意决定一群人的生死？凭借凡人的血肉就能够激活神明种下的原初生物，并让它驱散席卷位面的气候变化？你们可以尊重一下质能守恒吗？”

    “让我猜猜，后来你们觉得将这群王国祭司的血脉丢进象征神明怒火的黑蚀里面就能够平息神明的怒气？侦查队就是把无辜的人丢进黑蚀里面的刽子手？”

    似乎发现自己冲着塞娜发火根本解决不了问题，罗杰沉默了下来，这里的事情让他回忆起了一些事情，情绪难以自控。

    男孩痛苦的呻吟逐渐微弱，罗杰沉默的蹲下，把他抱了起来。

    在罗杰半是搀扶半是拖拽的牵引下，男孩步履蹒跚地回到了椅子上，他抓着自己的头发喃喃自语：“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我已经死去了吗……”

    罗杰沉默的点点头。

    男孩出人意料的并没有太大反应，也或者是刚才的痛苦让他回忆起了些许模糊的计息，也受刺激过度失去了做出反应的能力，他只是愣愣地看着塞娜的脸，不做言语，这让时刻关注着男孩灵魂污染情况的罗杰松了口气。

    “我想起来了.......黑蚀出现之后，我被带到了那里，然后在祈祷之后被丢了进去。”

    男孩的语气带着不符合他年龄的苦楚但是还是坚持的说道：“.....在之后我失去了记忆，等醒来之后，所有的执法队都死去了，血水撒了一地，一种冲动让我想要啃食他们......火还在燃烧，我就想着不能让他们躺在那里，我就把他们堆在一起.......”

    “可以带我们去那里吗。”罗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缓的说道。

    男孩痛苦的点点头，灵魂中的黑色浓郁了几分。

    “来，那走吧。”

    男孩迷惑着盯着罗杰伸出的大手，伸出自己的小手让罗杰握住。

    感受着男孩手心传来的那种怪异的、带着滑腻和温热的触感，略微洁癖的罗杰出奇的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对垂头的塞娜没好气的说道：“好了，走吧，难道你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吗?”

    塞娜欲言又止，长久以来被灌输的理念在很短的时间里被刷新，这对这个单纯的姑娘带来的冲击其实不亚于大冻结的异兆。

    两大一小的身影在残破的营地里面穿行，罗杰的心思复杂，塞娜自然也没有说话的欲望，就这么穿过营地另一面的栅栏，空旷的草原再度出现的罗杰眼前。

    夜色就仿佛没有尽头，它铺天盖地，完全封锁了镇子外面的整片空间，只是离开营地几分钟大家便已经看不到来时的方向了。在这一片混沌之中，塞娜有些不安地抓住了罗杰的袖子：“罗杰，咱们会不会迷路啊？”

    就在这时，男孩突然说道：“就是那里。我就是被丢进了那处黑蚀里面的。”

    “那是......”

    荧光在罗杰右眼浮动 ，透过了漆黑的夜色，他看到了那个黑蚀现象。

    丝丝缕缕的雾气犹若实质一样在空气中流淌着，在魔力的牵引下勾勒出了巨大的漩涡轮廓，重重红光在那雾气中凭空浮现。渐渐形成一个圆球状的巨大结构体，它就像一只半径达到数米的巨大眼球般镶嵌在地表， 环绕着凌冽的冰风和嘶嘶啦啦的电流，在那光雾氤氲的球体内，仿佛空间被挖去了一块，只有比夜色更为深邃的黑色正若隐若现地浮现出来。

    黑蚀——这就是所谓的黑蚀现象，一处通往无尽虚无的空间裂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