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两情若是久长时 第235章 自打嘴巴

    崔老夫人有些撑不住，强忍着怒意反问宜城长公主道：“您还想怎么样，难不成，我这一把老骨头，还要像一个小辈叩头认错，亲自去请她回来？”

    万春大长公主不屑的睨了崔老夫人一眼，不疾不徐地说道：“你若是不想，现下又何必入宫。

    ”

    崔老夫人被万春大长公主问的一时语结，回答不上来。她实在也不能同万春大长公主说，是因为那铺子的糟心事。

    宜城长公主讥诮地笑了笑，慢悠悠开口道：“七姑娘不愿意回豫国公府，我是很能理解的。守着崔老夫人这样的人，杨七姑娘在豫国公府，还要时长担忧，自己会不会被赶出家门。太后，既然今儿个咱们都在，倒不如把话说个清楚也好。七姑娘是咱们长川的师妹，当年是来跟着裴先生投奔我们家的。认这个亲，也是咱们梁国公府一直参与的。若是豫国公府如今又不认了，咱们梁国公府继续照顾七姑娘也没什么不可。但是，话得要说清楚。”

    太后点头道：“宜城说的是这个道理。今儿个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看你们豫国公府怎么表态了。”

    崔老夫人心里的那一团怒火直快要撑不住，双手不受控制的微微发抖。杨辅立时站出来道：“柒柒是杨家的女儿，这一点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咱们家也从来没有不认，要把柒柒逐出家门的打算。之前的事儿，不过是家里的一件小事儿。柒柒，难不成，你还要让你祖母给你跪地认错，你才肯回去？”

    杨柒柒垂首，面无表情地说道：“柒柒自然是不敢，祖母说什么，自然是什么。就因为这个缘故，祖母今日开心了，就让柒柒回家。可祖母过两日，因为什么缘故，又不痛快了，还不是照养要把柒柒逐出家门的。”

    李夫人含泪，格外慈和地劝杨柒柒道：“不会，不会！我的儿，你是母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祖母怎么会不顾及咱们母女团圆，你好好的不做错事，怎么会被赶出去！”

    杨柒柒见李夫人用了苦肉计，便也打太极地说道：“可三哥的死，又不是柒柒的错，为什么祖母就要责怪柒柒。当着二哥和五姐的面也罢了，当时还有信阳候。如今洛阳上下，都说柒柒不知道做了什么错事，被祖母厌弃至此。左右，祖母没错、您没错、父亲也没错。柒柒在豫国公府处处谨小慎微，生怕被全家上下所厌恶，活得是战战兢兢。若是柒柒同豫国公府实在没有儿女缘，就此作罢，柒柒也绝不会怪祖母、母亲和父亲。”杨柒柒说到这，似乎悲痛欲绝，有些说不下去的样子，兀自擦了擦眼泪。

    崔老夫人心里窝着一股火，强忍着，那笑容便显得无比的狰狞，“柒柒，祖母怎么做你才能原谅祖母，你才肯回家。”

    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无论杨柒柒离开豫国公府多有道理，这会儿还坚持不回去，都变成了没道理。

    “祖母，您想让柒柒回家，是真心实意的吗？只要您说，不是因为粮油铺子的缘故，而是真的想让柒柒回家，柒柒就跟您回去。”杨柒柒说的直截了当，令崔老夫人、杨辅等人面上都是一白。

    宜城长公主嗤的笑了出来，慢幽幽道：“难怪前两日崔老夫人不急，原是这几日讨债上门的太多，被闹得心力憔悴，如今急需要一个能救火的人，所以才肯昧着良心来请七姑娘回去。”

    崔老夫人被这些人言中心事，脸上是一阵红，一阵白的不自在。她强忍着不悦和屈辱，低头同杨柒柒道：“柒柒，难道没有那粮油铺子，你就不是豫国公府的女儿了？从前是祖母做的不当，也不该打你，打的你伤了心。往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儿了，咱们回家吧。”

    杨柒柒冰冷地眸子定定的注视在崔老夫人的而脸上，大殿里静谧了一阵，好像都在等着听杨柒柒的回答。

    “祖母，”杨柒柒声音轻柔而软绵，曼声道：“就算您当真为了粮油铺子，柒柒也同您回去。只要您以后能多想想今日，别再挑柒柒的不是，柒柒就心满意足了。”杨柒柒这番话听在化成院众人的耳中，格外地委曲求全。

    杨辅与李夫人等人一听见杨柒柒吐了口，心里松了一口气。

    太后哼了一声，同崔老夫人道：“你可瞧见了，这丫头深明大义，既然当初你们家一力要认下这孩子，就别在做那些个翻脸不认人的混账事。”

    崔老夫人面上流露出慈爱地微笑望向杨柒柒，听见太后的话，又连连点头，到了三声“是”。

    万春大长公主与宜城长公主明显很有些意难平地意思，可到底是豫国公府的家务事，两人也没再多说什么。

    崔老夫人道：“那柒柒，咱们今日就回去吧。”

    杨柒柒却是摇了摇头，道：“柒柒想留在化成院多陪伴太后几日。”

    崔老夫人笑容微僵，“年夜就是在宫里过的，哪儿好再叨扰太后。何况过年、过年，过的就是一个团圆。”崔老夫人说着，明显有些急切起来。

    太后不容置疑地开口，道：“哀家又不觉得柒柒扰了我，她在我跟前，正好能日日陪着我说话。左右回去豫国公府也是无事，难道不能在化成院多留几日？”

    崔老夫人有些无言以对，她们这一趟进宫，为的就是赶紧把杨柒柒给带回去。结果杨柒柒刚才先发制人地问出来，让她回去是不是为了粮油铺子的事儿。这会儿再说让她赶快回去把铺子里的事儿给解决了，那不是自打嘴巴吗？

    见崔老夫人不说话，杨辅只得硬着头皮道：“太后要留柒柒在宫里小住，自然没什么不可。只不过，咱们一家人好几日没见了，她母亲也有些贴心话要同柒柒说。”

    太后斜睨了崔老夫人一眼，缓缓与杨柒柒道：“你去送一送你祖母和母亲，送到宫门口就回来，外面天冷，别再着了凉。”

    杨柒柒向着太后福了福身，恭顺地道了一句“是”。杨辅、崔老夫人、李夫人也向着太后告退。

    出了正殿的门，崔老夫人立时扶了李夫人的手，隔开了杨柒柒。

    杨辅走在杨柒柒身边，还没等离开化成院，便听杨辅道：“柒柒，那粮油铺子到底是从你手上转过来的。如今货供不上，你可有什么法子。”

    杨柒柒似笑非笑，漫不经心地说道：“祖母、父亲、母亲这样兴师动众的来找柒柒回豫国公府，终归还是为了让柒柒去填那窟窿的。”

    崔老夫人听见这话，也不出言反驳，而是用手肘大力的撞了撞李夫人的手臂。

    李夫人便道：“也不是想让你去填窟窿！是不过父亲、母亲是想着，你打理那生意这样久，总会有法子的。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咱们豫国公府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你可晓得这一回咱们要赔进去多少银子，可是八十五万两白银。还有宫里的单子，不是赔银子就能了事的。”

    杨柒柒扬了扬好看的黛眉，慢幽幽道：“那母亲又让我怎么办？这些银子，我也没有。眼前的事儿，我也是头一遭遇见。母亲让李元忠打理铺子，怎的就没让他好好记货？若不是李元忠贪得无厌，怎么会突然超出这么写单子。若不是李元忠蠢笨无能，又怎么会连货量都不对，就答应了给人送货呢？”

    杨辅咳了咳，道：“七丫头，眼下不是说李元忠那事儿的时候。你看看，你能从哪儿再弄到绵糖，总归先把宫里的给填补上。剩下的，赔钱咱们也认了！”

    杨柒柒看着杨辅同李夫人慌张焦虑的脸孔，心里尤其痛快。她带着一副为难的神情，缓缓道：“父亲，你容我想两日，我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我可以先同太后言语一声，请她务必宽恕咱们两天，您看可好？”

    杨辅满意地点了点头，李夫人也大舒了一口气，却仍旧有些不放心地说道：“柒柒，明日你父亲还入宫，你若是想到了什么，就同他说。再不然，今天晚一些，你往家里送信儿也是一样的。还有，一直跟着你的那位褚先生，是不是也能派的上用场？”

    杨柒柒心里暗自冷笑，面上露出一丝难色，道：“母亲，您当初赶走的那几个大掌柜，都是褚先生找来的。因为这件事儿，褚先生和那几个人都闹翻了。如今再拉褚先生进来，实在是很不合适。您别急，再容我想一想吧。”

    这趟入宫，杨辅和李夫人虽然没如意，可到底也有了解决的眉目，算是能勉强安心着回家等消息。

    三人出了宫门，李夫人陪着崔老夫人上了马车。

    一钻进马车里，崔老夫人才恨不能平地发作起来，道：“都是你干的好事儿！我这一大把年纪，竟然还要丢这么大的脸！”

    李夫人面上带着几分愧悔和心虚，小声安慰崔老夫人道：“母亲，您先别气，等这件事儿过去的，儿媳总有让您消气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