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乱花渐欲迷人眼 第223章 强词夺理

    慕容昭是格外心疼杨柒柒，尽管心头已经无比的愤怒，面上却是稍稍缓和，转瞬，就看不见怒意了。

    只是格外的冷淡，漠然道：“你们且回去吧，这猫戏以后不许再演。若是再有，我必然叫人停了你的双戏坊。”

    几个驯猫人方才还是胆战心惊，听见慕容昭这话，忙感恩戴德的叩头，连声拜谢道：“谢谢殿下宽恕，谢谢殿下！”

    慕容昭一抬眼，道：“还不快走！”

    几个驯猫人看也没看陈方月，直接逃也似的出了正厅。

    陈方月心里是又气又怒，正要同慕容昭理论。

    慕容昭直接向着元老夫人道：“既然寿宴散了，我也就此告辞。不过有句话，在临走之时，心觉，实在同老夫人说一说。一是，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1二是，天下有三危：少德而多宠，一危也；才下而位高，二危也：身无大功而受厚禄，三危也。2”

    元老夫人神情一沉，极度的不痛快，“十一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昭含笑，道：“没有别的意思，父皇常告诫我们，要修身养性。对往后的皇子妃，父皇也必定期望德才兼备。德、才，德、才，放在第一位的是个‘德’字。若是私德有亏的儿媳妇，父皇只怕是容不下的。”慕容昭话罢，直接喊了一声“安良”，随即阔步而去。

    慕容时彬彬有礼的向着元老夫人道别，也起身告辞。跟着是端王和十二皇子。

    陈方月见慕容昭说了这些话，又忽然离去，心里很是惴惴。

    “祖母，母亲，十一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信王世子妃火上浇油的一笑道：“傻丫头，这还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十一殿下气你伤了那杨柒柒，打算要去宫里请旨，要取消赐婚呢！”

    陈方月吓得眼泪立时就掉了出来，愤愤不平地说道：“为什么！凭什么！不过是被猫抓了一下，也让大夫给看过、包扎过了。他凭什么就一口咬定，是我要害杨柒柒！”

    慕容绵微微眯目，哂笑着说道：“陈家表妹，你也未免太心慈手软一些了。杨柒柒这样的人，当然是要斩草除根的！若是一旦被她有反扑的机会，倒霉的只有你自己。”慕容绵说到这里，牙咬得是咯咯作响。

    陈方月也是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我还以为十一表哥能稍微收敛一点儿，谁知道，他竟也有这样不管不顾的时候！”

    慕容绵冷笑道：“十一皇子对杨柒柒格外特别，这份情，从去岁，或是从更早的时候就有了。若非杨柒柒同张子永的婚事是上一辈早就商量好的，许是被赐婚的人选，就换成她杨柒柒了。”

    陈方月听的这话，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地戳了一下。她尖声强调道：“是我同十一表哥先被赐婚的，杨柒柒是后来才同张子永议亲的。”

    “面儿上是这样说，不过张子永和杨柒柒的婚事，根本就是很久之前就已经内定好了的。若非杨柒柒不答应，如今的局面，那可真就难说了。”

    照说陈方月从来没有动过害死杨柒柒的心思，她不过就是讨厌她罢了，希望她痛苦，希望她事事都不能顺心如意。可现在，陈方月满脑子里希望的都是杨柒柒去死。

    出了永兴县公府的门，崔老夫人背着手，瞪了杨柒柒一眼道：“你先同我们一起回豫国公府。”

    杨柒柒自然不能反对，低声道了一句“是”，同崔老夫人一道走了。

    一路无语，等回了豫国公府，刚下了马车，崔老夫人就让人去请杨辅。跟着，几人一块儿去了正厅。彼时，杨辅已经在正厅候着崔老夫人。见众人一个个脸色沉肃的进了门，一怔，问道：“母亲，在永兴县公府过的不痛快吗？是出了什么事儿？”

    崔老夫人先在主位上坐下来，眼睛便如同刀锋一样，格外尖锐的刮在了杨柒柒的脸上，“还不是你的好女儿！从外面回来的野丫头，就是不知轻重！”崔老夫人说着，连拍了几下扶手，怒道：“你们都不管教，今日我这个做祖母的也要管教！芝兰，去给我掌她的嘴，让七姑娘长长记性，晓得什么叫祸从口出！”

    豫国公分外错愕，实在没料到，话还没说几句，崔老夫人怎么就非要掌杨柒柒地嘴？

    被唤作芝兰的嬷嬷立时撸着袖子就要上前去打杨柒柒，可杨柒柒却根本没有坐以待毙的打算。

    “不孝女！你竟还有脸站着，还不给我跪下！”崔老夫人兼职是怒不可遏。

    杨柒柒却是一副不卑不亢的神情，眼波格外清淡的看了一下竹心。竹心没言语，直接上前挡在了杨柒柒的身前。

    崔老夫人瞧见这样的情景，更是恼羞成怒，大声唤道：“把这婢女给我拖出去！拖出去！”

    “老夫人，”杨柒柒慢幽幽开口，一双眼睛带着凉意，如幽深的寒潭，让人蓦地就浑身发凉，“您若是要罚我，也得说出个为什么。柒柒若是当真做错了事儿，自当受罚。可若是没做错，您也实在没道理随意就同柒柒动手。我是不怕脸上有伤，明天去女学惹人笑话，只怕穿到太后耳中，被太后问起来，不知要如何同太后解释。”

    崔老夫人被杨柒柒气的语结，当即强词夺理地说道：“我管教自己家的姑娘，太后也不能插手！旁的且不说，今日那狸猫的事儿，你做什么要说你三姐送你的簪子！你这是安得什么心？”

    杨柒柒表情格外坦然，曼声道：“我能安什么心，也不过实话实说罢了。我又没说是三姐要害我。”

    杨辅听得一头雾水，立时打断了几人的话，道：“母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您从来没责罚过孩子们，怎的今儿个动了这么大的怒气？”

    崔老夫人怒道：“那是你不知道！今天在永兴县公府……”崔老夫人亲自将在永兴县公府发生的事儿同杨辅说了一遍，说完，反问杨辅道：“你说，可是我冤枉了她？左右没伤着哪儿，咱们去永兴县公府又是做客的，结果她呢，得理不饶人。惹得那元老夫人老大的不痛快，最后又说是仙儿要害她！你来说说看，我罚她罚的有没有道理。”

    杨辅眉头紧蹙，沉着脸道：“柒柒，你也该懂点儿事，有什么话，咱们回家再说也不迟。何必当场就闹起来。咱们家同永兴县公府从不曾交恶，若是因为你和永兴县公府对上了，未免不值。再者，那陈方月的母亲，也是郑国公府，姨母又是皇后。你好好的，怎么非要去招惹她？”

    杨柒柒冷冷一笑，环视屋里的众人，但觉格外可笑。这些人都口口声声说是她的至亲，她们留着与她一样的血，可是没有一个人，肯为她出头。甚至要怪她，被永兴县公府的嫡女设计陷害，险些毁了脸，她竟然不忍气吞声，还敢去咄咄逼人，实在太不应该了。

    “父亲，并不是我先去怀疑这件事不对劲的。是十一殿下身边的内侍察觉了什么，又去询问了驯猫人。我没有咄咄逼人，不过是想要让永兴县公府给一个交代罢了。结果，咱们生怕得罪永兴县公府一样，灰溜溜的就回来了。来日传到其它世家大族那里会怎么说？豫国公府如今看着永兴县公府的脸色，豫国公府的嫡女受了伤，也不敢同永兴县公府要个说法。然后呢，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以为豫国公府好欺负。豫国公府的嫡女没有家族的庇佑，豫国公也是个很好欺负的人。”

    杨柒柒这话说的几乎是鞭辟入里，簪缨世家之间的交往是很复杂的。彼此之间不禁要为儿孙抢占未来入朝的机会，还有在朝中地位的高低。要与其它家族保持友善，却也不能轻易的就被人欺负了去。

    杨柒柒看杨辅一阵沉默，不疾不徐的向着众人福了福，道：“柒柒身上还有伤，就不陪着祖母、母亲说话了。不过柒柒回去之前有一句话要同祖母、母亲和父亲说。左右，我现在被扔在了别院，洛阳上下都知道，豫国公府上下都容不下我这个女儿。旁人轻贱我一些也就罢了。不过，柒柒不才，如今尚得太后几分青眼。祖母同母亲若是嫌弃我，也请别让外面的人看的太过明显，毕竟我不会同太后乱说家中的事儿。可若是由着别人传到太后的耳中，到时候，柒柒就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

    话罢，杨柒柒直接扬长而去，唯留下崔老夫人气的直拍桌子，可却又拿杨柒柒实在无可奈何。之前李氏扣了杨柒柒四库的事儿，都能让太后派人去敲打平阳太主。如今平阳太主去了，把杨柒柒认作是李氏女儿的事儿，她们又做的实在心虚。

    出了豫国公府的门，杨柒柒和竹心两个直接上了马车。

    竹心很是愤愤不平，大骂了一同崔老夫人太黑心肝儿。

    “竹心，别说了。你瞧！”杨柒柒掀起窗帷的一角，小声的打断了竹心的话。

    1出自《周易?系辞下》，大意是不坚持不懈地做善事，就很难成为名声卓著的人。而一个人最终会身败名裂，自取灭亡，一定是他长久做坏事的结果。

    2出自《淮南子》，大意是天下有三种危险：缺少德行而尊宠却多，这是第一种危险；才能低下而地位尊贵，这是第二种危险；没有大的功劳却有丰厚的俸禄，这是第三种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