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乱花渐欲迷人眼 第209章 改主意了

    杨柒柒怔了怔，下意识的就不大想把她同张宗嗣的事儿告诉给慕容昭。

    她头微微一偏，垂首道：“殿下，张世子走了，您也该回去了。”

    慕容昭的手臂尴尬的悬在半空一瞬，却又继续追上了杨柒柒地脸颊，把帕子按在了她的脸颊上，道：“你要同张宗嗣退亲？”

    杨柒柒抬头，清澈的眼神里，全是慕容昭神情肃然的倒影，“你，能不能别问这些。”

    慕容昭忽然拉住杨柒柒的手臂，心中很是复杂，眉头也皱的紧紧地，“之前我觉得你对这桩婚事很满意，也以为你认识张宗嗣。像你这样的性格，你若是不愿意，又怎么会同意这桩婚事。你总有你的办法，让豫国公夫人收手的不是吗！”

    杨柒柒往后一缩，不觉有些心虚，别过头道：“这同你没关系！就算我同他退了亲，又能如何呢？就算我不钟意他，就算我根本从没有想过同他成亲又能如何呢？”

    慕容昭一字一顿地说道：“嫁给我。”他神情无比坚毅，并不像之前探寻征求杨柒柒意见那样，迟疑而犹豫。

    杨柒柒苦涩地一笑，反问慕容昭道：“那陈方月怎么办？温表姐怎么办？”

    慕容昭紧紧迫视着杨柒柒，反问她道：“你不要提旁人，我只问，你要不要嫁给我。”

    杨柒柒抿唇，颓然的垂了头，“我，不能。”

    “不是不要，是不能。”慕容昭有一丝欣喜，鼓励地同杨柒柒说道：“只要你愿意，无论我们之间有多少阻碍，我都会一一铲除。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只要站在这里等我就好了。”

    杨柒柒不是不动心的，她心猿意马，她恨不得现在就点头。可她，真的不敢。

    “那温表姐呢，你要如何铲除她。”杨柒柒声音没有起伏，格外的平静，“温表姐无人可依，她什么都没有了，唯独有你……”

    “你呢？”慕容昭的声线带着剧烈地波动，他强压抑着一腔悲痛，尽量平静地问杨柒柒，“那你怎么办？”慕容昭知道，温瑶葭是他与杨柒柒之间不能不面对的问题。可他看着杨柒柒拼命的推开他，他就是很痛心疾首，就是很想一步一步走近她。

    杨柒柒轻松一笑，道：“我很好，我好的了不得。说来，我虽然不是很喜欢张世子，可他也年轻有为。还有，十三殿下待我那么好，什么都由着我。你或许不知道，七殿下和李贵妃也正衡量着，想要让我嫁给他。只要我点头答应，我会有很好的归宿。明媒正娶……因为，我是杨家的嫡女……”杨柒柒说出这些话，连她自己都觉得分外可笑。

    “狗屁嫡女！”慕容昭愤怒的低斥了一声，他的强做温和的表情，似乎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你这是什么嫡女？家里的母亲算计你，无时无刻不想把你卖个好价钱；姊妹都如狼似虎，阴谋算计、落井下石；太后是对你好，可太后的宠幸，也让你被很多人算计。那些想要娶你的世家门阀，只看到你杨柒柒身后有多大的势力，有多大的背景。可谁知你受过多少磨难，谁懂你的心有多苦？”

    杨柒柒被慕容昭这一番痛斥，说的心里头发颤，眼泪不受控制的就从眼眶跌落下来。

    “我知道，你从长野跑出来，背负着你母族的血海深仇；我知道，你在宫里备受欺凌，有多艰难走到太后的身边；我知道，你出宫的时候，受了多大的苦，是有多不容易地才终于上了蔚山。我知道，你看起来好像一只尖牙厉爪的小兽，可那些不过是硬撑的。你心里有多柔软，你有多害怕无助。杨柒柒，你能不能，对你自己好一点。你能不能什么都不要想，只遵从你的内心。”慕容昭这番话说的一句比一句声音大，说到后来，竟有些嘶哑无力。

    杨柒柒觉得恍惚，好像因为雨下得太大，落在慕容昭的脸上，仿佛他也在无声流泪一样。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凄惨。”杨柒柒的声音还有些哽咽，无力的推着慕容昭地手，道：“或许，我做什么都能遵从自己的内心，但唯独对你，我不能。十一殿下，我不需要你，也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慕容昭突然一把拉住了杨柒柒，将她拖进了怀里，枕在她的颈窝里，声音哽咽地说道：“可我不好，可我，需要你。柒柒、小七，我改主意了，我……不能没有你。”

    杨柒柒被慕容昭说的眼泪越发汹涌，止不住的哭了出来。

    “我知道，我应该什么都不说的答应你。原本也没有什么了不得，原本，只要两厢情愿，不会有什么阻碍的。可是，千万个简单容易，我还是做不到。我不能，对不起温表姐。我不能，对不起她。她已经很可怜了……”杨柒柒觉得，她已经抵抗不住了，她马上就要向慕容昭投降了。

    “我会照顾她，你同我照顾她一辈子。可让我娶她，让我同她一辈子在一起，我却做不到。”慕容昭声音格外的疲惫。

    可，杨柒柒能说什么呢？

    “我等你……”杨柒柒几乎是呢喃一般，声音极低。

    慕容昭一怔，站直了身子，眼睛一转不转地看向了杨柒柒。

    杨柒柒重复道：“等到有一天，我不用顾忌温表姐，等到有一天，你真的确信，要同我白头偕老。到那个时候，我就嫁给你……”

    慕容昭不懂杨柒柒这话里的意思，什么叫自己真的确信，要同她白头偕老。

    杨柒柒作势抽身，道：“若真的是天赐的姻缘，无论兜转多久，还是会在一起的吧，十一，你信吗？”

    慕容昭紧紧握着杨柒柒的手，“小七，我会走到你身边，我一定会走到你身边。”

    杨柒柒双眼发酸，垂头微微一笑，提醒慕容昭道：“时候不早，你走吧。”

    慕容昭神情格外留恋，自有些不舍。心里既是难过，却也有些安慰。无论如何，杨柒柒从前是一口咬死，绝不会同他在一起的。所以，她能这样说，是不是自己已经动摇了她？

    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在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变化。

    送走了慕容昭，杨柒柒这一夜，都不曾睡好。

    她真是矛盾的不知所措，她的心明明是想迈过去，可她的理智却完全不允许她那样去做。杨柒柒辗转反侧，直接就从床上坐了起来，道：“谁来教教我，怎么才能忘恩负义。”

    竹意在外值夜，还以为杨柒柒又魇着了，推门进来看她，但见她格外地清醒，正大大地睁着眼睛，望着窗外。

    竹意忙到了一杯水上前，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杨柒柒对她摇了摇头，颓然躺了下去。脸上带着一幅生无可恋的模样，道：“师父什么都教了，唯独没交给我怎么对付慕容昭。”

    竹意嗤的一笑，提醒杨柒柒道：“先生只会让您离十一殿下远远的，您忘了？先生同褚先生已经说了好多次，虽然不满意张世子，可也觉得您能定下来挺好的。”

    杨柒柒这才恍然想起过，裴信仿佛真是提醒她很多次，不能嫁给皇子。

    真是一团乱麻，杨柒柒理都理不清。一直睁着眼睛，直看着天边泛起鱼肚白，她才异常疲惫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懒懒地梳洗过后，杨柒柒没什么精神的上了马车，一路昏昏欲睡，心里似堵着一团东西，软绵绵的无力。进学堂授课，也发觉大家都格外安静，仿佛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

    等从女学出来以后，杨柒柒便瞧见慕容晰站在女学门口，看见她出来，慕容晰先对着她招了招手。

    杨柒柒勉强向着他笑了笑，步履格外的缓慢。

    慕容晰远远的就看见杨柒柒面色格外憔悴，走近了，又见她眼下一片鸦青，立时就问杨柒柒道：“昨天张子永去别院了？”

    杨柒柒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慕容晰露出几许愤愤之色，又问杨柒柒道：“你当真要同他退婚吗？”

    杨柒柒不禁皱眉，又问了慕容晰一遍，“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放心，若是他张子永不想退亲，硬抓着你不放，我也有办法让他松手的！”慕容晰说着，眼中闪出几分喜色又有些担忧，“你昨儿个是不是被他闹得，淋了雨，身上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让御医瞧瞧。”慕容晰好像根本没听见杨柒柒的话一样。

    杨柒柒却敏感地察觉到，慕容晰好像在刻意隐瞒什么，分明是不想让杨柒柒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十三殿下，同样的话，我已经问了第三遍，您还打算让我再问第四遍吗？”杨柒柒的表情格外沉肃。

    其实，她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了。她要同张宗嗣退婚，怎么忘了还有个慕容晰在中间不上不下的悬着呢？

    慕容晰心虚地挠了挠脑袋，小声道：“我自然有我知道的办法，你就别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杨柒柒凉凉一笑，道：“好，您不说，往后就都不要再同我说话了。”杨柒柒话罢，转身就走。

    慕容晰一心急，脱口道：“是十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