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乱花渐欲迷人眼 第186章 孰轻孰重

    温瑶葭显然有些回答不出来，她一愣，眼中含着泪水，盈盈道：“自然是殿下重、奴婢轻……”

    “不，”慕容昭果决地打断了温瑶葭的话，道：“我告诉你，在我这里。

    杨柒柒最重，重过三山五岳，重过天下万物。她的事儿，哪怕是一根头发丝，都重过泰山。我这样说，你懂了吗？”

    杨柒柒，又是杨柒柒！

    慕容昭说出这样的话，令温瑶葭心里又气又怒，又是嫉妒，又是愤恨。可她面上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反而直接落了泪，道：“我知道，杨七姑娘在殿下的心里有多重，您不用说的这样清楚。所以，殿下您希望我怎么做呢。杨七姑娘已经和永平侯世子定亲了，您往后的皇子妃，也必然是陈姑娘。您如今又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她是要和永平侯世子成亲，她往后会嫁为人妇。但她在我心里的分量，一点都不会发生改变。聪明如你，自然清楚这些。所以，你不肯放过她是吗？阿瑶，你非要让她死了，你才放心吗？”慕容昭看着温瑶葭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温瑶葭哭道：“殿下，您今日找阿瑶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吗？杨七姑娘又怎么了？我又害了她什么了？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女，她是豫国公府的嫡女，又是女丞，更是太后身边数一数二的红人。我势单力薄，到底能害她什么，能不放过她什么。根本就是她不放过我。自从她莫名其妙的出现后，您就根本不是您了！说不准，真如洛阳城里传闻的一样，她杨柒柒就是狐媚妖精，迷惑了十三皇子，也迷惑了您！”

    慕容昭抿唇站在那里，目光一沉，带着凛冽的寒意。那迫人的肃杀气氛，令温瑶葭霎时住了嘴。

    书房里忽然陷入一阵死寂，外面热的了不得，可温瑶葭却好像掉进了冰窟里，手脚发凉，从里往外直冷的牙关打颤。

    她小声抽泣着，道：“殿下，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但求您告诉我。就算您让我去死，您至少也应该让我死的明白一些。”

    慕容昭回身，再不肯多看温瑶葭一眼，只冷声道：“你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我立时让人送你回长安。”

    温瑶葭颓然绝望的跪坐在地上，道：“殿下真要这样做，还不如让阿瑶去死。”

    慕容昭冷冷一笑，“你若是当真想死，就不要在十一皇子府里上吊。”

    温瑶葭听到这句话，是彻彻底底地绝望了。她隐约觉得，她再唤不回慕容昭的心了。

    杨柒柒自不知道，她在宫道上看见慕容昭同陈方月有说有笑的样子，原是慕容昭打算用这个法子，问出陈方月是如何知道，他曾去过豫国公府别院的。

    她看见注定要成为夫妻的一对璧人，心里是有些难过的。

    所以，在回别院的路上，杨柒柒就总是一副很心不在焉的样子。

    马车停下来，她才将将回过神。

    慕容时先下了马，彬彬有礼的站在马车前，打算伸手扶杨柒柒一把。

    杨柒柒好像没看见一样，直接踩着板凳，兀自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边走，边不疾不徐的下逐客令，“七殿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现下可以离开了。”

    慕容时不以为忤的含笑问杨柒柒道：“七表妹难道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十一弟都能出入别院，偏我不行吗？”

    杨柒柒对他的挑衅不以为然，直接脱口拒绝道：“偶然让十一殿下进了门，我就得了一个‘迎来送往’的名声，若是再让七殿下进门，岂不是自己给自己坐实了。未免瓜田李下，这杯茶水，还是请七殿下您去豫国公府喝吧。府上有三哥、四哥陪您说话，您去见我三姐，也不会被说成是你们私相授受。还有，我要提醒七殿下一句。如今朝廷内外，都已经默认了我三姐会是未来的七皇子妃。”

    在杨柒柒这个人没出现之前，慕容时对杨玉妍这个内定的人选，还是有那么一点儿满意的。尽管杨玉妍有那么一点儿娇气，却又不十分的娇气。聪明，有那么一点小心计。稍微调教一二，也能成为很好的贤内助。

    可杨柒柒的出现，把这一切都给颠覆了。

    她尽管不是李夫人的亲生女儿，但是明面儿上，谁也不能否认她嫡女的身份。虽然豫国公府和定远侯府她很难借力，可她背后还有六位师兄。这几人，非富即贵，甚至有江湖背景。

    相较于杨玉妍，杨柒柒就好像是一座永远都采不尽的金矿。更何况，杨柒柒师出清平先生。文韬武略，不输男子。

    单是她回杨家之后，已经陆续将杨景谏、杨景谦都折了进去，生生废了李夫人的指望。昭平郡主同她作对，被她打的毫无翻身之力。

    慕容时冷眼旁观，觉得这样一个心狠又有足够韬略、耐心，眼光长远，懂得放长线钓大鱼的女子。他实在需要将她据为己有，让她为己所用。

    “朝廷内外默认又有什么用？到底选谁为妃，我自认还是做得了这个主的。”慕容时眼光很是明亮，一转不转的盯着杨柒柒道：“七表妹，单看咱们俩的排行都占了一个七，也是很大的缘分。”

    杨柒柒嗤笑着反驳他道：“七殿下，最近我家七弟夭折，七姨娘又摊上了事端，如今正在禁足。所以，沾上七，也实在没什么有缘的。我是但求我们家七这个厄运，千万别沾到我的头上，那就万事大吉了。”

    慕容时咳了咳，不以为忤的继续说道：“柒柒，其实你再有天大的本事，可在豫国公府到底双拳难敌四手。我能帮你的，可以有很多。”

    杨柒柒很尖锐的反问慕容时道：“所以好像今日这样，十三殿下在五殿下面前还能为我鸣一句不平。在化成院，还能处处同我说话。而七殿下说的帮我，只是去悄悄寻李贵妃来，若论审时度势，没人再能比的上您同李贵妃了。可我实在不需要一个帮我审时度势的人！”

    慕容时微一挑眉，曼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同五哥这样的人，何必硬碰硬。”

    杨柒柒不由冷笑道：“所以，七殿下连说句话护我一下都不能办到，我又怎么能指望您帮我更多呢？您这样识时务，我又怎么知道，有朝一日，您会不会弃我于不顾。”

    慕容时被杨柒柒质问的脸上一红，忙道：“我自会帮你周全，也会让你登上天下极贵。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肯到我的身边来。”

    杨柒柒凝着他，笑问道：“你肯为我六宫无妃吗？”

    慕容时一怔，还没等他开口，杨柒柒直接转身进了别院的门。空气中，只留下一丝若有似无的淡淡香气。

    慕容时头一次感到，抓住一个人，竟是这么难。

    杨柒柒一边带着竹枝等人进门，一边低低吩咐道：“今天陈姑娘说的话，原封不动的传出去。还有那些我是从豫国公府被赶出来这样的话，都尽量传，大肆宣扬，传的越热闹越好！再有，去请大夫来。我要向楚学监告假。”

    竹枝知道杨柒柒是想借着谣传，动摇和永平侯府的婚事。竹枝连连点头，立时就去办杨柒柒交代的事儿。

    谁知还没进院子，李忠平家的先迎了出来，脸上堆着笑道：“七姑娘可算回来了，国公爷来了，正在院子里看您种的茶花，等您呢！”

    杨柒柒对杨辅的到来格外的惊诧，一边吩咐李忠平家的备茶，一边向小院子去。

    此时的杨辅正背着手，看着那朵十八学士。李忠平和杨辅身边得力的随侍都陪在旁边，见杨柒柒进了门，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道：“七姑娘回来了。”

    杨辅回过身，微微皱了皱眉，问她道：“中午女学不是就放课了，你怎的回来这样晚？”

    杨柒柒淡淡答道：“出了点儿事，耽搁了。”

    杨辅眉头拧的更紧，“你怎么一天总没个省心的时候，别是又惹了像昭平郡主那样的大事儿。”

    杨柒柒暗自腹诽，惹了事儿，也不必你帮忙，何必多说多问。面上却仍旧是云淡风轻的，缓缓道：“左右没什么了不得，也不会害了父亲和豫国公府，您不必太过担忧。”

    杨辅面色更沉，不悦道：“你懂什么？各家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就是一点儿小事，也只怕牵一发动全身。往后你在女学里做了什么事，同什么人发生了口角、冲突，统统都要跟我说。”

    杨柒柒一笑，讥诮的自嘲道：“然后好让父亲您带着我去上门道歉？还好今儿个的事儿太后已经为我做了主，让陈姑娘给我道过谦了。”

    杨辅眼角一挑，看着杨柒柒道：“你同陈家嫡女又怎么了？”

    杨柒柒漫不经心的说道：“没什么，就是她污蔑我，说是因为我不检点被豫国公府赶了出来。又说我在咱们家别院迎来送往。我叫人打了她几戒尺而已。”

    杨辅听得这话，更加黑了脸，强忍着怒气，叹道：“怎么你母亲身上的温柔隐忍，你是一点儿都没有，成日里总张牙舞爪的。”

    杨柒柒心间一动，黑白分明的眼眸冷冷地盯着杨辅，似笑非笑的曼声问道：“是吗？可我却没觉着母亲还有温柔隐忍的时候。母亲还总说我太心慈手软，是个软柿子呢。父亲却说我太过张牙舞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