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多情却被无情恼 第104章 退避三舍

    小鱼紧紧的咬着唇，面如土色。

    谈伏伽冷冷一笑，提醒她道：“左右你说与不说，我们都心里有数，你今日如果想葬身在山腹间，就尽管咬住牙，别说出来。”

    小鱼被谈伏伽吓得颓然跪在地上，几乎没用什么严刑威逼，就痛快的吐了口，“是太子，是太子殿下指使的我。”

    杨柒柒此刻却没看小鱼，寒潭一样的眼波落在了温瑶葭的身上，心里暗自冷笑。

    太子？太子如果真能找个她这么笨的杀手来，这储君的位置也不要做了。杨柒柒没想到，温瑶葭竟恨她恨到了这种程度，甚至要让她死吗？

    杨柒柒想到此处，心里微叹，面色也沉了下来，直接吩咐竹心道：“扭着她，咱们回归锦楼吧。”

    慕容昭见状，快步越众走到杨柒柒的面前，出声拦住了她道：“七姑娘，这人是我点头让留下来的，请交给我吧。”

    杨柒柒微微眯目，看着慕容昭急切的神情，心里有些发沉。

    他想把小鱼要过去，是他也察觉了其中的不对劲儿，想要替温瑶葭遮掩吗？杨柒柒转瞬有些释然，他维护温瑶葭也是很正常的吧？这样想着，不仅有微微的失落。

    “殿下，我仔细的考虑过。”杨柒柒深呼一口气，心想，索性就借着这件事儿彻底同慕容昭划清界限吧，“她是来杀我的，我自然有权利将她带走。再者，我实在不想搅进您同太子的争端中。所以前几日商量过的事儿，就当不知道吧。”

    慕容昭怔怔的看着她，几欲牵唇想要说点儿什么。

    谈伏伽很是着急，想要向杨柒柒解释小鱼未必是太子派来的。

    但是杨柒柒并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机会，转身朝着山脚的方向而去。

    “所以，你偷偷收拾行李，就是想要不辞而别？”慕容昭声音很轻，却被山风吹出去好远。在空落落的山林里，显着格外冷清。

    杨柒柒顿住脚步，恍然大悟他方才为什么忽然问自己，有没有话要对他说，原来是他发觉了。

    也好，就让他误会吧。也不必因为她救了他这件事而耿耿于怀。她在温瑶葭面前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对得起她了吧？

    杨柒柒没回头，也没回答慕容昭的话，脚步一滞后，旋即又快步走了起来。

    小鱼见自己要被杨柒柒带走了，不知是死是活，立时高声道：“温姑娘，温姑娘！”

    杨柒柒想着为温瑶葭善后，自不能让小鱼把温瑶葭喊出来，当即凝了竹心一眼，让她堵住了小鱼的嘴，没让她再说出任何一句话来。

    慕容昭站在那里，山风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他目送着杨柒柒的身影渐渐变小，心里空落落的似是有那么一块被她带走了。

    谈伏伽有点儿想不通眼前的状况，照理说，杨柒柒这么聪明伶俐的一个人，怎么会看不出这里面的问题？那么她是想借着这件事儿跟殿下划清界限了？若是这样，刚刚温瑶葭说的那番话能表明什么？她发现了小鱼不对劲儿，还由着温瑶葭把小鱼带了回来？

    慕容昭面无表情的回身，向着杨柒柒离开的反方向走，“咱们去凤林禅寺吧。”

    谈伏伽有点心急，提醒慕容昭道：“殿下，七姑娘现在还没走远，您追上去问清楚，解释清楚，总比这样好。”

    慕容昭没回答谈伏伽的话，而是在经过温瑶葭身边的时候，停住了脚步，慢幽幽的开口道：“我让安良送你回东都。”

    温瑶葭根本就没想到杨柒柒会有这样的反应。也完全没想过，她能靠小鱼这么个小角色杀了杨柒柒。

    她只是那天被殿下拒绝，心灰意冷，又好巧不巧的看见了街边卖艺的小鱼。她才有了这么个主意，假装太子的人要杀杨柒柒。让杨柒柒知难而退，再借此警告殿下，不能再继续连累杨柒柒了。左右那晚上她跟杨柒柒说，殿下把她当做小七，杨柒柒自尊心作祟，怎么会甘愿做别人的替身。之后但凡十一殿下待她好一些，她只怕都会把这些看成是殿下对小七余情未了了。

    杨柒柒当场翻脸，这也太配合了吧？

    如今听见慕容昭忽然要遣走自己，温瑶葭顿时觉得这是杨柒柒以进为退的计策，更拿了合作的话来威胁慕容昭。

    所以，慕容昭是看出来小鱼并不是太子的人了吗？

    温瑶葭心里一横，不管他们看出了什么，察觉了什么，反正杨柒柒已经走了，她决不能承认。她这样想着，眼泪就涌了出来，“殿下，您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小鱼虽然是我带回去的，可我并不知道……”

    慕容昭神色冷淡，看也没看温瑶葭，只道：“你平时怎么耍小性子、使小聪明我都能容忍。但你不该迁怒于不相干的无辜人。”

    温瑶葭没想到慕容昭竟会为杨柒柒而冷落惩罚她，她心中那股委屈和不甘在一瞬间都爆发了出来，“殿下这样想我，我也无话可说。您想怎么处置，我也任您处置。但在我去之前，我还是得把话说清楚。小鱼被七姑娘匆匆带走，只怕最后是死无对证。到底是不是她怕被您牵连，自说自话也不得而知，再者，小鱼自己说是太子派来的，您也不信，原来阿瑶现在在您的心里，已经不堪到这样的地步了。”她说着，泪水决然而下，“我在殿下身边数年，竟抵不过杨七姑娘在殿下身边的几个月。您信她却疑我！”

    慕容昭没言语，温瑶葭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作势就要往山坡下冲，这是要寻死觅活了。

    可放着安良以及随行的护卫，哪个的行动不比她快？立时就把她拦了下来。

    慕容昭见温瑶葭以死明志，也暗暗有些心惊。可仍旧是面无波澜，只负手道：“我不是要疑你，只是……”下面要安慰的话他说不出来，叹了叹，转头吩咐安良道：“送她回东都吧，一路上务必把人平安的送到了。再交代如意和绿娥，小心照顾。”

    都到了这一步，竟还没让慕容昭回心转意。温瑶葭心里既是绝望又是颓丧，再也无话，到底跟着安良走了。

    谈伏伽往常见慕容昭对温瑶葭格外温柔特别，总怕殿下有朝一日会在温瑶葭的身上跌个大跟头。如今，瞧着慕容昭这么处置温瑶葭，心中顿时大安。又觉着，殿下对七姑娘还是很有些心思的，当即道：“殿下，咱们可要拦一拦七姑娘？”

    慕容昭背对着谈伏伽一抬手，“不必了，我原本就怕连累了她。这样……也挺好。”这番话说完，他又大步向凤林禅寺走去。面上瞧着很释然，可心里之苦涩，也只有慕容昭自己知道了。

    杨柒柒自不知道她走后，温瑶葭竟被送回了东都。她原本是打算过完重阳节的第二日一早动身，行李与下扬州的船也早已准备好。

    这会儿回到归锦楼，与夏管事交代完，趁着天还亮，立时带着人离开了。

    到了黄昏，船已经出了历阳，一路向着扬州而去。

    杨柒柒站在船尾的甲板上，看着两边景色变换，心中不免怅然。

    晚风有些凉，将她身上锦缎的披风吹起，影子投在船板上，显得格外冷寂。

    竹意实在摸不清杨柒柒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在一边默默的看了一会儿发呆的她，最后也有点儿怅然若失的说道：“和十一殿下一块儿走，还挺有趣的。突然就剩咱们了，一点儿也不热闹了。”

    杨柒柒没做声，可竹意觉得姑娘分明也是愿意一块儿走的。不然做什么还恋恋不舍的往历阳城那边看？

    “姑娘，小鱼刚吓唬了两句就都招供了。就是阿瑶指使的，她这样的坏心眼儿想害您，您做什么不跟她一般见识，非得把小鱼带回来，帮她隐瞒殿下？”竹意说着，难免就愤愤不平起来。

    杨柒柒的眼眸似是被蒙上了一层雾，让人瞧不分明。只是有些苦涩的一笑，叮嘱竹意道：“左右咱们以后也不同十一殿下来往了，这件事儿你就不要再提了。再有，我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像对十一殿下有没有意这样的话，你也不要再说了。你若再成天的念叨，我非送你回蔚山不可。”

    竹意吐了吐舌头，勉强道了声是。

    夕阳坠落，最后一抹光亮隐没后，杨柒柒裹紧了披风，在回身走进船舱时同竹意说道：“让人给廖掌柜送个信儿，秦岭有金矿的话，悄悄透给李忠平。”

    竹意一怔，心中暗暗腹诽，您今儿个不是还同十一殿下闹掰了？怎的转头又打算暗暗帮她了，竹意眼睛眉毛都纠在了一起。

    杨柒柒瞥了她一眼，边走边解释道：“到底能不能帮到十一殿下，也只看天公作不作美了。”

    竹意有些怏怏不乐，她暗自琢磨了一通，都怪十一殿下朝三暮四。招惹了姑娘，又舍不得身边的温柔乡。姑娘虽然快刀斩乱麻，可心里只怕还是有十一殿下的，不然做什么老这样帮着他？竹意在心里已经上演了一出负心郎和痴情女的戏码。

    “咱们以后对十一殿下，退避三舍。”杨柒柒说完，径自进了船舱，独留竹意原地纠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