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多情却被无情恼 第101章 刻意挑拨

    温瑶葭脸红红的进了门，杨柒柒瞧着她这气色，就好像一个熟透的苹果，红彤彤的可爱。

    笑的更亲切，招呼她坐到自己跟前的坐榻上。

    温瑶葭却很不适应，只客气的问了好，在她对面的绣墩上坐了下来。“见姑娘这屋的灯还亮着，我就过来看看，不耽误您休息吧？”

    杨柒柒忙拨浪鼓一样的摇头，“不耽误，我白天睡多了，到了晚上就睡不着。正巧你来了，陪我说说话。”

    温瑶葭心里冷哼一声，暗觉杨柒柒只怕一心攀龙附凤，打着慕容昭的主意，才肯对她这样殷勤。照比陈方月的脾气外露，杨柒柒瞧着就阴险了许多。但面上还是含笑，恭维道：“我听谈先生说，姑娘读书多，您只要不嫌我粗鄙就好。”

    杨柒柒不禁反问道：“你在十一殿下身边，没有读过书吗？”

    温瑶葭摇头，“实在没有什么空闲读书，只会写字而已。殿下不喜欢身边围着太多的仆婢，留在身边伺候的，除了我，也就是如意和绿娥。”

    杨柒柒听见绿娥，心里一暖，想起那个圆圆脸，热心肠的小宫女，笑呵呵问她道：“我瞧十一殿下脾气很好，平日待你们肯定也很好的吧？”

    温瑶葭含笑，点头道：“是，殿下带我们极好，就算犯了错，也不会黑脸，只会耐心的跟咱们讲道理。”

    她这样说，直把杨柒柒带回了五年前，眼前是慕容昭婆婆妈妈，温温吞吞的训话声。

    温瑶葭见她若有所思的笑起来，那目光很温柔，心中打鼓，微微咬唇。旋即，若无其事的说道：“这么些年，也就黑了两次脸。”

    杨柒柒记得有一次是因为温瑶葭被如意撺掇，弄伤了她的手腕，被慕容昭凶了一回。第二回倒是没什么印象，不禁顺着温瑶葭的话道：“两次？”

    温瑶葭赧然一笑，解释道：“第一次是我粗手粗脚，把小七妹妹的手腕伤了。第二次是……”温瑶葭神色一黯，表情便有些悲伤，含着泪道：“不说了，不说了。”

    杨柒柒没做声，倒是竹意听见“小七”这个称呼，很好奇，忙道：“阿瑶姑娘，哪儿有话说到一半儿咽回去的道理？”

    温瑶葭睫毛颤动，失神道：“第二次是小七没了的时候，殿下听说之后，气的吐血昏迷，醒来的时候，简直要把咱们这些人都给杀了！”

    竹意很是吃惊，道：“小七是谁？没了就没了？哪儿至于殿下吐血昏迷？”

    温瑶葭道：“小七是殿下从长野带回来的宫女，刚入宫就被皇上封为女官。很得殿下的钟爱。便是她四了这么些年，到现在殿下也不曾停了对她的四时供奉祭祀。生死祭的时候，还会亲自去陵前悼念。当初小七进宫，陛下还曾经答应给小七赐个干亲入籍。咱们都清楚，等小七入了贵籍，以后肯定会被赐给殿下当侧皇妃的。但是……”温瑶葭悲伤的叹了一口气，“但是小七就这样没了，那时她尽管只有七岁，可很是聪明伶俐，被皇上看重，得到太后青眼……”她说着，将束脩六礼的事儿与两人说了一遍。

    “我们现在想起来，还时常落泪，心疼。这么好的姑娘，就没了。”

    竹意若有所思的看了杨柒柒一眼，只觉着心口砰砰地乱跳。

    杨柒柒淡淡然的凝视着温瑶葭，很平静的听着她叙叙说完这些，一笑道：“你这样说，连我也觉得很可惜。”

    温瑶葭却转瞬擦干了眼泪，含笑道：“殿下因为小七消沉了好长时间。现在也时常提起，昨日殿下还与我说，七姑娘古道热肠，聪明机敏的劲儿，很像当年的小七呢。还有，您的名字里也带了个‘柒’字，这可实在是太巧了。”

    杨柒柒附和着一笑，“不仅如此，在蔚山上的时候，袁师哥和卫师哥也叫我小七。你刚才提起的时候，我还总恍然的觉着，你好像在叫我似的呢。”

    温瑶葭尴尬的笑了笑，把话又说了回来，“可您不是小七，小七若有您这样好的命，真是让我折寿十年也愿意呀！”

    这一连串的话说下来，再明白不过。

    温瑶葭是想向她表明，殿下现在对你百般千般的好，都是冲着那个惨死的小七。尽管杨柒柒知道，小七和杨柒柒分明就是一个人。可温瑶葭不清楚，温瑶葭这意图，是希望让杨柒柒知道，她在慕容昭的眼前，是一个卑贱宫女的替代品。作为国公府的嫡女，你能涎着脸去当别人的替代品吗？

    杨柒柒晓得，温瑶葭是误会了他与慕容昭的关系。所以自打到了归锦楼，温瑶葭就总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所以刚刚竹意看见慕容昭会抱着温瑶葭安慰。

    不过看来慕容昭安慰的话没什么用，温瑶葭显然是想亲自出手“退敌”！表姐还是那么精明伶俐的人，一出手就是诛心之语。

    这番话，若是随便换个人来说，杨柒柒都绝不会忍气吞声，非得反刺回来不可。但眼前的人是温瑶葭呀！杨柒柒心里不觉有些酸涩，伤感。

    她何曾想过，她同温瑶葭有朝一日会这样对坐，满是心计城府的说这些话。

    上辈子那个温柔如玉的表姐，给她帮助，让她在永平侯府站起来的人；给她脸面，让她在京城贵妇圈里有一席之地的人；今天会反过来用那些心计来对付自己。杨柒柒有些惭愧，不禁暗自检讨，是不是她同慕容昭走的太近，触到了表姐的逆鳞？

    竹意听得这话气的满脸通红，不禁冷笑道：“可惜了，小七姑娘已经死了。阿瑶姑娘您在这儿算是白许愿了。”

    温瑶葭对竹意的讥讽似乎并不在意，温和的笑了笑，“若她活着，自然会嫁给十一殿下，大富大贵。人么，总是事后诸葛亮，事前都一样的。不过还好，我就留着我的寿命，多给七姑娘祈福。”

    竹意更气，道：“我们姑娘福气大着呢！你还是好好留着你寥寥可数的寿命，伺候十一殿下吧！”

    温瑶葭顿时眼中含泪，望着竹意道：“竹意姑娘，您何必总对我夹枪带棒的呢？我又没有得罪你！”

    杨柒柒向着温瑶葭解释道：“你别同她一般见识，她平日里说话就总是这样。你方才说的小七自然人都死了，咱们也不说这个。倒是说说你，你是怎么想着一个人出了洛阳的，路上顺不顺利。阿瑶姑娘生得这么漂亮，没有遇见什么不妥吧？”

    温瑶葭听她这样问，有些紧张的瞪圆了眼睛，心中打量着，杨柒柒不会憋着什么要算计她吧？温瑶葭摇了摇头，道：“没有，我也不是自己出来的，是跟着殿下拨给我的人一同出来的。因着是头一回出门，我也不敢太大意，一路穿着男装，也没遇见什么不妥。”

    杨柒柒又问了她一些路上的见闻，温瑶葭总怀疑杨柒柒憋着什么坏心眼儿，说话的时候就打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两人又说了一盏茶的功夫，温瑶葭才起身告辞，杨柒柒也没多留，吩咐竹意送她。待竹意关了门，气哄哄的回了屋子，便听杨柒柒道：“竹意，明儿个你们悄悄收拾行礼。”

    竹意眼前一亮，提醒杨柒柒道：“悄悄收拾什么？姑娘应该大张旗鼓的收拾，对付温瑶葭这样的人，就该给她个下马威。让十一殿下也知道知道，他身边的这位媵侍多了不得，三两句话，就给您气的退避三舍了。再说，您没看见她刚才是怎么出去的，她是哭着出去的！她要做什么？做给谁看的？”

    杨柒柒想了想，又向竹意补充道：“算了，还是先别收拾了，等明天晚上，你和竹心再收拾吧。”

    竹意完全不甘心的说道：“姑娘！您到底是怎么想的？您若是对十一殿下没有心，您又何必帮他到这个地步，再说，在马车里……”竹意越说越急，没忍住脱口而出。

    杨柒柒惊得抬眼，问她道：“在马车里怎么了？”

    竹意自然不敢再瞒着，把她在马车里和慕容昭头靠头小憩的事儿给说了出来。

    杨柒柒心里一凉，一点儿都不怪温瑶葭了。自己的婢女都误会到这个地步了，也难怪温瑶葭对她“杀气十足”呢。

    竹意说完这些，愤愤不平道：“十一殿下若把您当成是别人的替代，咱们再不理他就是了。可阿瑶这样来明示暗示的敲打您，咱们却不能就此作罢。合该灭灭她的气焰，让她还敢把别人都当成傻子，跟您这样耍心眼儿。照我说，明天若是殿下来找您兴师问罪，您就把今天晚上阿瑶说的话全告诉给十一殿下。若是您拉不下脸，就由我来说。我看十一殿下还好不好意思住在归锦楼！”

    杨柒柒有些心烦意乱，那卷书再看不下去了。她眼前浮现着上辈子温瑶葭梨涡浅笑的影子，那温和亲切的笑容，好像阳光一样，温暖了她被张宗嗣以及永平侯府冰冷的心。让她觉得，这个世上也有对她好的人。

    杨柒柒一语未发的躺到了小榻上，淡淡与竹意道：“你先出去吧，让我自己一个人想想！”

    竹意忙鼓励她道：“姑娘，您不给她个教训，指不定她以后要怎么猖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