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糟心烦事杨家院 第79章 孝里结亲

    五姑娘是平阳太主养大的，自小就与平阳太主同住。

    她现在住着的齐光楼，就在平阳太主的后院儿。

    杨柒柒自后院的角门进了齐光楼的院子，见杨清欢正在阴凉处伸展腰肢。她穿着家常的杏色衣裙，额上沾着一层薄汗，晶莹剔透，脸颊白里透红，很是精神漂亮。

    “七妹妹来了！”杨清欢并不停下动作，只是远远的招呼她过来坐。

    杨柒柒笑问道：“五姐这是做什么呢？”

    杨清欢道：“这叫文八段锦，老祖宗让我每天都做一遍，说是对身体大好。你要学吗？”

    杨柒柒在蔚山上养成的习惯，每日早起都要在院子里走上几圈儿，也算是强身健体了。她笑了笑摇头道：“这样复杂我可学不来，还不如我平日多绕着院子多走两圈儿的好。”

    “早就听说你每日卯时三刻就起了，一起身就在后花园里走来走去。那么早起来，你就不困吗？”杨清欢边做边说话，她身姿很窈窕，两臂自丹田向头上举，这样子格外悠闲雍容，有几分赏心悦目的意思。

    杨柒柒心里记挂着平阳太主那边的动静，漫不经心的笑道：“在蔚山我都习惯的，到了那个时候，就一点儿都睡不着了。”

    杨清欢嗤的一笑，停了动作，“老祖宗还总说自己老了，少眠，到了时候就醒，你得把这话同她说说！”

    杨柒柒见她停下了，便道：“老祖宗这会儿在做什么？我本来刚刚想去给老祖宗请过安再过来的，又不晓得醒没醒。”

    杨清欢笑道：“醒了醒了，刚刚还让人做了酸梅汤，还让人给我送了一碗，你等我梳洗梳洗，换身儿衣裳同你一起去。”

    杨柒柒心道她说这话真及时，欢欢喜喜的坐在院子里等她梳洗更衣。等杨清欢换过衣服，两人便一道去了前院儿。

    走到回廊的时候，正听见里面的仆妇道：“……侯府比不上豫国公府的门楣，但也不是什么破落人家，孝里结亲这样的事儿，是绝不会有的。您家大姑娘若是不愿意等我们二公子，咱们这亲事作罢就是。”

    杨柒柒心中暗笑，看来是吩咐竹枝办的事儿成了。杨清欢一听“孝里结亲”四个字，脸上不觉微微变色。

    主持中馈的楚夫人笑道：“这是哪儿的话，什么孝里结亲？”

    信阳候府的仆妇讶异的说道：“这事儿难不成豫国公府上下都不知道？”

    平阳太主气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怒声道：“我们家的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怎么会平白提孝里结亲这样不合规矩的话！”

    那仆妇自不敢得罪平阳太主，连忙解释道：“太主，这话可不是我们夫人平白说的，那是李夫人派的仆妇去同侯夫人商量的。”

    平阳太主连声道：“去把二夫人给我叫来！”

    杨柒柒看了看杨清欢一眼，道：“五姐，咱们现在进去合适吗？”

    杨清欢摇了摇头，小声道：“老祖宗动了气，咱们还是别往跟前儿凑得好。不过出了这样的事儿，不晓得大姐知不知道。”

    杨柒柒犹豫的问她道：“那咱们要不要告诉大姐一声？”

    杨清欢想了想，道：“咱们听见了，总不好装作没听见，去与大姐说一声，也好让她有个准备。万一一会儿这信阳候府的仆妇要见大姐，到时候就尴尬了。”

    她这话又中了杨柒柒的下怀，她轻嗯了一声，两人便一道往玉光院去。

    其实这孝里结亲是怎么一回事儿，杨柒柒再清楚不过了。

    李康平家的因着给杨景谏拿账册的事儿，惹得李夫人不痛快。杨柒柒便教竹枝在这个时候跟府里的人提起谁家孝里结亲的事儿，刻意让李康平家的听见，说给李夫人听。她只抱着五分的希望，谁知李康平家的与李夫人都是病急乱投医，一个急着讨好李夫人，一个急着忙活三姑娘的婚事。才糊涂的悄悄让人去信阳候府商量着要孝里结亲。

    这陆家二公子原本娶不娶杨玉姝都是两说，李夫人派人这么一去，只剩下两个局面。

    或是让杨玉姝真嫁去信阳候府，这一辈子都被婆婆夫君瞧不起，被勋贵家的夫人背后议论诟病。或是让信阳候府得着这个机会，找借口直接来退婚。左右对杨玉姝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如今信阳候府的人把这件事儿闹大了，可见多半是有退婚的打算了。

    杨玉姝很中意陆家二公子，上辈子就很是贤良淑德，一直无怨无悔的跟着陆家二公子。这位陆二公子也不负期望，借着杨玉姝和杨玉妍的关系，走了慕容时的路子。慕容时登基后，想来会飞黄腾达。不过她的这位姐夫，却是个天生凉薄的人。杨玉姝为他这样付出，也没见他对杨玉姝多温存。

    杨柒柒最后一次会杨家，不经意瞧见了杨玉姝同九姑娘抹泪，哭的那叫一个伤心。三十出头，整个人憔悴的竟好像四十好几了似的。

    但她还是无怨无悔，一门心思的对大姐夫好。

    杨柒柒搅和了亲姐姐的婚事，不免心存愧疚。可又想，这法子她是摆在了李夫人面前。但凡李夫人有点儿豫国公夫人的气度，有点儿嫡母的威严，都决不能用这个法子。谁知她就用了，而且杨柒柒笃定，信阳候家若是真退了亲，李夫人立时就会把大姑娘另许他人。

    枉大姑娘上辈子、这辈子处处顺从李夫人，又以杨玉姝马首是瞻。若是她知道李夫人半点儿养育之情都不念，把她当做杨玉妍婚事的绊脚石，不晓得她会作何感想。

    杨清欢到了玉光楼，便将信阳候府来人，“孝里结亲”的话同杨玉姝说了。

    九姑娘听见这话，很是震惊，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儿！”

    杨玉姝却是很沉默的低着头，一句话都没说。

    杨清欢瞧见她这幅样子，了然于胸的问道：“大姐，这件事儿你是知道的？”

    九姑娘杨玉娆连忙替杨玉姝否认道：“知道什么啊！大姐若是知道，还能不跟我说？五姐，你真听清楚了，信阳候家的仆妇，说我们家要同她们孝里结亲？”

    杨清欢点头，“这话我和七妹妹都听见了，不信你问七妹？”

    杨柒柒看着杨玉姝的神情，心中暗自冷笑，她分明就是知道的。看来李夫人那日叫她，果然是把这件事儿跟她说了，问过了她的意见，她也同意了。杨柒柒见她这幅不声不响，闷葫芦的样子，不禁替母亲感到痛心疾首。

    这是她的亲姐姐，认贼做母还不够，明知道孝里结亲不合规矩，她却似乎默认了。她是多想嫁去信阳候府，又是有多惧怕李夫人？

    上辈子就是这样，她被李夫人、杨玉妍当枪使，当得甘之如饴。

    杨柒柒头一次觉得杨玉姝很可悲，她便只坐在一旁紧紧抿唇僵笑，一句话都没有说。

    九姑娘杨玉娆咋咋呼呼的强调道：“大姐确实不知道，若是知道，肯定不会答应的！”这话说的，倒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杨玉姝仍旧是一句话都没有，默默的坐在那边垂泪。杨柒柒冷眼看着，淡淡道：“大姐，左右这事儿已经闹到老祖宗的跟前儿了，老祖宗必定会给你做主的。只是信阳候夫人若有别的打算，我只怕你闺名受损。”

    杨玉娆道：“七姐，什么叫做信阳候夫人有别的打算？”

    杨柒柒轻轻含笑，“反正肯定是不打算孝里结亲的，好在大姐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同意这样的事儿。”

    杨玉娆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杨玉姝还是刚才那副不声不响的垂首落泪的样子。可杨柒柒瞧见她耳朵极轻的动了一动，她知道，杨玉姝在听着呢。

    九姑娘杨玉娆这才反应过来，小声道：“七姐，你是说，信阳候府说不定是要退婚？”

    杨柒柒连连摆首，否道：“这些我上哪儿知道去。”

    杨清欢最是个玲珑剔透的聪明人，瞧着大姑娘、九姑娘姐妹俩的神情，就看透了大半，当即冷笑道：“如果没有闹僵的打算，也不至于告到老祖宗那儿去。”

    杨柒柒猜想，大姑娘的心里对这些是明镜儿一样，因为心里知道，才会哭的这么伤心。

    这时间，平阳太主院子里的人到了玉光院，请大姑娘杨玉姝去说话。

    杨玉姝赶紧擦干了眼泪，洗了一把脸，才在杨清欢等人的陪同下去了平阳太主的院子。

    进门时，李夫人眼圈儿微红。正堂的里的气氛冷凝，各人表情都是沉肃，快要令杨柒柒忍不住打寒颤了。

    四位姑娘先向着平阳太主、崔老夫人、李夫人、楚夫人见过礼。

    平阳太主对杨清欢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杨清欢如实答道：“刚刚同七妹过来给老祖宗请安，咱们在外面听见信阳候府仆妇说的话，想着告诉大姐一声，省着那仆妇忽然要给大姐请安，她什么都不知道，再生出尴尬事儿来。”

    平阳太主冷冷一笑，“你挂着给她留脸，她自己先不要脸了！”

    楚夫人耐着声音问大姑娘道：“玉姝，孝里结亲的事儿，真是你提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