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糟心烦事杨家院 第64章 静待时机

    过了端阳节，太后就开始催促永徽帝办起了女学。

    化成院在一夕之间就忙碌了起来，先是要修缮女学的院子。太后又心血来潮的让尚宫局比照国子监的学服，为即将要进学的勋贵子女制学服。其余还有平日进学的科目、教书的女先生、什么时候开始进学等林林总总全都要有个章程。

    太后便拉着万春大长公主、皇后、李贵妃等着手办了起来。自然，杨柒柒也会时常被宣进宫中问话。

    这日清早，宫中又传了懿旨，请杨柒柒、杨清欢入宫。

    李夫人得了旨意，一早就过来疏影楼帮杨柒柒准备起来。

    杨柒柒今日挑了一件水蓝色的高腰襦裙，瞧着就清清凉凉的。李夫人进门的时候，她正坐在红木大妆台前挑选玉璧。

    听见李夫人的声音，忙起身去迎。

    李夫人进了门，瞧见杨柒柒俏生生的站在那，白皙清透的皮肤，亮的有些透明。一双大大的眼睛，水灵灵得有神。她心里蓦地就想起了温言，顿觉腻烦。可尽管如此，她脸上仍旧洋溢着笑容，上前拢过杨柒柒的肩膀，道：“我的女儿真是越看越漂亮。今儿个进宫，怎的也不挑个喜庆点儿的衣裳穿？太后瞧着也高兴。”

    杨柒柒心里也腻烦她这种装模作样的亲热，却也肯陪她将这戏唱到底。当即亲热又温顺的说道：“女儿瞧那些喜庆点儿的颜色，就觉着热，这件衣裳看着就凉凉快快的，所以就挑了这件。母亲觉着不好吗？我再换下来就是了！”

    李夫人忙笑着阻道：“你这头发、配饰都搭着衣裳选好了，再折腾一通，怕误了入宫的时间。这样也很好。”

    杨柒柒拉着李夫人，指着妆台道：“母亲帮我挑一枚吧，我瞧着都很好，正不知该配哪个呢。”

    李夫人看了看，顺手拿起离着手边最近的一枚雕蜻蜓落兰花图案的玉璧，笑道：“你衣裳上就绣了兰花，用这个正应景儿。”

    杨柒柒微微一笑，立时让人配上了李夫人亲手为她挑选的玉璧。这时间，杨清欢身边的婢女来请她，说是杨清欢已经出了府，正在马车上等着。

    李夫人细细的帮杨柒柒整理了一番，边笑着送她出门，边道：“若是下一次得着机会，也带着你三姐去走走。她整日在家里，都要闷坏了。”李夫人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让杨柒柒在太后面前找机会引荐杨玉妍，让杨玉妍也能有机会像她和杨清欢一样在太后身边走动。

    杨柒柒忙不迭的点头应下，带着彩屏出了二门。

    她与杨清欢结伴入宫数次，在一起说话的时间多了很多，自然很快就熟悉起来。

    上辈子，杨柒柒与她的接触不算多，在杨府的这些年，说的话加起来，都不到百句。

    杨清欢自幼失怙失恃，被平阳太主一手养大。比起杨家的其它姐妹都要早熟一些，她性子很大方沉静，做事有条有理，又是个很玲珑剔透的精明人。待人虽然总是客客气气，却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主。比起二、三房姑娘的娇柔妩媚，她有些独特得个性，还很独立自强。

    想当年永徽帝最喜欢的儿媳妇，就是九皇子妃，还曾在家宴时当面夸奖。

    杨柒柒嫁人后，其实很羡慕佩服这位五姐。对比杨清欢的被公婆喜欢，被夫君尊重，她的日子简直过的一塌糊涂。那时候她曾找机会去九王府拜访杨清欢，想要讨教一些，可见到了杨清欢，又深觉说不出口，说了许多寒暄的话后就要起身告辞。

    杨清欢聪慧的从只言片语里察觉出了杨柒柒的不顺心，她至今还记得，在她告别时，杨清欢与她说的话。

    她说：“七妹，没生孩子，虽然也是艰难，却未必不能解决。等姬妾生了孩子，你全可以去母留子，这都没什么要紧。无论你如何孝敬公婆，取悦夫婿，都务必要记住，你作为嫡妻的体面，永远都不能丢。”

    那时候她就觉得，杨清欢虽然看着总是有些疏离客气，但心底是很温柔的人。她是真心在告诉自己在夫家的生存之道。

    只是杨柒柒直到死，都没弄明白，怎么保住作为嫡妻的体面。亦或是从她代替杨玉妍嫁去张家后，她就根本没有了嫡妻的体面。

    杨清欢见杨柒柒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又好像是盯着自己身后的车帷，不禁笑道：“七妹，你在想什么呢？”

    杨柒柒忙回过神，笑道：“我在想，这女学不知道会不会办成。”

    “自然是会办成的，”杨清欢理所当然的笑道：“我在太后身边这么长时间，没见过有什么事儿是太后办不成的！再者，兴办女学这样好的事儿，有谁不乐见其成呢？”

    杨柒柒瞧着杨清欢兴致勃勃的模样，笑问道：“五姐仿佛也很喜欢太后这样的安排。”

    杨清欢连连点头，“平日瞧着咱们家的兄弟能进学念书，我也羡慕得很。只是咱们大燕的女子不能科考做官，若是可以，咱们未必比那些男子差呢！”

    杨柒柒一笑，总算明白过来杨清欢得太后喜欢的原因，可不光因为她是太后的亲外甥孙女。

    杨清欢见她笑而未语，不禁认真道：“我可知道前秦那会儿，边陲有个西凉女国。在那里，女子和男子一样，读书当官。先朝有这样的旧例，说不准咱们慢慢儿也能出现这样的局面。”

    以后会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杨柒柒不知道。但在她死之前，这局面是根本就没有的。不过姐妹俩算是难得的志同道合，杨柒柒有一段时间也极深入的研究过西凉女国的历史，便同杨清欢聊了起来。

    直到入了宫门，下了马车，姐妹俩还针对西凉女国的官职讨论不断，直到进了化成院，才停下来。

    同安长公主此刻正依在游廊的栏杆旁，水红色绣着山水西番莲的留仙裙撒在栏杆上，神态很是悠然随意。见二人到了，忙喜滋滋的上前，“你们怎么才来！姑母早就来了，都已经等了半天了。”

    杨柒柒与杨清欢忙随着同安长公主进了正殿。

    太后与万春长公主正坐着说话，见三个小姑娘踩着门口投进来的阳光进门，顿时眼前一亮。

    三个女孩子都是妙龄之年，杨柒柒穿着水蓝色绣蝶游静兰的高腰襦裙，杨清欢穿着青色绣竹文的半臂襦裙，同安长公主穿着一身水红色绣海棠玉兰团的半臂襦裙。三人气质、姿态各异。杨柒柒清雅如雪莲，杨清欢娇柔似海棠，同安长公主雍容像牡丹，真是各有千秋。

    万春大长公主不由笑眯眯道：“难怪太后总喜欢成日叫这些小丫头在跟前儿，这么好看的姑娘，干是天天看着，就高兴。”

    这话将三人俱说的脸上一红，同安长公主连声岔道：“皇嫂和李贵妃都没到，咱们还等不等？”

    太后摆了摆手，让人去叫尚服局、尚功局的女官把女学学服的样式呈上来。

    同安长公主很兴奋的催促人快去，难得的与杨柒柒多说了两句话。

    杨柒柒含笑，悄声问她道：“长公主之前还不大喜欢，如今怎的这样上心？”

    同安长公主大大咧咧地笑道：“左右现在每天都要进学读书，办了女学，会有许多跟我年纪相当的人，想一想也怪有意思的。主要是，”她压低了声音，凑近杨柒柒道：“宫里跟我年岁相当的皇子都开牙建府了，公主么，都是我的晚辈，玩儿在一起也怪没意思的。”

    杨柒柒不禁哑然失笑，原来是为着玩儿的。

    不多时，尚服局、尚功局的数位女官到了化成院，将这几日画的花样子呈了上来。其中读书穿的数样，骑马穿的数样。样式看上去虽然中规中矩，却也都很精致用心。其中骑马装里竟有杨柒柒刚回长安那会儿穿过的胡服。

    同安长公主瞧着眼熟，奇道：“这不是杨柒柒刚回长安那会儿穿的衣裳吗？”

    万春大长公主笑着答道：“你瞧得真准，可不就是一样的。我瞧着这胡服女孩子穿着骑马也方便，看起来也不失大气雍容，很适合，就让人把样子送了一份儿去尚服局。”

    杨清欢兴奋道：“我回去也照着做了两件，穿着出门不拖拉，很是舒服方便。”

    几人说着，便将四时的读书、骑马的学服一气儿都定了下来。颜色分别是樱粉、冰蓝、天青、海棠红四色，花样就是女孩子常用的西番莲、宝相花一类的吉祥花纹，再不然就是梅兰竹菊这类的花纹。

    这些商量完，也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两人自然被太后留下用饭。

    用过午膳，九皇子、十皇子、十一皇子、十二皇子、十三皇子下了学，结伴来给太后问安。

    太后瞧着人来的这样齐全，不禁笑道：“你们兄弟今儿个怎么一起都来了。”

    十皇子呵呵一笑，瞥了一眼慕容晰，“十三弟听说杨家的五姑娘与七姑娘来同皇祖母商量女学的事儿，约着咱们一起来瞧瞧热闹。”

    太后不禁笑着揶揄几个孙子道：“女学和你们有什么相干！”

    慕容晰瞪了十皇子一眼，打岔道：“皇祖母今儿个都商量了什么，孙儿们也给您凑凑趣儿！”

    同安长公主道：“咱们今日订了学服样子和配饰。”

    慕容晰想了想，好奇道：“是什么颜色，上面都是什么花样子？”

    “樱粉、冰蓝、天青、海棠红四色。花样子也不少，你倒不如一会儿自己去尚服局瞧瞧。”同安长公主应付的回答了他的话。

    慕容晰瞧着杨柒柒静花临水的恬静样子，笑道：“是七表妹穿的这个蓝吗？”

    没等杨柒柒回话，同安长公主很快的回道：“差不多。”

    说到学服、配饰，慕容晰盯着杨柒柒看了半天，不禁脱口问她道：“七表妹，你怎么没带我送你的那个和田玉的玉璧？那可是去年我向皇祖母求来的，水头可比你现在带着的这个好多了！”

    杨柒柒心里微微一跳，心想，要回私产，坑李氏一把的时机总算给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