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涯岂是无归意 第39章 山上年岁

    卫霖想到的教训，也不过是男孩儿家最擅长的恶作剧。他预备在给杨柒柒的礼物匣子里放上三、两只蜜蜂。等杨柒柒打开匣子，看见那蜜蜂，必定是又嚷又躲，就出丑了。

    杨柒柒正式拜过师后，依次向六个师兄敬茶。恭贺的礼物，就是在这个时候给的。

    大师兄杜聿送了她一把宝剑，并着长安的一处小庄园。

    二师兄何千帆送了她在余杭的三百亩水田，长安、洛阳的两家粮油铺，长安的一间杂货铺并着三百两零花钱。

    两人这么大的手笔，令杨柒柒大为惊讶。两位狐狸似的师兄见杨柒柒讶异的合不上嘴，都笑眯眯说道：“你以后总有用上的地方。”

    杨柒柒立时明白了两人的用意，他们晓得自己身世复杂，是出于好心的帮助她。

    杨柒柒感动的热泪盈眶，她上辈子也有兄弟，可却没有一个人真心待过她，甚至连有没有她这个妹妹，都是不清楚的。

    三师兄言溪尴尬的笑了笑，道：“我可没杜师哥、何师哥这么阔气。”他说着，掏出了红封，也是厚厚的一叠，里面摸起来像是银票一样的东西。

    杨柒柒不禁感叹，三位师兄都是聪明有眼见的人，知道她最缺什么。

    可卓御清见着三人送的贺礼，是彻底的傻了眼。他还尚未成年，依照卓府的规矩，就算有私产也不是他自己打理。看前面三个师兄送的东西这样重，自己全拿不出手了。可礼已经摆在了桌上，想反悔也反悔不了。

    他红着脸，埋怨三个师兄道：“师兄们也真是，送了这些好东西，让我的礼还怎么拿出来。”

    杨柒柒照养认认真真的给他敬茶，温吞吞的笑道：“礼轻、礼重，师兄们的心意都是一样的。”

    卓御清道：“我的只有澄心堂纸、歙砚、徽墨，给你平日写字玩儿的。”

    言溪噗地一笑，道：“小四最会寒碜人！这三样儿可都不下千金。”

    袁岘“啊”的一声，尴尬道：“这可完了，我只准备了一套《谢蕴道游记》的孤本。”

    杨柒柒上辈子困在一方天地里，没个自由。自打去年在清平居藏书的墨檀阁发现还有游记这样的书存在后，简直是爱不释手。袁岘准备了这本游记，说明他知道她的喜好，也很贴心认真的准备了这些。杨柒柒实在太喜欢了，当即对着袁岘甜甜地一笑，道：“五师哥的礼我很喜欢，我最喜欢了！”

    袁岘心里顿时喜滋滋的，憨笑道：“那你再喊我一声！”

    杨柒柒笑着，软软糯糯的唤了一声道：“五师哥。”

    袁岘心满意足的点头，嘴角直笑的快咧到了耳朵根子。

    卫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匣子里的蜜蜂上，倒是没觉得自己的礼有多薄。他跃跃欲试的递出匣子，眼光闪烁道：“该我的，该我的了！”

    杨柒柒对卫霖这个人，着实喜欢不起来。

    上辈子，这卫霖是慕容时身边第一谋臣，后来的宫变，不知道他参与多少，但是作为慕容时的左膀右臂，肯定出力不少。杨柒柒从心里讨厌慕容时与杨玉妍那伙儿的人。

    她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注视着卫霖有些急切、心虚的目光，垂目在盒子上扫了一眼。正要打开的时候，不经意地问卫霖道：“六师哥，这又是什么？”

    卫霖笑呵呵答：“是一块雕花鸟山水的白玉镇纸。”

    杨柒柒猜想是盒子里有什么东西，所以在打开的时候便打起了十二万分的主意。结果三只蜜蜂摇摇晃晃的从匣子里飞了出来，杨柒柒一扬手，啪的一下，把其中两只打向了卫霖。

    众人还都没反应过来，那两只蜜蜂就把卫霖左边的眼睛和脸颊蛰了两个大包。

    杨柒柒大笑不已，乐道：“有个典故叫彩衣娱亲，六师兄效法古贤人，可够费心的。柒柒可当不起！”

    卫霖捂着脸，疼的连连大叫。听到杨柒柒这话，简直要气哭了。可作弄人的是自己，他又没法去怪杨柒柒，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了。

    屋里笑作一团，卫霖耸拉着脸，埋怨道：“师傅和几位师兄都偏心，我拜师的时候，师兄们可没上这么大的礼！”

    言溪揶揄他道：“你堂堂虢国公世子，哪儿缺这些！”

    杜聿也附和的说道：“你拜师比柒柒早，可柒柒入清平居的时间可比你久！你若是能像柒柒一日不落的给咱们准备早餐，每逢节日生日亲手制衣制鞋，咱们也给你一样的礼！”

    袁岘讷讷道：“柒柒可真是心灵手巧，聪明伶俐，看来我得更努力了！”

    众人不禁又笑袁岘实诚。

    自此，算是拉开了卫霖对杨柒柒长达三年的雪耻之战的大幕。

    他不是在杨柒柒的屋里丢条小蛇，就是半夜装神弄鬼的吓唬她。后来年岁渐长，晓得杨柒柒嗜钱如命，就跟她赌钱。可数次三番对战下来，卫霖只能望着杨柒柒的后背。别说雪耻，简直不能更羞耻。

    而杨柒柒从没将卫霖的阴谋诡计放在眼里，能利用就利用，不能利用就捎带脚的打发。

    自打拜师礼之后，她也变成了有产业的人。怎么把自己的产业做大，培养几个贴心伶俐的心腹，才是她的当务之急。

    一旦她有了银子，有了自己的心腹。回到杨家和嫡母对抗这样的事儿，显然就更容易一些了。

    所幸，有何千帆这样好的资源。跟着裴信又了结了不少民间生计，南北商事。杨柒柒照着上辈子的记忆，开始着手在长安、洛阳做一些小打小闹的买卖，结果第一年便收益巨丰。

    何千帆瞧着杨柒柒在这上面颇有些未卜先知的敏感，也肯指点她一二。结果，杨柒柒越做越上手，投什么，中什么。到了最后，何千帆也跟着她掺和了一脚。

    三年的时间，师兄妹两人的产业，竟也有了相当的规模。

    到了永徽十四年的元月，杜聿、何千帆、卓御清、袁岘、卫霖等人相继学成下山。便只剩下了言溪、杨柒柒两人与裴信作伴。

    裴信心血来潮，道：“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决定带着杨柒柒去三山五岳云游一番，拜访拜访多年未见的老友。

    杨柒柒看多了游记，一听还有这样的机会，乐的在出发前都没睡上一个整觉。

    这一趟，竟走了一年多。等到裴信带着杨柒柒游到洛阳时，杨柒柒已经十三岁，长成了亭亭玉立的美少女。

    恍惚地，她离开长安，竟有五年了。

    站在长安的城门口，杨柒柒的脑海中蓦地浮现出慕容昭的面孔。

    她忍不住地想，慕容昭还像永徽九年那样傻乎乎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