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耐得人间雪与霜 第17章 双管齐下

    慕容昭受得伤不轻，竟养了两个月才渐渐好转。

    期间圣驾回京，知道慕容昭受伤，重惩了马场上下的宫人，与当日教导皇子骑马的武官。连着十二皇子贴身的小太监，也被牵连，送去了掖庭。每隔个三、五日，圣驾必定会亲自前来查看慕容昭的伤势。

    又怕这两个月耽误了慕容昭的学业，特遣了九皇子每日下学陪慕容昭读书。

    而杨柒柒这两个月极少去书房当差，不是在武德殿的小厨房里，便是陪在慕容昭的寝殿里，照顾他日常起居。如意瞧着很是眼红，可自打陈嬷嬷被杨柒柒责罚，闹得没脸后，连带着她也被乔内司警告，行动上限制了不少。

    如意心里有气，可到底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这日黄昏，杨柒柒又在小厨房里熬羹汤。那香气从窗边袅袅飘出来，很快整个院子都是饭菜的香气。

    温瑶葭帮杨柒柒打着下手，闻着这香气，简直是垂涎欲滴。她吞了吞口水，叹道：“凭妹妹的本事，可以去御膳房给陛下做御膳了！”

    杨柒柒将蒸笼自灶上拿下来，掀开笼屉，晶莹剔透的糕点自袅袅香气中浮现，瞧着分外有食欲。

    温瑶葭的夸奖不禁令她感叹起上辈子在张家过的日子。

    张宗嗣的母亲是极刁钻讲究的人，因着她代杨玉妍以杨家嫡女的身份嫁过来，婆婆心里极厌恶她。每日都要让她到跟前立规矩。

    似乎自她嫁进张家后，婆婆每日的饮食起居，都不再交给下面的丫鬟，什么都要她亲力亲为。便是连生病煎药这样的事儿，都要她来做。那长达十数年的煎熬，当真磨得她一身本事。

    单说素斋和药膳这两项，便是她辛辛苦苦请了名动大燕的两位师傅来教。自己成日的做，直做了一年有余，才有了模样。可婆婆却从没说过一个好字。

    吃食上为难不了她，婆婆又在针线女红上挑刺。磨练的杨柒柒一个人简直能包下张家上下一年四季的衣裳。连着小姑出嫁的绣品，都有不少是出自她的手。

    现在想一想，那些年的日子真是每日每夜流着眼泪过来的。可现在呢，她要谢谢婆婆对她磨练。那些从前看着劳什子的东西，现在竟也能派上用场。

    杨柒柒笑了笑，道：“我这点儿小把戏，实在是不够见人的。尝尝看，会不会有些甜？”

    温瑶葭就着杨柒柒的手咬了一口，好吃的只想掉眼泪。“刚刚好，甜而不腻，又有花果的清香。入口即化，到嗓子眼儿里，都是甜甜的！”温瑶葭说着，可惜的看着那一盘小点心，道：“又要送去百福殿？”杨柒柒默然点头，温瑶葭撇了撇嘴道：“你这风雨不误，每天早晚都去百福殿，可太后又未必会吃。我听说，太后多半都让人扔了的。”

    太后喜欢吃什么，会不会吃，杨柒柒是再清楚不过了。

    上辈子，太后就酷爱素斋。宫里吹什么风，宫外下什么雨。连带着宫外的皇亲勋贵家中年长一些的夫人们，清一水儿的跟着吃素斋。太后喜欢吃甜而不腻的东西，有一阵子张家帮着张昭仪所出的十二皇子去讨好太后，曾细细的打听了太后的饮食习惯。

    她还知道，这一阵子太后食欲不振。在她回杨家不久后，皇上便贴下皇榜，遍寻天下擅素斋的师傅入宫为太后调理饮食。还是杨家找了全素斋的师傅送进的宫里，得到了太后与皇上的褒奖。

    要对付太后，从吃上下手绝不会错。何况在百福殿住着的可不止一个太后，还有位内宫中吃的不能再开的同安长公主。

    杨柒柒将羹汤、糕点、素菜装在食盒儿里，笑呵呵道：“无论太后吃不吃，殿下的心意尽到了便是。”

    温瑶葭主动接过食盒，随着杨柒柒往太后的寝宫去。

    立夏后，京中的天气越发炎热。百福殿外树影青葱，投在窗纸上，令人感觉格外的清凉。

    太后手里捧着一卷佛经，坐在长窗边的榻上。

    蕙绸捧着五福捧寿红漆托盘，上面放着精致小点。甜甜的香味远远传过来，很清新宜人。太后动也不动，淡然道：“又来了？”

    蕙绸笑回，“来了，今儿个照旧是一例羹汤、一碟小点、一盘素菜。单瞧着就很有食欲。也不晓得武德殿是从哪儿请来的厨子。十一皇子也是个有心的，不单每日给您准备，还给奴婢准备了一小碟儿。这两个月中，菜色换着花儿的做，竟是一天都没重样！”

    太后听过这话，眼皮也没抬，淡淡道：“你都吃了？”

    蕙绸道：“奴婢瞧着都是好东西，不吃怪可惜的，就尝了尝。这味道别说咱们小厨房，只怕连陛下的御厨也比不上。”

    太后颇为吃惊的问道：“当真那么好吃？”

    蕙绸笑呵呵道：“您尝尝？”

    太后偏过头，毫无兴趣的样子，道：“你们若乐意吃，分了也罢了，只别再我眼前晃荡。那孩子，总让我想起他母亲。想起她母亲，从前那些个不好的往事就跟着往脑袋里钻，心烦的很！”

    蕙绸回身，将托盘递给跟着的宫女，又挥手让她们都下去，才道：“总归人都已经没了，尘归尘，土归土。您何必……”

    “过不去，我总过不去！”太后垂着头，样子尽管淡淡的，可浑身都散出森森冷意，令蕙绸不敢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