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8章 守住自己的心

    玄少瞻一皱眉，他不想救他，救他，别说唐小昔，连他都觉得憋屈。

    而且，他们已经慢了一步，再救此人，很可能会陷入对方的局中。到时候玄门再来个抓贼拿赃，诬陷是他们出手，就更合了对方的心意。

    可是他也不想阻止她，她要是想救，他就陪她去救。毕竟，杀他的是魔。魔这个字，对玄门来说，其实就等于做什么都是错。

    他转头看她。唐小昔神色平静，一点要出手的意思也没有。见他看她，她甚至后退一步，又隐入了墙里。

    他柔声叫她：“昔昔？”她嗯了一声，他道：“救吗？”

    “不救。”她毫不犹豫的道：“当然不救，用搜魂术对付一个普通人，又……此人死有余辜，为什么要救他？我只希望他死的越惨越好。”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孩子气的倔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他是坏人，不管他是在青城还是神水派，都是坏人，他做了坏事，不管打着什么由头，都是坏事。”

    她停了一下，又道：“你还记不记得，文会的时候，兰亭圣君写下了一个‘道在心’？所以我想，我不用为了死守一个‘道’字就救他，更不用为了北宸门的‘名’救他。我不救他，可我还是好人，那坏人杀了他，可坏人还是坏人。”

    他好一会儿没说话。

    她的世界，是真正的黑白分明，没有灰色。以往她还会受门派成见所限，经过了昨日那一着，她反而像凤凰涅槃，学会了跳开这些，直接看到最本质。在这一点上，他远不及她。他数千年没有真正堪破的东西，她却似乎天生就懂。

    他长吸了一口气：“那我去补上一掌。”

    她听着室中袁成的惨叫，“不，不要。”他想说话，她却抢先打断：“我知道，可是不要。”

    其实她明白他的意思。一个入魔的人，要打死袁成，一掌就够了，可是到现在袁成还没死，这肯定不对劲，打死他，能避免不少麻烦。而且他本来就是死定了的，补一掌，避免麻烦，何乐不为？

    可这是“玄少瞻”的想法，她不这么想，补了这一掌，就等于她也成了杀他的一员。即便别人都不知道，她自己却知道。她知道她这样的坚持很傻很无谓，可是师父说过一句话，他说，即便你什么都守不住，也须守住一颗清明道心。

    室中忽然喧哗起来，数个脚步声涌了进来。

    这个秘室类似于一个地宫，房间之间，本来就离的很近，这边嘭嘭声不断，肯定会惊动那边的人。一瞬间惊呼声，打斗声响成一片，足过了一盏茶的时候，然后有人道：“袁成道友！袁成道友！你可还好！”

    袁成挣扎着道：“他们，”他指着墙壁：“唐小昔和玄瞻魔头在墙里……”

    果然！唐小昔冷笑了一声，下一刻，玄少瞻忽然向前一步，带着她从墙面上走了出来。

    眼睁睁看着坚硬的石面上出现两个人，衣衫头发纹丝不乱，简直就像从幻境中走出来一般，这场面实在是太惊悚了，这玄法也实在是太惊人，众人都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猛然回神，纷纷退后，刀剑出鞘。

    而就在此时，有人失声道：“小……唐掌门！”

    唐小昔抬头看去，那是一个穿百纳道袍的道士，络腮胡子遮了满脸，看着她的眼睛却带着几分关切之意。

    唐小昔一眼瞥过，并没在意，有人颤声道：“你们竟敢……竟敢……”说了两次，都不知道要如何往下说。

    有个老道庄容道：“你们怎可……”

    “都闭嘴！我来说！”唐小昔喝斥了一句，飞快的道：“第一，这个人不是我杀的。第二，那个入魔的人，也不是我们让他入魔的，第三，这些日子的事情，与我和玄少瞻没有关系！我们一直在血池之地修炼，是有人嫁祸给我们！”

    她顿了一下，“第四，顾文鲂的帐，我一定会跟你们神水派的人算清楚，所有沾边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但不是现在，而是等把那个魔头揪出来之后，我们再慢慢算。”

    她拉着玄少瞻的手，往后一退：“我从不说谎，你们爱信不信。”

    小姑娘说话干脆利落，玄少瞻更是一个字也没说，然后两人就这么拉着手儿，当着所有人的面，大模大样的没入了石面，消失了。留下诸人面面相觑。

    他们这些人，在玄门就算不是一流，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居然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自来自去，连句整话都没能说出来，脸上真是火辣辣的。

    唯有蓝思归微笑低头，心里的滋味真有些一言难尽。

    这回，倒是他看轻她了，这小姑娘不但没有消沉没有入魔，反而像是被激起了锐气，明明是这么甜甜软软的小模样，可是身上那股子劲儿，怎么想怎么勾人，就想着……哪天剥开揉烂了试试味儿。

    可其实，她们两人根本就没走。隐在墙面中，唐小昔道：“看出来了吗？谁更像？”

    玄少瞻一直侧头听着，低声道：“刚才，那个入魔的人，有四个人出了手，玄法都不错。一个是我们见过的，天一门的楚天青，此人虽然谨慎不大出头，大关节上倒还不错，先剔除。还有一个人，听着是重阳门的家数，另外两个看不出家数，其中一个是刚才叫了你一声的那人，另一个是个老头，下手颇重。”

    他顿了一下：“那个人，很可能在这三个人中间，最有可能的，是重阳门之外的两个。”

    他又听了一会儿：“现在，楚天青在帮着救袁成，重阳弟子、那老头在与旁人说话，百纳道袍的那人，一直没动，也没说话。”

    唐小昔道：“我总觉得那个人的眼神有点儿熟悉，可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玄少瞻瞥了她一眼，她两条小眉毛皱在一起，想的还挺认真的。他于是非常不经意似的，道：“他看到你时那眼神儿，可一点都不像是看到魔啊！”

    “那当然了，”唐小昔道：“我本来就不是魔啊！”

    他无语的别开了眼，盯着尺许外的一颗石头出神，她觉得他这个样子，好像又成了那个傲娇太子爷，忍不住好笑，于是慢慢的探头过去，问他：“好看么？”

    他愣了一下：“嗯？”

    她问他：“你盯着那块石头看了这么久，好看么？”

    玄少瞻：“……”

    他忽然失笑，一把勾住她腰，嗖的一下蹿了出去，一直出了神泉山庄半里，才从土里跳出来，随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真是……喜欢你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