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无人救赎

    这是一条阴湿黑暗的小巷，因为容易积雨又排水不利的关系，墙角的泥泞几乎从来不曾干涸，所以巷子里才弥漫着这淡淡湿气。不仅如此，大量腐烂的“垃圾”随意的堆放在这里，满眼都是死亡以及那以后的场景，浓郁的腥臭味已经浸入了每一块暗红色的砖块，两边的高墙其实并不陈旧，但却充满了肮脏的年代感，五颜六色的潮湿苔藓和菌类肆意生长，普通人光是呆在这里就会因为心里和生理因素而难受的无法呼吸。

    这就是罗迪鸦南领主城内最黑暗的土地，俗称“废街”，足足有两条街的区域，这里面堆积如山的全都是被居民们舍弃的东西，甚至还有动物和人……最早的时候这里是一个和领主一家轮换管理罗迪鸦南领的贵族的私人土地，但是由贵族长子率领的他们家族的精锐军队在前线战场上临阵倒戈，叛向了库洛多帝国一方，最终导致斑朵拉帝国输掉了一场重要的战役，边疆告破，当地领的居民落入了人间地狱，等帝国两年后收复失地时，那里的人口减少到了原先的两成……于是留下来的这个贵族……甚至包括依附他的下人们全部都成了整个罗迪鸦南领，乃至整个斑朵拉帝国眼里的罪人。

    背叛者是没有容身之处的，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塔洛格里斯的父亲并没有直接将他们赶尽杀绝，但是某种意义上来说性质更为恶劣。他命令居民们不得直接伤害贵族及其从属的身体，不过他同时禁止那些人离开他们的土地。或许他的本意只是将那些人饿死或是逼迫他们自杀，而断粮之后那个贵族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自我了断。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他那样的勇气，他的远亲和大部分的下人们都试图出逃，然后被罗迪鸦南领的精锐部队轻易镇压，尸体则是随意丢进了院子里。还活着的人里，有一部分舍弃了人类的尊严又挣扎着活了下去，但是他们没有再尝试离开“废街”，只是恳求路过的居民施舍给他们食物。

    之后的发展简单来说就是，居民们把不能吃或想法设法让它变得不能吃的食物满怀恶意的赠送给了自己仇视的这群人……可是他们依然顽强的生存了下去，这并不算笼中鸟的故事，因为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美丽，所有的一切都是恶意衍生出的恶意，以及更加庞大的恶意！

    六年之内，主城的居民里相当多都热衷于往“废街”里面抛弃“垃圾”，因为不必承担任何责任，那些不法的灰色势力更是因为多了一个极其方便处理尸体的方法而窃喜不已……那些原本华丽高雅的房屋街道就这样一步步成为了一个人造的布满恶臭肮脏的非人“魔境”！

    “没有人会待在那种鬼地方。”这样的说法逐渐成为了人们潜移默化中的现实，因为还呆在那里的人……在大家眼里早已无法再被称之为人。

    稀奇古怪的疾病瘟疫在“废街”里残忍的剥夺着越来越少的幸存者的性命，直到那里成为了彻头彻尾的死地。不过居民的恨意仍未消除，弃置“垃圾”的行为依然在持续，后来领主明令禁止了这种行为，但是收效甚微，到了后来他干脆也就不管了，而这片地方也终于被默许了偷偷的进出（一般是穷人去淘些能用的废品又或者是帮派处理“垃圾”）。不过为了不将疾病和瘟疫带入城里，领主不得不专门请了多名信奉光之神的祭司在“废街”的出入口设置了净化结界，也正是因为这样，那片土地上积攒的恶意才没有在人间爆发……

    但对于我来说……这样的地方却是难得的秘密基地！因为不论是流氓、地痞还是醉鬼或是奴隶贩子都不会出现在这里，不会有任何人来伤害我，所以才可以蜷缩成一团休息，也只有在这里才能让我有一点缥缈的安全感……

    而且最值得庆幸的是，即使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我那空虚的漆黑色双眼中倒映的依然是我最喜欢的满天繁星……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身体的不同会让人恐惧排斥，但我真的很害怕，我不想成为周围这些陪伴了我不知道多久的死亡的一部分，我所能从人那里感受到的东西只有恐惧和恶意，所以我只能在远离人的这里安息……

    我的鼻子最近已经没法分辨出气味的差异，明明曾经是那么灵敏……虽然咳嗽时会带出些许血丝，身体更是疲倦的要死，不过应该不要紧，毕竟，他们都说我是恶魔，恶魔是不死的怪物，所以他们才要杀掉我……净化我……

    一想到那些可怕的回忆我不由得紧了紧包裹着身体的灰褐色破布，那是前几天从这里挑出的一件还算完整的衣服，我必须隐藏好自己的身体，才能在白天乞求到食物……

    眼睛看的也不怎么清晰了，大概是困了，虽然还想看一会天空，不过还是就这样缩起来好好睡一觉吧！

    结果今天，我还是想不明白那些祭司和神父所说的救赎是什么意思……

    寒夜，又一个生命逝去。

    破晓，我再次睁开了眼睛。

    一觉醒来，我的身体轻松了不少。在离开这片被人称为“废街”的床铺之前，我似乎经过了一扇透明的水幕，感觉从头到脚都被洗刷了一遍，虽然让我的皮肤有些不舒服，不过身上的脏污和气味好像都被消除干净了。

    正想着这些的时候，我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我原本以为瘦小的自己会被踹飞起来，不过闭着眼睛等了两三秒也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就当我准备睁开眼睛的时候，对方只是轻轻的摸了摸我的头。

    “小家伙，没撞疼吧？下次记得跑慢一点，还有别让衣服遮住眼睛……”

    他自顾自的摘下了我的破烂兜帽，然后突然愣住了。果然，是因为没见过的尖角吗……他肯定会惊恐的尖叫，然后就开始打我……被拉住了要想办法跑掉！

    “好可爱！！！还有这种亚人吗？！就是看起来感觉太瘦了点……”

    他向我的脸伸出了手……越来越近，快要碰到了！我毫不犹豫的用牙齿狠狠的一口咬了下去！

    “呜哇啊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刺耳的惨叫声陡然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