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平 第六十一章 归队

    菊乐村的广场上，三个孩子围着何亚非，何亚非正指挥着两个虚影打架，一个武士，一个牛头怪，两个虚影周围还有布景，看样子像在一个迷宫里。这里没有网络游戏，何亚非就自己创造游戏。人和怪的虚影很凝实，栩栩如生，布景比较虚幻。武士和牛头怪打得很热闹，头顶不时飘出红色的减血数字，过了一会儿牛头怪被打倒，像个泡泡一样破碎了。几个孩子欢呼起来，一个孩子喊道，武士穿上铠甲啦。另一个补充说，他还捡了个护手。武士开始往前走，迷宫的墙壁往后退，在拐角又遇到一个猪头怪，孩子们嚷嚷着打倒它。孩子们的喊叫声引来了几个成年人，他们也饶有兴致地围观。

    覃伯风放下一颗一纹种，脸上掩不住的喜色，四下打量寻找何亚非，何亚非不在屋里。前两天九先生对何亚非解禁了，除了不能头上顶他的肖像，何亚非想怎么玩就可以怎么玩。何亚非就像飞出笼子的小鸟，总见不到人影。

    何亚非正指挥着武士在迷宫中一路前行，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当覃伯风走出屋子，注意到这边时，村民们已经里三层外三层把何亚非的表演场围了个严严实实。宋也在其中，不停地喊着“呼度”，大概就是打它的意思。

    覃伯风挤进人群，何亚非的武士已经穿戴整齐一整套护具，铠甲、头盔、护肩、护腕、护腿、皮靴一样不少，浑身金光灿灿的，有如天神。何亚非此时已幻化了一个大个头的牛头怪boss，他抬头瞥见了对面的覃伯风，喊大叔一起来啊。覃伯风没犹豫，立刻就答应了。自从和何亚非相识以来，覃伯风觉得自己的年龄越活越回去了，也越来越放得开。他在何亚非身边盘腿坐下，投射一个小牛头怪，只是他的怪比何亚非的要虚幻了很多，他一直觉得意识外放除了有趣没有多大用场，平时也很少训练这个技能。一大一小两只牛头怪围攻武士，场面十分精彩，村民们十分配合地吆喝着，当两只怪破碎时，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何亚非指挥着武士在场中团团抱拳，像个耍把式的卖艺人，村民们报以热烈的掌声，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乐子了。耍枪弄棒顶缸转碗的江湖艺人不是没有，九丘这么大，转几年也未必转得到村子里来，也只有到大镇上偶尔能看到。

    有村民往场子里丢了颗一纹种，陆陆续续就有村民往场子里丢种子，一会儿工夫场子里多了几十颗种子。

    何亚非脸一唬，金甲武士“啵”地一声碎掉了：“干嘛呢？真把我当成江湖卖艺的啦？都给我拿回去，我小何缺你们这几颗种子？”说完在腰间荷包上拍了拍，拉着覃伯风挤出了人群。村民们向最先丢种子的人瞪了一眼，意兴索然地在场地中捡回了自己的种子。

    何亚非望着满脸喜气的覃伯风问道：“大叔，看你这么高兴，有啥喜事？”

    覃伯风有些神秘地问：“你知道我在种子里看到了什么？”

    “宝宝？”

    “不是，一个人形虚影。”这个虚影虽然模糊不清，也不能交流，但足以让覃伯风欣喜了。

    何亚非给了覃伯风一个鄙夷的眼神：“切，一个虚影就把你高兴成这样。”说完后又觉得不妥，就老气横秋地在覃伯风肩上拍了拍，“大叔，你陪我玩上一年半载的，保你成功。”

    覃伯风笑道：“好好，我便是陪你玩上十年又何妨？”

    离开菊乐村的时候，村民再三挽留，挽留的对象是何亚非，何亚非发誓以后有空一定再来，誓言说了十遍村民才把道给让开了。

    和乐镇是个大镇，镇上有两百多户人家。一家家走过去，时间拖得太久。镇上不缺种魂师，于是三人来到镇长家，把事情托付给了镇长。镇上的护墙需要动用一颗四纹种和五千点能量，镇长是个痛快人，先用自己的能量点垫上了，再去发动里正和保长。里正、保长都是种魂师兼着的，没多大好处，相当于义工，昆吾民风淳朴，也相对富裕，种魂师大都不怎么计较。

    种魂护墙耗费了三天时间，覃伯风和何亚非各种了一段，两段墙体合龙的时候，全镇的人都出来围观。护墙高四米宽三米，总长约莫十八里，护墙顶端可以行人车兽，又设了女墙，每隔二百米设一座箭塔，东西南北各开了一道门，和城墙也差不了多少。护墙的材质异常坚固，覃伯风抡起大锤砸在墙上，也只留下了一个白点。

    镇长很高兴，要设宴款待三人。说是镇长请客，但何亚非看不上他们的菜肴，主厨人成了何亚非和覃伯风，镇长只管提供种子和能量点。入席的宾客有两位里正和二十二位保长，加上镇长和何亚非三人，二十七个人坐了四桌。镇长家的院子摆不下，只能摆到院外的空地上。开席后，竟无人开口说话，众人只顾埋头吃菜，时不时咂上一口果酒。吃到七分饱，才由镇长带头，向何亚非他们三人敬酒。围观的镇民不少，许多人时不时吞一口口水，有个大胆的趁敬酒的混乱场面跑到桌前偷偷地抓了一片回锅肉，吃到嘴里就走不动路了，还想偷吃，被镇长看见狠狠瞪了他一眼，才讪讪地回到围观队列中。这人与其他镇民交头接耳，没有一会儿，就有个心急的镇民喊道：“两位贤师，能不能给我们也种上几颗这样的菜肴熟种，以后家里来了客也好招待。”

    何亚非听见了眼珠一转，动起了做生意的心思，但他还是有些心虚，悄悄征求覃伯风的意见。覃伯风哈哈一笑，要做便去做了。作陪的镇长也说：“我也正想请两位帮忙种些菜肴熟种。”

    何亚非、覃伯风两人就与镇长、里正商议了一下，每户镇民除了可以用一枚一纹种和一个能量点的白菜价换取素菜肴熟种外，还可以种魂三颗“荤菜”熟种，费用就按种魂师的正常收费标准来，以免镇上的种魂师以后难做。

    何亚非饭后就迫不及待地种出一张海报，上面罗列着密密麻麻的菜名。覃伯风笑着摇摇头，也种出一张海报，清一色的药膳。镇民们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作为大先生的高徒，覃伯风的名气比何亚非大了许多，何亚非跟前排队的人不到覃伯风那边的四分之一，而这些人站过来的原因大半是因为这边人少。镇民交来的种子被放入一只单独的荷包，荷包上写下户主的名字和挑选的菜名，镇民交付了能量点和种子以后也不离开，站到一边继续看热闹。何亚非这边人少，收种子的时候仔细拣选了一番，只取带点纹种。当他面前摆了三十来个荷包时，就没人了，他看到覃伯风那边虽有村长和里正帮忙，但队伍还长得很，就向排队的人招招手，“分些人过来，我帮覃大叔登记。”

    此后两天，两人就忙于种魂菜肴了。何亚非自己倒是种得很快，后面帮覃伯风种药膳稍稍有些困难，他毕竟不懂药性药理，不过依葫芦画瓢种出的药膳色香味都分毫不差，也不敢种多了，不然有以次充好的嫌疑。

    两人忙乎完，已经是第三天下午，把装着熟种的荷包交给镇长去派发，两人拉着宋去镇子里转转。镇上有不少商铺，多数是种魂师开的，也有些是普通人开的，这些人从老家来之前都是手艺人。和乐镇的商业氛围不浓，商铺的生意大多不好，走过几家店铺都没见到一位客人。倒是位于镇中心的广场上，有不少街头艺人，杂耍的，打拳的，还有拉琴卖唱的，东一处西一堆被人围着，倒是有些热闹，文化娱乐生活相对各村丰富了许多。

    路过一间石刻铺时，店里有十多个人，把不算太大的店铺挤得满满当当，店外有三只怪模怪样的异兽，还有一辆兽车，看热闹的镇民围着兽车指指点点。店里有人在说“多谢诸位一路相送，我这店里有各位用得上的东西，尽管拿去。”几个人七嘴八舌，大意是让曹老板不要客气。何亚非眼尖，看到人堆里似乎有根棍子，大喊了一声“刚巴”。镇民都认识三人，赶紧让开了一条路，三人踏进店门时，果真看到刚巴飘了出来。

    原来刚巴等人一路护送村民回家，此刻恰好送曹老板和另一位镇民到和乐镇。刚巴拉着宋在一边“呼噜”了半天，再见宋时，他的扫把丝耷拉着，很没精神的样子。原来刚巴要他接替护送村民的任务，刚巴则和覃伯风、何亚非一起去完成先生交代的民生工程。宋不乐意，但刚巴的理由很充分，宋不会种魂。

    还有七个村民要送，宋驾着兽车，与骑着步驼兽的哲翰等人一起走了，看热闹的人也都散去了。

    被解救那天，曹老板是见过覃伯风和何亚非的，他很热情地要引三人去后院，覃伯风说不用了，就在店里坐坐吧，正好我也想看看你店里的货品，另外如果来了客人你也好接待。

    曹老板苦笑一声：“这些年很少有村民来镇上了，一两天能遇到个客人已经是万幸了。”

    覃伯风点点头，这倒是实情。他扫视了一下货架上的货品，多数是石盆石碗石勺石筷一类的生活用具，剩下的一些是石刻玩偶、雕像、盆景假山。

    何亚非手中握着一个小石人在一旁叫嚷：“哇，这个小石人好精致。”石人所用的材质有些像汉白玉，雕工细腻，雕像栩栩如生。

    “小何贤师要是看上了就拿去玩吧。”

    “我哪要你的东西。”他眼珠转了转，问道：“刻的还是种的？”

    “我一个魂盲哪里会种魂？这些都是自己刻的，拙劣之作，不登大雅之堂。”

    何亚非听说是纯手工制作，当即定做人像挂坠，他把李想和坤子的影像投射到了曹老板的意识海，要求把三人刻在一个坠子里，做三件。何亚非支付了三十颗一纹银种，相约下次到店时取。随后又与曹老板说了些闲话，得知他在老家是做园林设计的，中式欧式无不精通，只是这一专长到了九丘就没了用武之地，开了个石刻小店养家糊口。

    离开和乐镇前，覃伯风再次拜访了镇长，请他留意镇上是否有形迹可疑的人物。和乐是个大镇，镇里匠人云集，贼人抓捕名单中，有近半数都是和乐镇的人，覃伯风怀疑镇内必有贼人暗哨潜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