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1章 拉开帷幕

    与此同时，在统万城枢密院一隅，一座外观普普通通、青瓦白墙的低矮平房里，摄政王郝连阿力罗、冥都典狱长“胖阎王”苏鼎盛以及枢密院首辅赵丁一、“梨园”“园长”种恒四人也正在喝茶寒暄，谈笑风生间，围绕“冥都新政”而制定的各项规定措施、长短计策、阳谋阴谋纷纷出笼、议定。

    在接下来的一旬时间里，数百个精心挑选的“梨园”谍子被伪装成重犯役囚，先后从九州各地发往统万城，像一张无形大网撒到冥都里，悄然潜伏下来。

    一场大戏正徐徐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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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冥都管理处在冥都的近百处公告板张贴公告：

    为庆祝新年元旦，同时也为罹患重病的国王郝连九州健康祈福，冥都管理处决定举办“九州同贺，七夜祈福”活动，于太甲五十八年十二月二十九日至太甲五十九年一月三日共七日七夜举行三场盛大派对：“尾牙盛宴会”、“跨年焰火会”、“元旦祈福夜”……

    该公告一出，如平地起惊雷，迅速席卷整个冥都。

    役囚们私下讨论最多的还是公告中“七日七夜”的“夜”，所有人，包括狱卒和役囚，心中有一个共同的疑惑：难不成冥都要开放夜禁？这可是建厂数十年来的头一遭。

    于是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甚至有人质疑那“夜”字是不是笔误，正当大家议论纷纷之时，太甲五十八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傍晚，冥都管理处做了一件更为离经叛道、匪夷所思的举动——给每个役囚下发了一支红色塑料瓶包装的所谓“祈福酒”，并煞有介事地告诫役囚只能在新年元旦之夜祭拜天地时泼洒用。

    “泼洒用？”初次听到这个规定的役囚无不把它当作一则笑话，有胆大之人甚至刚刚从食堂将“祈福酒”领出，便拧开瓶盖喝起来。

    “靠！竟是豫州名酒杜康！”有懂酒的役囚惊道，“好酒啊！至少五年份！”

    不少役囚闻言也纷纷现场开盖试喝，更多的役囚则是拿回宿舍之后才开盖喝酒。

    当晚，以往只有粉尘和机油味的冥都街头巷尾，破天荒地飘起阵阵酒香，一百多个因饮酒过度而发酒疯的酗酒之徒被狱卒捕获，投入“小黑屋”醒酒去了，唯独一个入狱前职业是男高音、微醺半醉的哥们，在宿舍引吭高歌了半宿的思乡曲，竟然没事。

    第二天，役囚们惊喜发现，那红瓶“祈福酒”在各个饭堂的特定窗口有出售，十个银币一瓶，不太贵，役囚只需在一份表格中填写役囚编号和名字便可购买一瓶，于是“替人买酒”或者“倒卖祈福酒”迅速成为冥都接下来的新行当，不少有生意头脑的役囚还借此发了一笔小财，引起各大黑帮的侧目。

    傍晚，头天夜里被关进“小黑屋”醒酒的一百多个役囚竟又被放了出来，屁事没有，平日里以严酷暴戾著称的冥都狱卒，此次表现得格外开恩。

    于是当天夜里，因饮酒过度被狱卒投入“小黑屋”醒酒的役囚数量暴增至五百多人；也在当晚，一些胆大的役囚发现，你拎着酒瓶子坐在街巷马路旁安静地喝酒，冥都狱卒的夜间巡逻队竟也视而不见，没有抓人。

    第三天夜里，冥都的大小街巷旁便多了很多安静喝酒的役囚，而且役囚们很快又发现，你夜里在冥都的街巷中四处闲逛溜达，只要不大声喧哗起哄、没事瞎胡闹找抽，夜间巡逻队竟然也不管不问。

    “到底是冥都变了？还是冥都外的世道变了？”一个小黑帮的大哥斜依在一堵高墙的栏杆上观看冥都的夜景，他喝了一口酒，百思不得其解道。

    “国王郝连九州不是还没死嘛，外头的世道兴许没变，变的应该是冥都，”旁边坐的是陪伴黑帮大哥多年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感慨道，“进来十几年了，该变一变了，管他娘的呢，老哥，咱今朝有酒今朝醉！来！喝！”

    二人“咣”地碰了一下酒瓶子，一口气干掉大半瓶。

    此时冥都中的几乎每一个役囚背后，都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役囚们的行为言语都被事无巨细地悄悄记录下来，设档存留。

    第四天起，役囚们发现与前几天相比，买酒变得越来越困难了，食堂还未开门，门外就已被很多所谓的“职业买酒人”挤得满满当当，食堂开门之后，卖酒的窗口更是被挤得水泄不通，终于，第一起因买酒而起的斗殴爆发了。

    起因是冀州“沧州帮”的一个小头目下工晚了，赶到食堂后，他看到卖酒窗口前排队的队伍太长，便径直插队买酒，结果引起后边辛苦排队的役囚的强烈不满，小头目平时蛮横惯了，态度嚣张的与队伍中一个反应最激烈的雍州役囚相互爆起粗口，继而拳脚相向扭打起来。

    虽然二人随即被拉开，但那雍州役囚觉得那“沧州帮”的小头目插队买酒不讲理在先，争吵过程中又先动的手，认为自己吃亏了，始终咽不下那口气，于是便跑回宿舍叫上几个老乡，半道上就把那“沧州帮”小头目截住，一顿拳打脚踢。

    这一下双方梁子算是结下了。

    被打的“沧州帮”小头目岂肯善罢甘休，立刻返回宿舍纠集三十多个“沧州帮”的弟兄，直接闯入雍州人的宿舍寻仇，结果那几个雍州人早不知躲哪去了，找不到人的“沧州帮”小头目迁怒于其他雍州人，带领帮众在宿舍中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好端端的一间宿舍被砸个稀巴烂，冀州人扬言不交出那几个雍州人今天就住下不走了。

    吃了亏的那些雍州人哪里肯罢休，马上四处去找帮手，很快寻来一百多个雍州“青马帮”的弟兄，杀气腾腾朝宿舍这边赶来，而“沧州帮”的一百多号人马也陆陆续续赶到雍州人的宿舍集结，一场大规模斗殴事件一触即发。

    全程密切关注事态发展的冥都管理处不失时机地派出两辆满载狱卒的装甲车抵达现场，与往日不同，那些从装甲车上慢悠悠下来、全副武装的狱卒们既不抓人，也不驱离，甚至连调解的意思也没有，只是在雍州人的宿舍外拉起一条长长的警戒线，将两边人马隔开后，便看戏一般依在装甲车旁抽烟喝茶闲扯淡，那两辆装甲车的顶部都安装有一台具备三百六十度视角的直播设备，可将现场视频信号实时传送回管理处，让冥都的决策者们可对现场态势进行有效掌控。

    气势汹汹的两边人马一看狱卒这架势，感觉冥都管理处的态度很是暧昧啊，一副袖手旁观的姿态，这让两边准备参与斗殴的帮派大哥们心里直犯嘀咕，不知管理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于是便怂恿几个胆子大的小喽啰尝试去穿越那条警戒线，未料那些小喽啰刚刚靠近警戒线便听得装甲车那边“呯呯”几声枪响，几发子弹打在不远处的地面上溅起半米多高的尘土，吓得那些小喽啰连滚带爬地倒退回来，役囚们立刻明白那条警戒线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只是“沧州帮”依旧占据着雍州人的那间宿舍，隔着警戒线向雍州人不断叫骂，而雍州人吃了瘪，岂肯善罢甘休先行退却扫了自己的威风，便以经典“三字经”回敬，于是两边人马便隔着警戒线互飙脏话、打嘴炮，并继续集结人马以壮大己方的声势。

    到得晚上二十一点左右，警戒线两边竟然聚集了近千帮众，两边帮众的叫骂挑衅之声和狱卒的警戒射击之声此起彼伏，参与维持秩序的狱卒人数已上升到五百多人，装甲车增加到十辆，警戒线加宽到五条，围观看热闹的役囚达到数千人。

    冥都狱卒有意无意的作壁上观，让双方对峙朝着不断扩大的方向发展。

    “青马帮”拉来“畏兀尔帮”助阵，“沧州帮”不甘示弱，拉来“津门帮”帮衬；很快，雍州人又拉来凉州的“棒棒军”壮大声势，冀州人则拉来兖州“泰山帮”应对，就像上古时期两军对垒时的“添油战术”，双方拉拢的帮派名头越来越响、规模越来越大、人数越来越多。

    场外，狱卒的增援部队也陆续到场，人数不断增加，很快达到二千人之众，除了一百辆装甲车，还调来五辆有一百五十毫米口径化学能炮的重型防暴车，严阵以待。

    临近午夜时时，整个态势越来越严峻，两边对峙的帮众总数达到五千多人，围观役囚超过一万，狱卒上升到四千多人，李岚副典狱长也一改冥都管理处只做不说的传统风格，“相当高调的”亲临现场调度指挥，以防止大规模暴乱事件的突发。

    俗话说的好：打了小的引来大的，打了大的引来老的，打了老的引来老不死的，冥都管理处的不作为，终于逼出了那些平日里隐藏极深的黑帮大人物，当对峙双方邀请前来助阵的黑帮级别达到冥都黑帮排名前五位的时候，事情似乎才有了转机。

    离双方对峙地点不远的一零五号宿舍先前居住的也是雍州人，不过现在闲杂人等已被清走，不时可见有三五成群的各色役囚进出，领头者虽然都身着囚服，但神情倨傲态度嚣张，或者气焰滔天大步流星，或者低调内敛充满戾气，总之气度派头与普通役囚不同。

    进了那间宿舍，可见床椅桌凳已被挪到旁边，腾出数丈范围的大片空地，空地中央跪着今日斗殴事件的始作俑者：冀州小头目和雍州人，一人口鼻有血迹，一人眼圈乌青，似乎刚刚被“教训”过；二人跪在那里，神色复杂、股栗不止。

    空地东西两侧各摆着十几把靠背椅，空地北边则摆着两张略大的太师椅；东边的靠背椅坐的是支持冀州人的十几个黑帮的话事人，西边的靠背椅则坐着支持雍州的十几个黑帮的当家人，虽说都是冥都中有头有脸的黑帮大佬，很多私交还算不错，却因本次所支持的阵营不同，导致两边大佬均心有芥蒂、互不理睬。

    不一会，宿舍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模样清秀的年轻人先行迈入，他先朝四周拱手致敬，然后朗声说道：“各位大当家的，请起立！”

    座中的几十个帮会大佬纷纷起立，表情肃穆，年轻人随即侧身站立。

    一个满脸煞气的精壮中年男子一手负后从门外先行进入，此人正是“天地会”的大当家袁绍，他的身后是一个面色红润的矍铄老者，此老者正是“洪门”的话事人卫金，此二人在冥都黑帮中都是教父级别的存在。

    二人径直走到空地前头的太师椅分别坐下，然后矍铄老者双手下压，示意大家坐下，众人纷纷就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