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莫乐兮心相知 第二十四章 离去

    相府的正堂前的两株枷罗木正站的挺拔、风姿俨然，一阵穿堂风过，只听得风摇动枝干的声响，更显得四周静谧。而此时，正堂中桓相、丞相夫人、肖老头和九遥皆自进来坐定之后一言不发。丞相夫人低垂着头、死死抿住嘴角，可细看便能瞧见她掩在袖中的丝帕已经被她捏的变了形。桓相看上去倒是一副镇静的模样，可没人知道此时他心中如何翻涌。

    终于，还是九遥出声打破了这份安静：“爹爹娘亲，这是师傅，他昨日便到了，可惜婧儿也没来得及和他老人家说几句话，见天色已晚便也没打扰爹爹娘亲。师傅，若是徒儿有什么礼数不周的地方，还请师傅见谅。”

    “哈哈哈，你这丫头还是不了解老头子，竟然跟我谈什么礼数？那么不实在的东西，我向来都不管的……”肖老头听得此言倒是笑的一脸慈祥（？）。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放心了。前辈，不瞒您说，我和夫人皆知你会来，但没想到这么快，毕竟我们昨日才刚为婧儿过完生辰……”丞相大人沉吟片刻，这才望向肖迹诚恳地说道。

    “唉，老头子我也知道你们可能会舍不得，也可能不会放心。我本来也并不着急，但是前几日突然有些事要做，可能会去的时间长一些，我怕一时抽不开身再误了事，便匆忙来了京城。”肖老头抚着胡子，很是无奈的解释了原委。

    “哦，原来如此，既是前辈有事在身，我们也不能让你白走一趟或是再停留数日，那便让婧儿收拾收拾，跟你离开吧……”桓相轻描淡写地说着，只是一双莹白如玉、骨节分明的手握紧了扶椅。

    “相爷……”听得桓相如此说，一直沉默着不发一言地丞相夫人终于忍不住了，只是一开口便已是哽咽的哭腔，眼眶里一直打转强忍着的泪也抑制不住地掉了下来，湿透了片片衣袖。

    “夫人，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们都舍不得婧儿……但是，这是我们早就与前辈商量好的事情了，如今前辈还有要事在身，我们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耽误了前辈的事、更不能耽误了咱们和前辈定下的约定啊……”桓相看夫人如此伤心，忙将丞相夫人搂进怀中出声劝慰，只是说着说着自己也难以控制情绪。

    “那相爷、肖前辈，你们能让我和婧儿单独聊聊吗？”终于，丞相夫人从桓相怀中抬起了头，十分急切地恳求道。

    带所有人都离开，九遥终于一个箭步上前，用力地抱住了丞相夫人：“娘亲，婧儿舍不得你……”眼泪顺着光洁的小脸慢慢留下，洇透了丞相夫人的心。

    “婧儿，娘亲当然也舍不得你……只是，你要明白娘亲和你爹爹的苦心，我们都希望你是个健康快乐的孩子……你刚出生不久就身中奇毒，幸得肖老前辈出手相救，可是你也因此自幼体弱多病，小的时候常常便大病一场将我和你爹爹吓个半死。我们也只是希望你能够虽肖老前辈学些强身健体、能够保护自己的本事，更何况，这是我们早就定好的事……虽然每年你生辰娘亲都在担忧害怕，但没有哪一刻能比得上我现在的心如刀割……婧儿，往后几年我们母子都不得相见，娘亲只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别黑了、别瘦了、也别受伤……知道吗？”

    “嗯，婧儿知道……婧儿肯定好好照顾自己，让娘亲和爹爹放心……”说完，她轻轻将头靠在丞相夫人的双膝上，任由丞相夫人抚着她的面颊，感受着温热的泪滴落在自己的发间……

    此时，堂内很是温馨感人，而外面的气氛却沉静而肃穆。

    “前辈，我虽然敬畏你，但是若是婧儿跟着你有丝毫的委屈或者你让她受了伤，那我桓子余也定然顾不了旁的什么！”桓相看向肖老头，神情很是严肃，眼神里写满了坚定。

    “哎，你可别吓唬我老头子！我这年纪大了，可经不起你们这样。不过，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老头便也跟你说清楚，老头子我年纪一大把了难得收个看得上眼的弟子也不容易，定然会好生护着她的，还请相爷和夫人放心。”肖老头看着眼前的桓相，此时他不是当朝权相而只是一个关心牵挂女儿的父亲。

    “既然前辈如此说，那我便放心了，一切就有劳前辈照顾了！”桓相听得此言，朝着肖迹深深拱手鞠了一躬。

    半晌后，丞相夫人和九遥终于一同走了出来，二人除了还红着的眼圈说明刚刚她们是如何难过，脸上的表情已然都已平静。丞相夫人看了看桓相和肖老头后拍了拍九遥的手温柔地笑着冲她道：“婧儿，你先和初云初雅回去收拾一番，娘亲再让人为你准备点东西和你爱吃的。”

    “嗯，谢谢娘亲，那我现在就回去收拾。”说着向桓相和肖迹点头示意而后走了出去。

    “前辈，不知您打算何时带九遥离开？能否多给我些时间让我为她好好准备准备？”丞相夫人笑着询问肖迹道。

    “哦，那没事，我本就打算今夜才走，白日里人多，相比你们也不打算让她离开相府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正好可以图个方便。”

    “如此便好，那还请前辈在相府多待些时辰了，也好让我和相爷好好招待，以弥补昨日招待不周。”丞相夫人果然还是那个聪明干练、心思玲珑的南秦长公主，此时已然整理好情绪，又恢复了平日里人前的气势与风姿。

    “那肖某便不客气了，其实老头子我很好打发的，你们只要多给我准备些好酒好菜就没问题啦！”（臭不要脸的）肖老头毫不客气地说着，完全没注意到眼前二人瞬间尴尬的脸色。

    “哈哈哈哈，前辈果然还是同当年一样是性情中人……好说好说，这些相府都能做到，还请前辈移步，我马上命人去准备！”还是桓相反应快，一阵尬笑过后迅速地调整好表情。

    这晚，月上柳梢之时，一辆马车停在相府后门街上的巷口，而相府后门从前没像今日这般热闹过。

    “婧儿，答应娘亲，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丞相夫人终归还是眼含泪花，抓着九遥的手一直不舍得放开。

    “娘亲，我知道的，你和爹爹也要好好保重身体。你们放心，初云和初雅姐姐还有师傅也都会照顾我的，还有我会想办法经常给你们来信的！”九遥看着眼前满脸不舍爹娘，内心很是酸涩。

    “婧儿，爹爹便不再多说了，记住，你的安危是最重要的，一定要好好听你师傅的话，这样爹爹和你娘才不会担忧。”桓相望着眼前这个机灵活泼的丫头努力忍住心底的那份酸楚，十分耐心的叮嘱。

    “嗯，婧儿都明白了。你们回去吧，若是婧儿再不走，等会儿就要哭鼻子给你们看了呢！”说着，她含泪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努力想安慰两人，乖巧的让人心疼。

    “好，那你快上车吧！我们看着你走就回去。”丞相夫人终于慢慢地松开了九遥的手，却感觉好像瞬间失去了很多力气。

    九遥今日穿了身水蓝色流云璎珞绮罗裙，轻轻转身，在初云的搀扶下上了那辆不起眼的马车。肖迹也抱拳道：“相爷夫人，还请多多保重，在下告辞！”而后径自向马车方向走去。

    片刻，一辆马车缓缓驶出这昏暗的小巷，就此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