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失去，才追悔莫及

    月上枝头，初春的江水乍暖还寒。

    江面的灯火渐渐亮起来，楚家的游艇亮起明灯，五彩斑斓的灯盏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江面，天空皎洁一弯月。

    楚家的豪华游艇上，宽阔甲板已经响起音乐。

    衣着华美的男男女女翩翩起舞，楚夕西装革履在甲板上行走，靠在江边栏杆上观察夜色。

    危险随时会发生，莫相逢一定会在游艇上安排人手，只等合适的机会将她抓捕。

    楚夕眯起眼睛，不远处的两条游艇，已经亮起小小的灯，和楚家豪华的游艇比起来，稍有逊色。

    这两只古怪的游艇上，究竟哪一只藏着莫家这老狐狸？

    “小夕，栏杆这里风大，怎么不到里面去？”楚正豪眉眼弯弯，慈爱地揉揉楚夕的头发，“今天这个是公司的员工party，也是老友聚会，老爸特意请了不少年轻男女，总有一个能入你的眼。”

    楚夕身子靠在栏杆上，歪着头打量她的父亲。

    这个四十出头，俊朗依旧的中年商人，正用慈父的柔光关怀着她，楚夕唇角轻扬：“老爸，你宝贝女儿我才刚满十八岁，毛都没长齐，还不想谈恋爱。”

    楚正豪皱起眉，他了解楚夕的性子。

    陆左煜已经成了楚夕心口的伤疤，短时间接受其他人可能很难。

    楚正豪叹口气，温和道：“孩子，老爸也不是强人所难。我只是担心，将来自己老了、进了坟墓，你该由谁来照顾？明月她去地早，我若再离开，楚家那些长辈各个如狼似虎，留你一个孤零零活在世上，老爸我不放心。”

    这是每一个父亲的担忧。

    楚正豪虽然只有四十来岁，正是外人眼中的精力旺盛年龄，但他渐渐地开始感到力不从心，精力大不如从前。

    早晨起来照镜子，看到镜子里日渐苍老的容颜，看到两鬓染白的发丝，楚正豪终于感到了时间的力量。

    时间，让一个父亲渐渐变老，让家里的顶梁柱垮塌。

    从楚夕和陆左煜分手后，楚正豪的担忧越来越重。

    他的小夕是世界上最好的丫头，如果将来碰不到良人该怎么办？如果孤独终老怎么办？如果余生无人照顾该怎么办？

    楚夕望着眼前的中年男人，淡淡摇头：“放心，老爸，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一瞬间，楚夕有丝丝的歉意。

    这个中年男人，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将对楚夕的爱倾注在她身上。

    可她，并不是真正的楚夕，只是一抹坠海寄身的亡魂。

    13号鲜血淋漓的一生，她无法告知眼前的人。

    楚正豪叹口气，声音苍老了几分：“孩子，老爸说一句局外的话。陆家那位，对你是真的好，老爸是过来人，陆左煜如何对你，我看的清清楚楚。”

    一个集团的老总，甘愿每天下午守在楚夕的门前，这已经是将自尊踏在脚下的行为。

    哪怕和楚夕分手，陆氏集团对楚家成人用品公司的商业照顾，也从未削减半分。

    知晓楚夕的女儿身份，陆左煜也并未表现出太多诧异。

    真正的爱情，远远超过性别差异，只认定这个人，无论是男是女。

    楚正豪看得出来，陆左煜依然很爱楚夕...

    可惜他家的丫头性子太倔强，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割开了两人之间所有的联系。

    楚夕垂下头，藏住眼底的情绪，她淡淡开口：“没关系，世界上也不只一个陆左煜。”

    她以后会随意挑选一个人嫁了，至少能让这个父亲安心...

    楚正豪望向波光粼粼的江面，春日的月亮惨白黯淡，江水黑暗，江风拂过脸庞，带来时光的轻叹。

    楚正豪望着水里倒映的月亮，忽地就记起楚夕的母亲、他爱到骨子里的恋人。

    楚正豪声音沙哑，提醒楚夕：“孩子，该放下的就放下，要珍惜每一个爱你的人。不要等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我常常想啊，如果当初能放下楚家的家业，带着你母亲离开，现在我和明月会像所有普通夫妻一样，恩恩爱爱、白头偕老，你也不用乔装打扮十八年。”

    楚夕抿嘴，没说话。

    她忽然想起休息室里，陆左煜炽热绝望的吻...

    父亲说：“很多时候你放不下的东西，在爱人失去生命的时候，会发现那些东西一文不值。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爱人活着，还要重要的呢...”

    追忆亡妻，这个中年沧桑的男人眼底浮现水光。

    在生与死面前，所有的恩怨情仇都不值一提，只剩下一个中年孤独男人的悲哀会议。

    甲板那边热闹的音乐消散而去，楚正豪黑眸里只剩下一轮弯月，怅然若失。

    楚夕默然，右手袖口里的银色小刀，寒光似乎削减了几分。

    楚正豪缓了好一会儿，才将心里的黯然压下去，他拍拍楚夕的肩膀，声音洪亮：“晚上12点有固定的烟火表演，看完后记得早点睡。老爸也不强迫你，缘分这种事谁也说不准的。”

    楚夕点点头，中年男人离去，背影沉重如山。

    楚夕转过身，身子趴在白色栏杆上，黑眸落在江面。

    那两只神秘的游艇，距离楚家的豪华游艇有一段距离。其中一只在慢慢靠近另一只，风里似乎有隐隐的呼唤声。

    楚夕垂下眸子，她同样也想过普通人的生活。

    可惜，天不遂人愿。

    她翻开手机，准备查看时间。

    指尖微动，余光瞥见几十个未接来电——全部都是李泽言的通话。

    手指刚落到屏幕上，李泽言的又一通电话打开，楚夕手指不小心按到绿色的接通键。

    李泽言急促的声音传来：

    “喂！！煜他在你这里吗？你他妈终于接电话了，煜在吗！”

    楚夕微蹙眉，她已经许久没和陆氏集团有交集，李泽言的声音居然有些熟悉的陌生感。

    她声音淡淡的：“他不在我这里。”

    简直是笑话，李泽言打电话到她手机上，居然询问陆左煜的行踪？

    她已经是陆左煜利用未遂的试验品，和陆左煜再无交集。

    李泽言声音嘶哑，透着绝望：“他不在你这里，难道他真的去找莫老头了！这个疯子！楚夕，你现在在哪里！”

    楚夕心脏一紧，敏锐抓住关键词，拔高声音质问：“你说，陆左煜去找莫相逢？”

    李泽言快疯了：“不然你以为，他早早写好了遗书，是为了什么！！你今天见过他没？他调集了陆家特卫，我找不到他的踪迹！”

    楚夕沉下声音：“我下午见过他。我现在南都江靠海的江中心，你冷静下来告诉我，陆左煜他想做什么！”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微发抖，连她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恐惧。

    手机那头，李泽言又哭又笑：“你他妈不是13号杀手吗？煜当初是亲手派人追杀过你！可你他妈扪心自问，煜他爱上你后，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他接受你女扮男装的欺骗、他接受你13号的身份，他的邻国市场计划里，根本没有想用你藏起来的机密文件！”

    楚夕冷道，夜风刮过脸，江水腥味十足：“那又如何，他必须为他的错误负责！”

    她一向恩怨分明，没有亲自灭了陆左煜，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仁慈。

    李泽言笑出声，近乎绝望：“你口口声声说欺骗，说负责！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欺骗他多少？他有欺骗你多少！我倒忘了，你是著名的13号，你怎么可能有良心！煜他是疯了才会喜欢上你！”

    楚夕眸子冷漠，望向不远处的两支游艇。

    一个大胆的猜测，瞬间涌上楚夕的心头。

    莫非...这两只游艇里，有陆左煜？！

    “他真的要找姓莫的？”

    李泽言嗤笑：“南北贸易战争，莫相逢杀父之仇，必须有个终结。现在陆左煜这个疯子，要取找莫家帮你报仇…”

    陆左煜的父亲，死于中毒。

    那杯致命的茶，是小小年纪的陆晴空送上桌的。

    这杯茶的背后，是陆左煜的母亲、现在权势滔天的伯爵夫人，亲自谋划的一场计划。为的就是，在陆左煜父亲死后，将陆家的财产转移，补充皇室工业的财务漏洞。

    这个歹毒的计划，提出者却是莫家的当家人莫相逢，那个干瘦狡猾的老头子。

    最后，庞大的陆氏集团被掏空。

    小小的陆左煜带着仅剩的财产抵达南方，十年里重新将陆氏集团发展起来，成为南方巨擘。

    伯爵夫人和莫相逢，渐渐开始打起陆氏集团的主意。

    要想靠近陆氏集团的财务，就必须有一个项目合作为借口。

    于是莫相逢主动找陆左煜合作，以开启邻国市场为诱惑，三大集团联手，重金聘请杀手暗杀邻国首脑..

    这才有了接下来的一切。

    莫相逢这个老头，才是一切计划的罪恶根源。

    陆左煜失去了楚夕，失去了父亲，将集团财产转移给李家，孑然一身，要将莫相逢拖入地狱，结束十几年来的南北贸易斗争。

    血液，是最好问题的最好方法。

    波光粼粼的黑夜江面，不远处那两只游艇靠在一起。

    远处，一声枪响划过夜空。

    楚夕赫然回头，惊恐瞪大眼眸...

    陆左煜这疯子，他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