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二 莱岩之乱 815章 轰隆间，灰飞烟灭（五千）

结局还未尘埃落定，所以谁能笑到最后尚未可知。不过现在可以确认的是，城墙上的布兰士兵笑的很欢乐！

    本来嘛，原本看着灰衣军黑压压一片至少十余万士兵压来，城墙上的布兰士兵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场艰苦守城拉锯战的准备，甚至是有了城破的心理准备。不想到了跟前，却是看到了一场挖坑的闹剧……

    很快，在漫天嘲讽大笑声中，踏入城前空地的排排灰衣军消失在了众人视野之中，挖坑进入地下，只能看到铁锹不时扬起，片片泥土翻出，一阵尘灰笼罩当场。

    慢慢的，墙头上笑声逐渐消失。不知从哪传来的疑惑语气，“咦，他们好像……呃，越来越靠近了？”

    确实！尘灰笼罩下，一道道弯弯曲曲好似蛇形的地下通道，正向着墙角下不断靠近。布兰众士兵见状不由再次面面相觑――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没人知道。不过到了这时，就算是猪也知道眼下这状况不正常了，毕竟敌人在不断靠近，这是不争的事实！

    看着那弯弯曲曲的坑道，布兰指挥官眉头紧皱，神色纠结，纵使他想遍脑中所有战术，也找不出一个需要挖土的攻城战术出来……不管了！既然看不出来，那就动手试试打出来吧。

    果断挥手，看向一旁操控雷神之锤的士兵：“攻击！”

    众所周知，雷神之锤的攻击范围极广。虽然够不着有意停在数里外的灰衣军，但覆盖那不断靠近的坑道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嗵嗵嗵，一轮三座雷神之锤齐齐低吼咆哮，一溜火光瞬间从震颤的金属炮口打出。不过就在硕大爆炸水晶横跃空中时，蓦地一声凄厉警哨响彻空地，旋即，

    轰……轰……轰……

    大地颤栗，气浪夹带着尘灰泥土冲天而起。四洒抛落，威势着实惊人。

    毫无疑问，雷神之锤作为布兰炼金工艺的巅峰之作，威力自然不作他想。若是灰衣军摆明车马采取正规攻城战术的话。这一轮炮火下去，一个大队、甚至一个营的兵力基本也就交代在这了。

    但是现在，

    寒风卷过，尘灰散去。除了那三个偌大焦土坑洞外，弯弯曲曲的坑道依旧极为扎眼的出现在所有人视线之中，顿了顿，铁锹再次扬起，片片泥土继续翻出……一切如常，就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砰！一拳砸在墙砖之上，那指挥官面色陡然铁青。

    到了这时。不仅是他，就连一些老兵也琢磨出味来了。雷神之锤的最大威力当然是爆炸那下子，若是挨个正着，就算是高级武者也唯有尸骨无存的下场。但是在战场之上，雷神之锤的最大伤害却是在爆开后。那翻滚而出的大面积环形气浪。不夸张的说，只要被扫中，甚至被擦中就将立刻体验一把空中飞人、并在空中自由解体的无上快.感……

    然而现在，那些灰衣军士兵早在爆炸前一刻，就趴倒在了坑道之中。如此一来，只要不是运气极差的被雷神之锤当头轰中，那自地面呼啸而过的大面积气浪。自然不可能伤害到躲在坑洞里面的他们！

    该死，这帮贱民是怎么想到这方法的……看着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雷神之锤失了威力，墙头上的布兰士兵有些慌了，满脸掩饰不住的震惊神色。有些上过前线的退休老兵，甚至是想到了如果北荒蛮人知道这方法，那依仗各种雷神系列守城器械的布兰边境线还守得住吗？

    一个哆嗦。布兰指挥官回过神来，下意识甩头，不对！这方法肯定有破绽可寻……想到了什么，指挥官看着那弯曲坑道眼前蓦地一亮，是了。挖坑的贱民数量并不多，如果主动打开城门派兵去偷袭的话……

    这方法的确称得上算是对症下药，不过念头刚起，指挥官抬头看着坑道后方弯弓搭箭的大队弓箭手，心中顿时像被一盆凉水当头浇下，直接凉了半截。

    很显然，灰衣军早就考虑到了这战术的破绽，派出弓箭手在后方保驾护航。如果这边不管不顾的杀过来，恐怕还没等冲到坑道面前，就被这无数箭枝钉死当场！

    艹！轰炸没效果，冲也冲不出去。布兰指挥官死死捏着墙砖，彻底纠结了。片刻后深吸一口气，阴鹫看着那不断接近的坑道，勉强按捺住心中憋闷，暗自发狠：娘的！挖吧挖吧。倒要看看你们想干什么？不要忘了，靠近后我们这边也有弓箭、守城弩……

    不得不说，这指挥官倒也不是草包。虽然猜不出挖坑战术的意图，但一眼也就看出了这战术的软肋――坑道的确可以避过雷神之锤的轰炸，但当这些坑道接近一定区域后，这边还有覆盖打击的弓箭与守城弩等等，一个抛射，就算躲在坑道下方也没有。

    不过，那幕场景真的会如愿发生吗？

    ……

    感慨叹声，“欧老常说，战争是大规模势力综合战斗力之间的角逐，概莫能是。不过在这其中，有时也会出现一些影响战局走势，甚至决定战斗胜负的个体变数。比如说一件实用的战场杀器，就像多年前的雷神之锤，也像如今被我们掌握在手的紫膛炮……”

    稍顿，弗雷继续说道，“因为这样一件横空出世的杀器，会改变许多东西，出现一些专门用于配合它的新型战术战略等等，往往会令对手措手不及。比如眼下，呵呵，纵使对方那指挥官想破脑袋，又哪里知道我们挖坑前进，是为了将他们不了解的紫膛炮送入攻击范围……”

    说到这里，蓦地，轰轰轰……好似天边惊雷不断翻滚，声威慑人。不用说，这当然是远处雷神之锤再次怒吼咆哮。虽说那指挥官已经暗暗打定主意等下去，但看着那弯曲坑道不断接近，还是不可避免的产生些许惊慌。

    这也就是所谓的未知最令人恐惧的道理！也是因为如此，方才采取如此歇斯底里的狂轰乱炸手段。至于结果嘛，该挖土还是挖土，该接近还是继续接近，没有任何变化。

    “呵呵……”好似感受到了对方指挥官的焦躁情绪。弗雷笑了下，挥手指向山海城城墙，神色坚定且自信，“首战。拿下了！”

    没错，这才是灰衣军真正的首战，至于之前突破封锁线，不过就是战前热身的开胃小菜罢了。

    虽说战争还未开打，这边就提前预订了胜利战果，看来未免有些狂妄大意。但周遭乔希亚等人却没有任何意外神色，甚至斐瑞还岔开了话题，好奇问道，“只是战场杀器吗？那人呢？呃，我是说那种单枪匹马就能决定胜负的英雄。”

    这也就是所谓内行与外行的区别了。斐瑞擅长后勤管理，但对于战事指挥就是完全的外行了。在他看来，相比于大杀四方的战场杀器，横空出世的英雄无疑要更有吸引力、更具传奇效果，也更符合外行人的审美观念。

    弗雷没有嘲笑这种外行观念。想了想，竟是轻轻点头：“倒也有，恩，军神紫伊。他只要站在那，也就是一个无懈可击的完美战略！”

    虽说时也命也，蹉跎十余载光阴的弗雷很难再去攀登军事巅峰，但能让他如此卖力甚而有些肉麻的吹捧。也就知道紫伊在所有战士心中的无上地位！

    这地位是不容丝毫置疑的，哪怕不擅军事的斐瑞闻言也是噤声，半响后方才轻叹了声，满脸庆幸：“还好、还好……那紫伊已经死去，我们也少了个大敌，要不然这次出来还真不好说……”

    灰衣军高层闻言也是不由连连点头。同样一脸庆幸。身为布兰人，若说不崇拜紫伊那是不可能的。但对方是布兰军神，不是灰衣军的军神，如果紫伊还活着，那也就是灰衣军的大敌了！

    倒是一旁的乔希亚脸色有些古怪。她当然知道这紫膛炮正是出自紫伊之手。如今听着这些话，嘴角不由抽了抽，摆手止住斐瑞那不算客气的态度：“大战当前，不说这些……”眯眼抬头看向弯曲坑洞，岔开话题，“怎么样，距离差不多了吧。”

    弗雷伸手丈量了下，点点头：“勉强够得上，恩，就这样吧，再向前就要进入大型守城弩的射程范围。”

    话落，向后挥挥手。等候多时的百余身影迅速从弓箭手阵营中蹿出，背着什么东西，猫腰跳进坑道之中，随即好似地鼠一般灵活在坑道中急速奔走，瞬间消失在了地下。

    这边，弗雷向乔希亚等人点点头，神色一正，催马向阵前走去。之前怎么轻视都没有问题，但真正战斗时，是绝对来不得丝毫轻松大意的。

    战刀早已在手，无需任何作势，待弗雷进入前军阵中，铁血肃杀之气瞬间弥漫当空，宛若乌云盖顶，隔空罩向数里之外的山海城墙头。

    一个人，杀得人多了，自然也就有了漠视众生的底气。一个军队，见识过契阔战场，打得胜仗多了，自然就有了不动如山偏又睥睨天下的锋芒！

    哗的一声，那由诸多杂兵聚集起来的城墙守备军，何曾见过如此惨烈阵势，顿时产生阵阵骚动。随即在各级大小军官的呵斥下重新归于寂静、死静，紧紧抓住手中兵刃，艰难咽着口水，目光死死盯着远处缓缓调动的灰衣大军。

    唉……布兰指挥官见状心中不由轻叹一声，已是清楚此战悬了。虽说守城一方占有天然优势，伤亡率拼攻方三倍、四倍也是正常的事情。但那也要看双方的士兵素质，眼前这帮之前认为是贱民暴徒的乌合之众，现在看来分明就是百战之师。而反观自己这边良莠不齐的杂兵，气势早就不知道被压到哪去了……

    罢了、罢了，那就降低目标。只要撑上两天，不，一天半，也就完成了拖延任务，到时自己再带兵撤退……如此打算着，布兰指挥官深吸口气，目光炯炯的盯着远处移动大军，进入临战状态。

    一触即发！墙头上所有视线包括那高高抬起的金属炮管，都在注视着远方移动大军。然而就在这时，蓦地，

    嗵嗵嗵……接连闷响好似战鼓一般忽然在眼皮底下猛然响起，紧接着无数火球遍布墙头半空，瞬间充斥视线每一寸角落。

    什么东西？这是第一反应！

    哪里冒出来的？这是第二反应！

    下一刻。淋淋冷汗瞬间遍布布兰指挥官前额，猛然意识到自己遗忘了什么，那弯弯曲曲不知作用的坑道……霍然低头，就见弯曲坑道最前沿。密密麻麻数百道金属管道好似被从根部砍断的空心竹子，孔洞正对这边，溜溜火光不时蹿出……

    什么东西？再次回到第一反应上来，好似循环死结。只可惜，他永远也没机会再去解开这道死结循环。

    轰……身旁惊雷炸响，耳中嗡声大作。第一攻击目标，也就是不远处高高抬起的雷神之锤金属炮管，蓦地被卷入火光气浪之中，瞬间不见了踪影……

    轰……紧接着的是密集摆放的大型守城弩，火光爆鸣下。微弱弦断声好似飞蛾扑进火光的刹那哀鸣，嗖嗖嗖，数道粗壮箭枝因为断弦而胡乱放出，有的直接射上天空，有的平射撞在墙垛之上。带着数个士兵摔下高高城墙……

    轰……忽然间，茫然转头四顾的指挥官感觉身体有点发飘，瞬间飞离了墙头。

    回望，自己刚才站立地方已经成了一个焦土大坑，周围散落着几个逃过一劫的护卫亲兵，正目眦欲裂的看向这边，徒然伸手。张嘴大声呼喊着什么……但是，自己完全听不到……

    紧接着，视线抬高，看到了被火光浓烟完全覆盖的绵延城墙，也见到了无数士兵宛若下饺子般不断跌落墙头，胡乱舞动四肢。好似溺水一般，滑稽可笑……

    随即，视线旋转晃动，眼前场景忽然一变。数里外，灰衣大军宛若黑色洪流般跨过坑道。淹没空地，疯狂冲锋涌来……最后，身躯各处齐齐一痛，无尽黑暗阵阵袭来……

    ……

    没有人知道，就在这忽如其来的炮火下，山海城城防最高指挥官已经悄然死去。当然，也不会有人去在意就是了……因为，此战胜负已然在战斗打响的短短片刻后，就被彻底定下。

    城墙城防遭到致命打击，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攻势，稀疏箭枝也无法挡住灰衣军前军几万步兵的强猛冲锋。再等紫膛炮轻松调转炮口，一轮集火轰塌正门城门后，一切也就水到渠成。

    巍峨城墙、城防重器、守城优势……在紫膛炮横空出世后，轰隆间，灰飞烟灭！

    进了内城，狭路相逢，拼的基本也就是单兵素质了。一方如狼似虎，士气长虹。一方杂兵凑集，茫然无措，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短暂拉锯，满目疮痍的西方城墙率先告破。大量涌入城中的灰衣军分为几路，顺着城内主干道，迅疾扑向另外三面城防，明显是要在短时间内，一鼓作气，彻底占下这座城池。留下的人一边清除西方城墙上的残兵，一边追入城中，围剿那些在第一时间退入，或者说是不战而逃的守门士兵。

    隔了几天冷清后，这座素有北方商贸之城美誉的城市，终于再次热闹再起。不过这次蹿行街头巷尾的就不是什么商队车流了，而是一场场短暂遭遇战，追杀或者反追杀，不时响起金属兵刃碰撞声，点点星火夹杂着血液肆意溅射，亢奋大吼与惨叫哀鸣交相混杂……短短片刻，城内陷入一片混乱喧嚣之中。

    山海城作为北方商贸之城，城内面积自然是不用说的，甚至要比普通意义上的大型城市还要来得更为宽广。所以片刻后，停留在城外的数十万灰衣军民众涌入将近一半进来，占据各处道路，也并不显得太过拥挤的样子。

    当然，到了这时，连人数都不占优势的布兰士兵自然是全线崩溃。实际上，没等灰衣军士兵完全占下另外三道城墙，已经有惊恐万分的布兰士兵私自打开城门，逃亡离去。

    兵败如山倒！如此局势，就算军神紫伊重生，想来能做的也只有仰天长叹。

    靠近城中广场的主干道上，再也不能享受冲锋陷阵快.感的弗雷转头四顾，舔了舔干涩嘴唇，大吼发令，“去，派人先去给我占下城中仓库、城主府……对了，地图都有吧！第一次进城，别特么给我找错了地方……”

    “是！”所谓地图，自然是唐恩的功劳，或者更准确的说是秘密机构的功劳。为了迎接灰衣军杀出复仇，各项准备工作已然做到极致。

    继续大吼，“还有，调动两团兵力围住东城贵族区、警备厅，尤其小心那些贵族私兵……恩，再调二十架紫膛炮过去，如遇抵抗，格杀勿论！”

    “是！”

    一拍脑门，“督军队呢？督军队的长官在哪……你就是？好！我给你一刻钟时间，命令你的下属给我跑起来，必须覆盖到每一个城区、每一条街道……如遇扰民者，直接逮捕。烧杀抢掠者，就地斩首！去吧！”

    “是！”

    “还有……”仰头看了看天，略显郑重的点点头，“恩，差不多了。传令下去，待四面城墙战事一了，封闭四方城门，大家直接就地开饭。”

    “呃？”

    “愣着干什么？仗要打，午饭当然也要吃。快去快去……”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