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八百七十一章 后事

    莫大山夫妇走得很安详，也非常的从容。

    在他们寿元彻底走到尽头之前，所有该交代的一切，都已经和子女交代过了，所有想说的要说的话，也都已经说完了。

    两人面前儿孙满堂，绝大多数都已经成年自立，有一些他们见过的次数并不多，但也都回来了。

    走的时候，也没有受到半点病痛的折磨，无病无灾的过完了这一生，而且在生命的最后，在莫河这个大儿子的服侍下，他们也整理了自己的仪容，在子女儿孙的面前很体面。

    乌云密布，紧跟着就是连天的大雨，从莫大山夫妇寿终的那一刻开始，子安县接下来几天时间就都是大雨。

    有一些在子安县的修行者，因为这样的天气，稍微感到有些烦闷，所以试图想改变一下天气，结果却发现他们用出手段之后，根本丝毫影响不到这雨天，一个个就立即知道，这两天的大雨不简单，没有人再敢接着尝试了。

    下河沟村的那个小院之中，此刻已经搭起了灵堂，一连几天时间过去，周围这十里八乡，无数的人都前来祭奠，包括县衙和府衙那边，都有官员前来祭奠。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远道而来的宾客，其中一大部分，都是如今莫家的亲戚，毕竟莫家现在也是开枝散叶了，许多的子女都娶亲或者嫁人，这就有了亲戚关系，亲家的长辈离世，那自然要来祭奠一下。

    还有莫青、莫柳以及莫家如今一些比较杰出的子弟，凭借他们各自的影响力，也会有一些人前来，这样，来祭奠的人就更多了。

    莫河的朋友不是太多，来的并没有几个，但每一个分量都很重，只是都比较低调，来转了一圈之后，和莫河简单的说了一句，就直接离开了。

    夏廉也让人代为前来祭奠，苏白虽然没来，但是，也差了一个后辈带为前来。

    一连几天过去，下河沟村十里八乡的那些百姓，第一次见到有人离世的时候，前来祭奠的人竟然会这么多，根本就是络绎不绝，而且绝大多数都是大人物，让他们不得不感叹，莫家如今的兴盛。

    日子终于到了出殡的这一天，莫大山夫妇的棺材，从那个小院之中被抬了出来，所有莫家的子弟，全都低头垂目，跟着走在最前面的莫河，来到了早就挖好的坟地。

    莫河脚步踏出院子的那一刻，这连日来的阴雨，就立即停止了，这是头顶的乌云还没有散去，依旧给人一种悲伤压抑的氛围。

    莫河的身后，莫青和莫柳两人微微的低着头，跟在自家兄长的身后，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没过多久，众人就来到了早已经挖好的坟地。

    下河沟村的莫家，一直都是有一片坟地的，每当村子之中的老人离世，基本上都会葬在这里，莫大山夫妇两人也没有例外，他们同样也会藏葬这里。

    来到了这里，莫河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棺材，然后脚步走到了一旁。

    那些抬着棺材的人，这时一步步的走上前来，缓缓地将棺材放下，然后按照很平常的习俗和流程，将棺材送入到墓穴之中。

    虽然下了几天的雨，但墓穴之中并没有积水，这些细节，早就有人提前考虑到了。

    莫河就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看着两个棺材送入了墓穴，然后周围的人都退了下去，有人将一把铁锹递到了莫河的手中。

    拿着这把铁锹，莫河从地上铲起了第一铲的土，然后将其倒入了墓穴之中，紧跟着，他转过身来，将手中的铁锹交到了自己的那具分身的手中。

    原本，他接下来要将其交给身边的莫青的，可莫河却并没有如此，不过这也没有什么问题，因为他只是相当于把铁锹换到了自己的手里，还是莫河自己。

    莫河的分身接过了莫河手中的铁锹，如同莫河一样，从地上铲起了土，倒入墓穴之中。

    等他做完了这件事情之后，这把铁锹才交到了莫青的手里，接下来，莫青就开始重复刚才的动作，完了之后是莫柳，之后是莫陵，然后再不断的往下传。

    等到所有的直系子弟，全都做完了这件事情之后，周围的那些亲属，大家这才一同上前，开始快速的将土铲入到了墓穴中。

    随着众人的动作，墓穴很快就被土掩埋了，这个过程中，莫河没怎么动手，就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

    等到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下来之后，莫河目光望向了自己的分身，看着拿着铁锹，呆呆的站在那里，望着眼前刚起的新坟的分身，莫河语气平静的开口道。

    “你是我的分身，这么多年照顾父母，你稍微有些不一样了，若接下来你还想在下河沟村，你可以继续留下！”

    听到莫河的话，面容憨厚的分身回过头来，微微的摇了摇头，“我是你所塑造的分身，所谓的变化，只是有些情感更深而已，终究还是你啊！”

    “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我的存在也没有意义了，留在这里也没有必要，终究，我只是个分身而已！”

    这句话说完，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憨厚的微笑，然后将手中拿着铁锹扔下，脚步向前走了两步，更加靠近了新坟。

    随后，他的身上那种如同普通农夫一般平凡的气质，微微发生了一些变化，面容也在这一瞬间，仿佛变得更加苍老了一些。

    继续向前行了几步，他的头发变得彻底的白了，容貌也变的更加苍老，好像也变成了一个马上行将就木的老人。

    然后，他的身体好像是被抽干了水分，眨眼之间，就给人一种干枯腐朽之感，紧接着，他的身躯真的变得干枯，就如同失去的水分的土壤一般，化作了一粒粒的灰尘，然后直接散开。

    这些散开的灰尘，非常准确的飘散在了那两座新坟上，在最后又给这两座新坟覆盖了一层非常薄的土壤。

    在这具分身消散的同时，莫河也收回了在这具分身上的一部分元神念头，然后，气息在一瞬间波动了一下，猛然之间好像有一个上扬，可却被莫河硬生生的压制了下来。

    因为这个突然的小插曲，许多人都在这个时候将目光投向了莫河，不过莫河却没有和他们解释什么，他也无需解释什么。

    在这具分身消散之后，莫河收回了自己一部分元神念头，在这一瞬间，他差点有些忍不住，当场突破修为。

    好在莫河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自己想要突破修为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在今天，在现在这个场合，却略微有些不太合适。

    压制住了自己的气息之后，莫河跟随着众人一起，完成了接下来的流程，最后一群人再次回到了那个小院，莫家的人，慢慢将一些远到而来的宾客送走，事情就差不多算是结束了。

    当天夜里，一直笼罩了好几天的阴云，终于得以散开了，点点的星光在夜空之中出现，让天空显得分外的深邃。

    莫家的小院中，莫河和莫青、莫柳两人坐在一起，看着喧嚣过后，显得稍微有些安静的小院，莫青先开口说道。

    “爹娘一去，以后这里就没有人了，时间长了，恐怕会荒废掉！”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莫青语气之中带着感慨，他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同样也是子女成群，可是眼前的这个小院，却有着太多儿时的记忆，虽然说和小时候有一些变化，但这些变化终究不大，回到这里，依旧会让他感觉到安心。

    莫柳坐在一旁，表情也稍微有些暗淡，她现在的心情和莫青差不多，这里也是她以前的家，这么多年她也会时常回来。

    即便她现在也已经年龄不小了，可每一次回到这里，在这个小院子中，还有她的父母，依旧会把她当做孩子，以后，再回到这里，就没有人再会把她当孩子了。

    虽说如今的年纪，还被人当做孩子，说出去感觉有些羞耻，但人往往是这样，年龄越来越大了，阅历越来越多了，才会知道有些情感的珍贵。

    “放心吧，这里不会荒废掉的，以后青梅观的弟子，会经常过来打扫，也会注意保护这里，当然，你们以后如果想回来，住在这里的话更好！”莫河看着两人，声音平静的说道。

    “看看吧，如果有机会的话，以后会回来的！”莫青听到莫河的话，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

    他的心里，现在还真有些想回来的想法，毕竟他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尽管如今在百家学派之中，他已经有了一定的地位，可这小小的下河沟村，才是他真正的故乡。

    父母是子女和死亡之间的一条线，如今父母两人寿终正寝，也让莫青意识到，可能再过几十年，自己的生命也将走到尽头，心中也起了几分落叶归根的心思。

    莫河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神情还是有些低落的两人，最终开口道：“爹娘已经寿终正寝，其实你们也不必太过伤心，他们的身后之事，我早有安排，日后还会有相见之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